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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因为惦念着白墨,白英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洗漱完就想着去跟白墨道歉和好,谁知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二哥和三哥的床上都整齐地叠着被子,床单连个褶皱都没有,就像昨晚这房间压根没人睡觉一样。

白英只好掩去眼中的失落。

“英子,赶紧过来吃饭!”

楚香兰早就做好了早饭,见白英起床,赶紧招呼她过去吃饭。

桌上放着一碗玉米碴子粥,两个豆面窝头,一碟辣菜疙瘩做的小咸菜。

见屋内只有楚香兰一人,白英纳闷道:“娘,爹和大哥二哥呢?”

“你爹和大哥早吃完饭下地去了,你大嫂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至于你二哥……一早就没瞅见他人,不知道跑哪里,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楚香兰对这事儿没往心里去。

老二性子野,自己又有主意,平时地里不忙的时候老是爱往外头跑,她一开始也想管教老二,但老二这人嘴硬脾气臭,他要是不想说,就算是打他把棍子打折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二来去的,家里人都拿老二没法子,也就不管他了。

白墨的行为倒是把白英衬托得更加听话懂事,搞得楚香兰更加心疼这个孩子,她拿出特意煮的鸡蛋放到白英面前。

家里养了两只老母鸡,每天就下那么一两个鸡蛋,一年到头要用的油盐酱醋都指着这几个鸡蛋来换,自家人也就不舍得吃。

楚香兰就只煮了这一个鸡蛋给白英补身子,生怕被贪嘴的老大媳妇抢了去,她还不敢提前拿出来,等到家里其他人都走了,她这才拿出来给白英。

“哦……”

白英低垂着脑袋,掩去眼中的失落。

玉米碴子粥已经放到温乎正好喝,白英一口气喝完,草草就着咸菜吃了个窝头,拿起煮鸡蛋,“娘,鸡蛋我拿着路上吃了。”

楚香兰笑眯眯地点头,“嗯,赶紧去卫生室值班吧。”

白英提着药箱,前往大队卫生室值班。

大队里只有她一个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选拔的首要条件不是医术,而是要求卫生人员又红又专。

她在县医院培训的东西也都很基础,就是战地卫生院那一套,普及卫生知识,避免流行疫病,解决常见疾病,处理普通伤口……

简单来说,就是治疗一些头疼发烧拉肚子外伤的小毛病,大病的话赤脚医生治不了,只能建议病人去县医院看病。

拿到乡村医生资格证的赤脚医生,人手一本《赤脚医生手册》。

这本书最早于1969年出版,封面印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是华国赤脚医生第一人王桂珍。

书是厚厚的一本,里头详细写明了农村卫生基本知识,人体解剖生理概要,中医看病及针灸推拿,农村常见疾病以及传染病的防治,妇女妊娠分娩,战地救护,意外伤害和中毒的急救,一般医护技术操作和用药常识。

正文第一页是教员语录,开展以除四害为中心的爱国卫生运动。动员起来,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提高健康水平,粉碎敌人的细菌战争。

并不是危言耸听,战争年代敌国是真的向华国投放过细菌武器,包括但不限于鼠疫,伤寒,炭疽。

华国多地都遭受过细菌战,不仅造成了大规模的人员伤亡,浙省处州几十万的受害人甚至因此患上烂脚病,不断地烂腿烂脚,只能表面清创,除了截肢没法根治。他们从十几岁到八十几岁,到死都带着那双烂脚。

上辈子白英在被林家那些吸血鬼敲骨吸髓致死前,仅剩的一点喘息时刻她都拿来翻看这本书,书中的知识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尽管如此,白英重生后并没有把这本书抛之脑后,依旧随身携带,爱护有加。

她在大队卫生室值班,没有社员来看病的时候就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温习着书中的知识。

这本书算是她上辈子最后的慰藉,也是她的精神支柱。

自打1966年覃祥官带头开始实行农村合作医疗以后,社员每人每年交到大队里2块钱,来大队卫生室看病只需出5分钱挂号费,免出诊费且报销一半药费。

大队收上来的这笔钱还要再添置一部分,大头主要用来防疫和购买药品,赤脚医生一开始没有补助也是跟社员一样记工分,有时候甚至还要贴钱给社员治病,手上没钱不行,这才改成每个月发补助。

赤脚医生治病主要就是靠洋药片,也就是四素,分别是青霉素、链霉素、土霉素、四环素,只要对症下药就能立竿见影。

这点小活儿,对于深耕手册多年的白英实在再简单不过。

加之现在刚过完年没多久,还不到农忙的时候,大队生病的人也不多,也就是流感吃坏东西拉肚子什么的小病,开点消炎药就完事。

很快,就到了中午。

白英吃饭不用回家,大队里管饭。

带上铝制餐盒去大队食堂里打饭,白英正好撞见刘支书、大队长等干部。

见到白英来食堂,刘支书主动搭话道:“祝知青昨晚上来问我要你的结婚证明,说是要给你送去,到你手上没?”

“嗯,送来了。”

白英点头,那份证明这会儿就放在她的药箱里。

“对了,”白英想起事来,“刘支书,怎么光有我的证明,没有沈傲的证明?”

闻言,刘支书面露难色,“别的改造分子倒还好说,这个沈傲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户口不在咱这儿,你最好还是去找他问问怎么回事。”

“好,我正好还要给他换药,吃完饭就去一趟儿。”

白英简单吃了点儿饭,就提着药箱往农场去。

这年头谁都不富裕,就算她是在食堂吃饭,打多少饭也是有数的,虽然想给沈傲改善下伙食,白英也不好薅公家羊毛,只能改天自己做点带过去。

农场。

白英还没等进去,就被民兵队长隋波给拦了下来,“白医生,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白英把肩上的医药箱背带往上理了理,正色道:“隋队长,我来给沈傲换药。”

“行,进去吧。”

隋波打量了白英两眼,古怪地笑了下放行。

白英快步走开,身后隋波那如影随形的视线,总让她有种如芒刺背的不适感。

上辈子打沈傲的那些民兵中,就属隋波下手最狠,沈傲的那条腿就是他打断的,这辈子白英说什么也不能再让隋波找到机会伤害沈傲。

推开牛棚的门,里头并没有沈傲。

白英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农场的下放分子每天工作繁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当真比牛马还要牛马。

白英也没到处去找沈傲,她坐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沈傲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忙活了大半天,沈傲一身的汗和土,饶是如此也未能减弱丝毫他过分优秀的容貌,以及与众不凡的气势,整个人就如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一见到坐着他床的白英,沈傲拧紧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白英好似看不出沈傲的嫌弃一样,起身小跑着迎上去,面带笑意地询问道:“你吃午饭了没有?我特意给你带了个水煮蛋补身体。”

说着,白英从口袋里掏出早上没舍得吃的煮鸡蛋,塞到沈傲的手里。

初春的天还比较冷,煮鸡蛋带着一丝她温热的体温,和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气。

沈傲莫名觉得掌心的鸡蛋有些烫手,他无所适从地轻咳一声,看向白英时的神情颇为复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英托腮看向沈傲,毫不掩饰自己对沈傲的崇拜与敬仰,“你这话说的,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我不对自己的未来丈夫好,还能对谁好?”

“呵……”

沈傲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他昨天又不是没看见白英和姓顾的男知青厮混,现在又到他面前说漂亮话哄他。

是觉得戏耍他很好玩吗?

白英歪了歪脑袋,她也不知道沈傲是怎么了,一天没见对她的态度似乎比昨天冷多了。

不过,她也没有不满。

毕竟自己上辈子那么对不起人家,这辈子活该给人当舔狗,咳咳咳……

白英从医药箱里取出证明信,“这是结婚要用的证明,大队已经给我开了,你的证明是农场给你开吗?”

沈傲没想到,白英对他们俩结婚的事情竟然是认真的。

他还以为昨天白英拿到钱后,会当这门婚事不存在,毕竟他们之间又没真的发生什么。

没想到,白英竟然这么快开好了证明信?

难道……是真的想跟他结婚?那个姓顾的男知青又该怎么办?

沈傲将冒出的种种想法压下,不免多看了白英几眼,“我不用证明信。”

“啊?那我们怎么领证?”白英垮起小猫脸。

面前的姑娘有着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像猫眼一样圆且明亮,鼓着腮帮子,皱起小鼻子的样子更显得可爱……

哪怕明知对方是在戏耍自己,沈傲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他只好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从白英脸上移开,语气强装镇定道:“你把证明留下,结婚证的事儿我来办。”

“可你不是出不了农场么……”白英弱弱道。

她都想好要自己一个人去跑腿去县里打结婚证了。

闻言,沈傲的脸色冷了下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知道真结了婚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因为我的字典里没有离婚这个词,只有丧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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