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家族疾病

许竟被茶杯落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茶，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嘴里苦涩得厉害。

叶槐清从凳子上起来，直直地望着路漫尘，“舅舅，回家吧，你不应该呆在这里。”

路漫尘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地拿着扫帚扫去了地上的茶杯碎片。

叶槐清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舅舅，回家吧。”

路漫尘淡淡地笑了笑，“我不会回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竟现叶槐清的眼眶似乎有点泛红。

眼前的这位僧人，对叶同学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之后，叶槐清便不再提回去的事情。大概他已经知道多说无用。

路漫尘有些无奈地摊手，“我这里只有两个茶杯，被你打碎了一个。”

叶槐清很快变出了一个与原来一模一样的茶杯，放在了桌上，“舅舅，你还缺什么东西吗？只管说便是。”

路漫尘满心欢喜地将失而复得茶杯收了起来，“有这个便够了，什么也不缺了。”

叶槐清有些失望地收回手，许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为自己的舅舅做点什么。

许竟灵机一动，主动说道，“那个，舅舅，有没有活要我们帮忙的？”

路漫尘愣了愣，才点点头，“哦，今天还没来得及打扫院子。”

许竟积极地捡起了放在门后的扫把，然后往叶槐清手里塞了一个畚斗，“你就放心吧，交给我们吧。”

许竟卖力地将落叶扫成了堆，然后示意叶槐清将畚斗递过来。

叶槐清一边送上畚斗，一边嘟囔道，“你干活这么卖力干嘛？”

许竟笑着说道，“他不是你舅舅吗？”

“他是我舅舅，又不是你舅舅。”叶槐清嘴上不满意，但是糟糕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许竟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叶同学，你舅舅不肯回家，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叶槐清哼了一声，“呵，不急。他这次不肯回去，下次我还来。下次还不肯回去，我就下下次来。我就在这里守死他，直到他肯回去为止。”

许竟被叶槐清剽悍的思维给征服了，他感慨到，被叶同学盯上真可怕啊。

许竟和叶槐清扫完地后，又擦起了桌子。

许竟在水池边上洗抹布的时候，看到路漫尘正在给旁边的花花草草浇水。许竟突然现，路漫尘的侧脸与叶槐清有着说不出来的相似，只是褪去了叶槐清身上的青葱的少年气，显得更加成熟刚毅。

许竟忍不住想到，等叶槐清长到三十岁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个模样吧。不过，叶同学漂亮的绿色眸子是与众不同的。

路漫尘放下手中的花洒，看向了许竟，“你们真的很要好，我第一次看到清清身边有朋友。”

许竟惊讶地问道，“以前的叶同学没有朋友吗？”

“嗯，他以前一直呆在家族内部，很少与外界交往的机会。”

“家族？”

“哦，他没告诉你吗？”路漫尘的眸子闪了闪，“我们的家庭比较特殊，有很多人，关系也很复杂。”

许竟放下了手中的抹布，“舅舅，我能问你为什么不肯回去吗？叶同学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很难过。”

“因为我生病了。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上的。”路漫尘温和地笑笑，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啊？”许竟有些惊讶，心也会生病吗？

路漫尘叹了一口气，“这是家族遗传的病，我的姐姐，也就是清清的妈妈，也得了这个病。”

“叶同学的妈妈也生病了？那她现在还好吗？”

路漫尘摇摇头，“她在清清七岁的那年去世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竟的心不由揪紧了。他自有记忆起，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所以对母亲也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叶槐清在那么小的时候失去了自己的妈妈，他当时一定很痛苦。

许竟自从洗完抹布回来后，便一直低着头，偶尔瞥一眼叶槐清，又飞快地移开目光。

叶槐清问道，“你怎么了？”

许竟赶紧摇摇头，“没事。”

“到底怎么了？”叶槐清掰过许竟的头，看到许竟的眼眶竟然有些泛红。叶槐清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瞪了旁边的路漫尘一眼，“舅舅，你跟他说什么了？”

路漫尘适时拿着花洒闪人，“我浇花去了。”

许竟说道，“刚才你的舅舅跟我说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

叶槐清看着神情小心翼翼的许竟，有气也生不出来，“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就是关于你妈妈的事情。”许竟抬头看了一眼叶槐清，“对不起，这是你的私事。”

叶槐清停下了擦椅子的动作，他径直地望着许竟，“那么，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叶槐清的眼睛有些无神，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中，“他们总是说，我妈妈的精神有点不正常。但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她也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大多数时候，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连我也不理睬。”

“我和妈妈长得很像，我眼睛的眼色就是遗传自她。”

许竟说道，“那她一定长得很美。”

叶槐清点点头，“是的，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这也是那个人会娶她的原因。”

“那个人是指你的爸爸吗？”

叶槐清嘲讽地说道，“嗯。不过在他现我妈妈的精神问题后，就和她疏远了。他嫌我们丢人，就把我们扔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撒手不管。”

许竟不解地说道，“为什么啊？你不是他的儿子吗？”一般就算丈夫和妻子关系冷淡了，也不会对亲生儿子置之不理吧。

叶槐清顿了顿，眸色突然加深了，“我妈妈的精神问题来自于家族遗传，我的舅舅在他二十岁的时候精神上被诊断出了问题，你觉得我能逃过吗？”

许竟摇摇头，坚定地说道，“叶同学你那么正常，怎么可能会有精神问题？”

叶槐清此刻的笑容显得有些轻飘飘的，“我妈妈在二十岁之前也是正常的，我的舅舅也是，但是他们都没能逃过家族的诅咒。我恐怕……”

许竟猛地抓紧了叶槐清的手，“叶同学，你不要怕。”

叶槐清觉得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他强装淡定地抽出手，“我没有怕。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我想我能接受。”

“可是我不能接受！”许竟再一次提高了声音，“我怎么可能接受你就这样忘了我，忘了我们所经历的一切。”

叶槐清长久地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你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那你现在就可以离我远远的。”

许竟咬咬牙，不知道哪里的勇气，一把抱住了叶槐清，“如果你一天不恢复，我就守你一天，如果你一年不恢复，我就守你一年，我要守你守你守死你。”

许竟激动地忘记了控制力道，他的双臂锁得叶槐清的腰有些疼。但是叶槐清就这样静静地任由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