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归宗
四人静静站在河边，感受着森林中吹出的柔和微风。
小沫从草地上站起，不舍的看着自己那朵莲灯带着自己的小小祈愿在黑夜中渐渐远去。
离尘转头看向山顶那株盛开的绽灵树，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明亮的光彩，如同幽暗地狱中点亮的一盏明灯。
或许正因为这样，绽灵树才能够为那些身处灵界的人指引方向，重回人间。
“往年我与亚索祈福过后都要去山上寻找母亲，今年也不例外，就不作陪了，祝两位玩的开心。”
永恩笑着与两人告别，亚索挥了挥手，也跟在哥哥身后离开了。
“阿尘，你刚刚许的什么愿啊？”
看着兄弟俩离开，离尘正要动身寻找里托，小沫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问道。
离尘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小沫有些失望的瘪起嘴来，不过还是放弃了询问。
“走吧，已经耽搁了很久，师傅大概也等急了，你还饿不饿，我看前面有个卖炊饼的摊子，要不要给你买一个？”
“要！”
离尘回头看了一眼河岸边还在放灯的游客，带着小沫朝炊饼摊走去。
希望真的能够灵验吧。
给小沫买了一个烧饼后，离尘便准备带着她离开，谁知小沫又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一旁摊位上的风筝。
“阿尘，可以吗？”
离尘看了看头顶高悬的月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哪有人大半夜放风筝的？”
“要嘛要嘛～”
离尘看着苦苦哀求的小沫，又看了看风筝。
随后，两人一同走在通向绽灵树的台阶上，头顶多了一只蓝色的纸鸟。
望着高兴的小沫，离尘不禁反思起来，为什么最近自己这么好说话，对这瘪犊子这么好了？
应该是分开的太久了，心里有些愧疚吧，嗯，只是弥补她一下。
离尘这样想着，露出轻松的笑容，拉着小沫朝山上走去，边走边寻找着里托的身影。
离尘记得之前分开时，自己看到过里托顺着这条路走了上去，不出意外的话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看到他了。
大约半小时后，由于一直在向上爬，体力本就不佳的小沫已经累了，在叫离尘帮她收起风筝后，小沫提出自己想要休息了。
离尘看了一眼下山的路，好像现在把她送回旅店也来不及了……
无奈，他只能带着小沫走到一旁不会拦到别人上下山的空地上坐了下来，小沫很是自然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离尘揉了揉她的头发，将一股灵力调动到二人身边保持着温度，随后继续抬头在来往的人群里寻找里托的身影。
不过找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就是了。
现在只希望里托能找到他们吧，毕竟他自己说的会来找他们的。
这样坐在路边应该不算添乱，我可是乖孩子，况且是里托自己说的会来找他们的。
离尘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一旁打着哈欠的小沫。
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有见她玩这么久，不过倒是从来没见她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修道院很难有机会这样带着孩子们出门吧。
离尘想起了那道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有些矮矮的围墙，到底该说它保护了这些孩子，还是困住了这些孩子？
没有修道院，这些无人在意的孩子，大多都会在某个冬天饿死，甚至可能都等不到冬天来临。
都说艾欧尼亚是符文大陆最幸福的地区，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正如同有太阳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影子，艾欧尼亚的富足和安逸，并不代表着所有人在这里都能够拥有幸福生活……
离尘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都和自己没有关系，想这么多干什么？
至少自己不会再被那道从不上锁的铁门困在修道院，也不用再像上辈子一样努力了。
相比离尘的思绪万千，小沫就要干脆许多，直接习惯性的枕在离尘肩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离尘无奈的笑了笑，抬头继续在来往的人群中寻找里托的身影。
蜿蜒的小路，上下的脚步踩在青石台阶上，发出的响动被行人的呼吸与交谈盖过，两旁竖立的石柱上悬挂着一盏盏灰色石灯，灯油噼噼啪啪的燃烧着。
离尘轻轻将小沫放在膝上，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肩膀，继续搜寻着里托的身影。
为什么自己忽然有种穿越《天涯赤子心》的感觉？
莫名其妙……
不知等了多久，月亮已经在天上走了很长一段路，前往绽灵树的人也越来越少，就连下山的人也已经没有了几个。
永恩和亚索正搀扶着母亲朝山下走去，亚索的母亲一眼就看到了两人，微笑着走上前。
“小尘，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亚索的母亲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熟睡的小沫好奇问道。
离尘晃了晃有些不太清醒的脑袋，瞥了一眼绽灵树的方向。
“我妹妹走累了，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师傅，但是好像都快天亮了，他也没来找我们。”
离尘打了个哈欠，已经有些想睡了。
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熬过夜呢，倒是让他怀念起了去网吧里打游戏的日子。
说起来，也不知道地球上那群一起打游戏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发现游戏背景故事里忽然多出一个熟悉的人？
想到这，离尘内心忍不住偷笑。
亚索的母亲看着夜风中熟睡的小沫，忍不住问道。
“你们就这样等着吗？要不先回村子里歇一歇，说不定你师傅没找到你们，已经下山了呢？”
“不会的，师傅做事虽然不太靠谱，但还是很守承诺的，应该是有事耽搁了，我再等等吧。”
离尘很干脆的否决了这个可能，正如他所说，里托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并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既然说了会来找自己，那就是会来找自己，而通过晚宴上的事，大概也能知道里托是想要带自己去祭拜师祖，这么重要的事，他是不会忘的。
除非，他喝多了酒，睡过去了。
离尘想起里托身上那个出门必带的酒壶，有些退缩了，该不会真的喝多了吧？
“怎么能把你们两个这么小的孩子扔在这里呢？你师傅真是太不负责了，要是遇到坏人该怎么办？”
亚索的母亲似乎对里托这种不负责的态度很是不满，言语里满是对两人的心疼。
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她像格蕾雅了，都是很温柔的母亲。
离尘看了看小沫，又看了看亚索的母亲，如果是把小沫交给她们，肯定能放心的吧。
有永恩亚索在，一般的坏人也奈何不了他们，而且，亚索的母亲也能把小沫照顾的很好。
正当离尘想着要不要把小沫交给亚索的母亲先带下山去，自己好一个人去找里托的时候，里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三人身后。
里托并没有因为亚索母亲的指责而生气，十分温和的打起了招呼。
“这位夫人，看起来和爱徒很熟啊。”
亚索的母亲回头看向里托，又看了看离尘，明白过来这就是离尘那个不靠谱的师傅，当即教训起来:“你这个当师傅的，怎么能放任这么小的孩子在这里，晚上多冷，人这么多，你也不怕出问题吗？你看看，孩子都睡着了，你怎么做师傅的？”
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亚索的母亲很是气愤的说道。
里托并没有生气，况且对方说的也都是事实，虽然有离尘在，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自己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作为离尘的养父和师傅，的确是有些失职。
“这位夫人教训的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一定好好看着两个孩子。”
见里托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亚索的母亲便也拉着两兄弟准备离开。
“这么好的孩子，你要是不珍惜，我可就不客气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亚索的母亲对离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随后朝着山下走去。
永恩和亚索向里托鞠躬行礼，后者摆了摆手，两兄弟这才连忙跟上自己老妈。
离尘还是第一次见里托被人这样指责，在庄园的时候，大家都对他很尊敬。
不过能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是不错的体验。
“臭小子，让你们等着我，还真等上了，见为师被责骂，你怕是心里都笑抽了吧。”
作为养父兼老师，里托和离尘都是明白对方的尿性，相处的模式也是奇奇怪怪。
离尘摇了摇头:“哪有？”
“我还能不了解你吗？背上那小丫头，跟我来吧。”
里托笑着弹了弹离尘的额头，迈步朝山上走去。
离尘揉了揉并不疼的额头，瞪了里托一眼，将小沫背在身后，跟上了里托的脚步。
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怎么感觉这丫头比以前重这么多？
离尘感受着背上的重量，有些无语。
三人就这样朝着树下走去，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其他人，看样子都走光了，又或者，里托就是故意挑选的这么一个没有人的时间。
离尘开始好奇了。
他到底会用绽灵花来呼唤谁呢？
来到绽灵树边，满地葱郁的青草在晚间的风中摇曳着，一池清澈的泉水在树根下静静的躺着。踏上草地的一瞬，离尘感觉自己踩在了柔软的棉花上，舒适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大脑，不由得让他加深了几分困意。
身后的小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望着眼前美丽的绽灵树，掩饰不住的激动，拍了拍离尘的后背，示意对方将她放下。
离尘蹲下身子，将小沫轻轻放下，刚一落地，小丫头就忍不住在草地上跑了起来，冲到散发着白色光晕的绽灵树下，兴奋仰视着树上开满的灵花。
“阿尘，这里好美啊～”
离尘不可否置，赞同的点了点头。
“小子，过来。”
里托站在巨大的灵树下，朝离尘招了招手，离尘看了一眼在树下打转的小沫，朝着里托走去。
离尘来到里托身边，只见对方轻轻抬手，一朵绽灵花仿佛受到感召一般飘到了他的手中，被他轻轻放到水中，原本平静的池水荡开一圈乳白色的光晕，慢慢占据了离尘的视野。
随着光芒散去，离尘望着脚下一望无际的水流和看不到头的白色天空，有些疑惑。
里托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两人就这样在水面上行走着，直到看见一块绿意盎然的草地出现在视线中。
踏上草地，继续朝前走去，在一个险峻的山谷前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山门，一名看上去并不比里托大多少的老人静静等候在那。
“好徒儿，终于来了。”
老者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离尘，转身朝山谷中走去。
里托没有说话，离尘自然也没有多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跟着老者的脚步一言不发的走在狭窄的甬道中。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顺着洁白的石阶踏上山巅，在一处亭子前止住脚步，望着周遭翻涌的云海，老者露出惋惜的神情。
“当年山门未灭时，景象不知比这壮观多少。”
里托望着他，漠然的点了点头。
“你这次来，是想告诉我什么吧。”
中年人坐在石凳上，随意的说道。
里托看向离尘，后者很识趣的走上前对着中年人行礼。
“晚辈离尘，拜见前辈。”
“不错，是个好苗子，强过你当年。”
老者满意的笑了笑，手中出现一杯清茶，慢慢的喝着。
“师傅，我……”
里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如今你已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徒弟，这难道不好吗？”
里托沉默的看向离尘，最终点了点头。
“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里托看向老者，期许某种答案。
老者摇了摇头，淡淡道:“即使她原谅了你，想必也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里托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木讷的坐在老者对面，望着四周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眼中充满了回忆。
“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放走师弟，也许现在……”
“诶，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生死自有天定，再说，你不是已经为我们报了仇吗？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放下过去，好好生活，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离尘看着两人，内心充满疑惑。
里托似乎有着一段难以释怀的过去，这就是他酒不离身的原因吗？
老者看向离尘，对他招了招手:“小孩，过来。”
离尘心中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
老者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块木牌，小心翼翼的戴在了他腰间。
上面用离尘看不懂的古文字书写着某种门派的名称，是里托从前的宗门吗？
“以后，你便也是我门派的一份子了，虽说里托的剑术已和我们关系不大，但既然他带着你来找我，也是希望你能认祖归宗的，日后行走天下，切不可嗜杀好夺，贪婪成性，应当恪守本分，不忘初心，运用手中武艺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才不埋没我无锋门的名声。”
老者语重心长的教导着，似乎运用了某种魔法，将自己想说的话以离尘能够理解的最佳表达方式灌输进他的脑海中。
离尘望着腰间古朴的木牌，似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转身朝老者拜了拜，后者点了点头将他送出了灵界。
“既已完事，你便暂且退下，我与你师傅再叙叙旧吧……”
一阵白光闪过，老者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当离尘再度向四周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物质领域，身旁的小沫正好奇的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