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见
吴峫和胖子都沉沉的睡去了,黑瞎子翻了翻吴三醒留下的文件,也因此看到了石头上用炭笔写着的【自此永别绝无返途】。
只是微微怔愣了一下,他就耸了耸肩,不去在意和思考吴三醒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兴致满满的研究研究。
但和小关待久了,他也开始觉得似是而非的东西真是好生无聊。
少了很多好奇心,但日子仍然很有趣味。
黑瞎子用手指夹着那张关皓的留言纸条,一边在指尖上翻转,一边由着一个浑身涂满泥巴、黑乎乎的家伙走进营地。
哦,黑瞎子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泥巴精,这人一身的淤泥,连头发都糊住了。
——看样子泥巴能避蛇。
但小关估计宁肯和野鸡脖子大战八百回合,也倔得不愿意涂。
到时候就拎着他扔进去滚一滚吧。
不过...会崩溃到炸毛吗?
黑瞎子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小狗甩毛的形象勾得他心底痒痒的。
看着泥巴坨坨走到眼前,黑瞎子收回纸条,朝吴峫在的帐篷扬了扬下巴。
“你的人,你自己看好,我要先去找三爷。”
黑瞎子说:“看见胖子拿的那SVd了么,我可没见过淘沙拿狙击枪的,应该是我们家大少爷从哪儿截胡的。”
“你自己悠着点儿吧,这里还挺热闹。”
对上那双冷清的眼睛,让黑瞎子意外的是,哑巴张居然原地停了下来,还转过头来掏了掏兜,用发丘二指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递过来了。
张启灵淡淡的说:“龙骨,镇惊安神,于他有益。”
说罢,他偏了偏头,朝着西南方向看了一眼,简单说道:“你走那边。”
黑瞎子微愣,伸手接过了塑料袋。
他再一抬头,哑巴张已经摸到帐篷附近了。
“啧。”咂了咂嘴,黑瞎子抖了抖塑料袋表层已经干掉的泥块。
打开以后,哑巴给的还真是一兜子色白无味的龙骨。
看质地成色,要是哑巴张说,这玩意儿是恐龙身上薅下来的,他说不定还真要掂量掂量信一信。
这顶级中草药,拿个奶奶从冰箱后面掏出来的塑料袋装——?
靠,哑巴这作风,还真是朴实无华。
倒是难为他从塔木陀的野林子里翻出来塑料袋了。
黑瞎子深觉好笑,把龙骨妥帖的收好。
——得,这就当老同事给的礼钱。
随后,他简单在三爷的营地里翻了翻,装备了新的背包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朝西南。
......
黑瞎子顺着哑巴张指的方向前进了七公里左右,就在地面上看到一个,半个篮球场大的圆型转盘。
转盘边缘刻着表示方位的八卦符号,他顺着转盘走了一圈,确认了这是一个五行八卦方位系统。
这个方位转盘是使用铜器制作的,上面已经因为水汽沾染了绿色的铜锈。
黑瞎子拔出短刀来刮了刮,露出了最底层青铜器的颜色。
随后他下意识偏了偏头。
日头正毒,阳光和铜器反射,青铜器又有吉金这样的称呼,转盘底层黄金一样金灿灿的质地和阳光一对接...
他差点以为墨镜要被闪烂了。
只不过,因为青铜铃铛和青铜神树的存在,他对“青铜制作”实在是有点避讳,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焦虑骤然就翻腾了起来。
黑瞎子跳上转盘,找到转盘上八卦图的中心。
脚下的花纹凹凸不平,他蹲着刮开表层的藤蔓和腐烂的动物枯骨,露出来了井盖大小的中心阵图。
中心阵图竟然不是寻常的黑白阴阳双鱼,而是蟠虺纹构成的蛇图腾。
这些蛇首尾分明,呈S形环绕一圈,死死圈着一个圆球,圆球中心还刻着兑(“兑”指正西方。)
圆形表面像月球一样坑洼不平,像是玛瑙球和文玩核桃,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触手有顿挫感。
这圆球是可以按下去的。
沉吟片刻,黑瞎子跳下了转盘再做探查。
圆形转盘外层的一圈不再是蟠虺纹,而是刻着连绵不断的水纹。
他循着东南西北四个正方向趴下,在地面上贴着耳朵听了听,隐约能听到轰隆的水声。
哑巴张告诉他往西南方向走,那么应该就是为了让他发现这个转盘。
黑瞎子拍了拍手上的铜锈,转头登上转盘,果断的按下了圆形小球。
机括“咔”的一声,整个转盘像机械表一样“咔啦、咔啦”的旋转了一整圈。
圆形小球也在旋转,转的飞快,像是仓鼠在努力跑滚轮。
直到小球表面的“兑”字又一次准确的面朝天空停下,黑瞎子脚下豁然下沉了五厘米。
他轻巧的跳到一旁,蹲下身去探了探。
蟠虺纹、井盖大小的中心阵图当真如同井盖一样可“拆卸”,只不过并不是上下拿取,而是推拉式的。
左右搓动了一下中心阵图,阵图向右迟钝的移开,耳边的水声轰隆骤然变大。
黑瞎子低头向下望去,黑沉沉的水流反着莹亮的光点,而他所在的位置,这个转盘底下有直插河水的一根立柱。
柱上有诸多圆孔,上层的圆孔闭合着,只有插进水里的那些孔洞保持着张开的状态,隐隐能看到暗流涌动。
黑瞎子立刻意识到这个转盘的作用。
——调节径流、防洪、供水。
吴峫的猜测没有错,但是猜的小了点。
西王母国的水利智慧可能不能用“下水系统”这个词来概述。
这个国家很可能有自己的一套水利工程,这转盘极有可能是西王母国的大坝。
而且,这个转盘上刻着兑(正西),那么坎(正北)、震(正东)、离(正南)...
最少,这个陨石坑里还得有三个转盘。
——转盘底下皆是地下河。
着眼望去,河道两侧有一人宽供人行走的石台。
黑瞎子笑了一声,直接跳了下去。
......
顺着水流的方向走了四五百米,水流向下滑动,黑瞎子也能感觉到石台的走向在缓慢的下降。
河道两侧全是人造石壁,地下河应该不全是纯天然的,西王母国参与了建设,并将其修建成了自己国家的水利设施。
直到眼前宽阔的水道突然变得狭窄,水流直线向下冲击的那一面,突然斜斜的出现了一面墙壁。
墙壁是实心的,正对着水流出现了一个兽头。
一半水流分流进入到了兽口里,一半水流不得已绕过它继续行进。
看兽头的方向,兽头方向的水道和他现在前进的水道成了一个直角的分叉。
就好像他现在是在圆圈的外围,那么进入兽头水道,就更加靠近“圆心”。
思虑片刻,黑瞎子跳到兽头上方,攀高两米用刀背敲击了一下墙壁试探。
刀身和墙壁碰撞,一声带着回音的“咚”声传出——
这后面不是满的蓄水池。
还是一条水道。
黑瞎子单手攀着墙壁收回短刀,缓慢的吸气吐气,直到心率慢慢降到更低,他果断的吸气跳入到水中,抓着兽头就钻了进去。
黑瞎子放松身体,顺着水流一路猛冲,一路向下。
三分钟左右,他冲到了狭窄水道的尽头,猛地从孔洞中被甩了出去。
在半空中调整了身体,下一秒就感觉到身体重重的摔进水面。
他一露头,瞬间又翻转身体潜入水中,在水下逆流飞退了数米。
一条黑红相间的野鸡脖子正懒懒的抬起身子,直挺挺的盘在水流冲势的石台上。
黑瞎子悄无声息的紧抓另一侧的石台边沿,潜在水里观察着野鸡脖子的动向。
蛇头韵律一般的微点了点,鸡冠抖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绍爷,绍爷!”,又是一声“三爷!三爷!”
隔着水流,这声音仍然尖利,像是婴儿哭声。
黑瞎子安静的潜着,不曾惊动野鸡脖子。
他的身体自然的顺着水流摇动,只有手指叩死石台,拉扯着全身。
野鸡脖子没有发现异常,又弯弯绕绕的卧下了身子。
而下一刻,黑瞎子动了。
他悄然放开抓着石台的手,反手掏出了短刀,任由身体顺着水流、向鱼一样的滑到野鸡脖子一侧。
他猛地出水——
野鸡脖子惊的弹起,弓着身子狂抖鸡冠,尖叫一声“绍爷——”
寒光一闪。
黑瞎子一刀钉死蛇头,刀尖贯穿蛇头直直的插进地面,直接在石台上凿出一个尖坑。
蛇血都来不及溅射出,顺着刀身垂直的滴落到了台面上。
蛇身抽搐弹动,黑暗的水道里,除了轰隆的泄水声,就唯有一声尖利的“绍爷”不停的回响。
黑瞎子甩了甩发丝上的水珠,说道:“少爷你个头,欠死。”
顶上突然传来些响动,黑瞎子立刻抬眼去看。
入眼是一面布满井道口的墙壁,有些洞口被水流冲刷的枯枝荆棘堵住了,而传出响动的,正是一个干涸的、堵满树枝堆的井道口。
井道口里隐隐约约的有男人声音传出。
“…我听到……”
“……什么?…是…那些…”
“…爷,你肯定…错了。”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黑瞎子当即就笑了一声。
水声轰隆、人声混杂、距离难辨。
但奇怪的是,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辨别,就能听出关皓的声音。
低头看了眼死状凄惨,还在抽搐的野鸡脖子,黑瞎子用刀尖一挑把蛇甩到了墙壁的夹角处,还甚是好心情的走过去,在蛇尸前刻了一个十字架。
“看在你一叫唤给我把人喊出来的份儿上——”他说:“Rest in peace.”
头顶上窸窸窣窣落下了枯枝,很显然有人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黑瞎子慢吞吞的抬起头,井道口钻出来一个男人,半蹲在窄小的洞口里,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哇——”那人哈哈的乐了一下,看了一眼底下被扎成血泥的蛇头,唰的比了个大拇指。
他乐不可支的点头道:“I'm sorry for your loss.”
黑瞎子笑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跳下来。
他摊开手,任由刀柄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刀身轻飘飘的晃动。
黑瞎子说:“嗨?”
“嗨。”
关皓笑吟吟的环抱上去。
脊背被拥紧,湿漉漉的拥抱,湿漉漉的吻在脖颈。
…
——黑瞎子从关皓的包里找出了弹药。
他空落落的cZ Shadow 2又恢复到了熟悉的手感。
一如往常。
...
吴峫在帐篷里看着陈文锦的笔记,他试图找出更多的信息来躲避未知的危险。
但可惜的是,陈文锦写的太简略了,他自己也过于疲倦。
脑子一片空白,神志不可逆转的朦胧起来,将睡未睡之际,他听到一声“小三爷”。
这他妈的!见了鬼了的叫声!
吴峫噌的一下就弹起来。
他先是以为蛇又来了,随后又以为是潘子喊他。
可一睁眼——
一个浑身泥巴的人正蹲在潘子面前。
吴峫深吸了一口气,悄无声息的在地上摸石头。
——他奶奶的,先大叫一声,如果这个泥巴朝我扑过来,老子就用石头砸他。
摸了半天,吴峫好不容易摸到一个石头,又觉得石头不是很称手。
但眼看这泥巴人在翻包了,吴峫心一横,大叫一声就要砸上去。
手都挥一半了,那人幽幽的转过头来...
——吴峫傻眼了。
不是、喂?
我的老哥啊。
满是泥浆的脸上,有一对无比熟悉的眼睛。
吴峫:。
...
张启灵干巴巴的咬着干粮。
吴峫僵硬的递给他茶水,又递给他布擦手——
也别管什么先后顺序了,吴峫看了一眼脸色冷如冰霜的小哥,心道这人看起来像是要饿死了。
干咳了两声,吴峫小心翼翼的问道:“...所以,黑眼镜去找关绍了?”
张启灵点了点头,吴峫哦了一声,正襟危坐的等人吃完,这才接着问道情况怎么样,追出去发生了什么,怎么追上来的。
张启灵顿了顿,边擦脸上的泥巴边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遍,内容有点出奇的简略。
吴峫觉得张启灵讲的话里面“这个”和“那个”的进程跳跃的太快了。
但看张启灵脸色凝重,又怕问了他不高兴,遂作罢。
能怎么办呐,吴峫叹气。
实在不行他自己脑补脑补,也算能接上。
唉...看给小哥饿的,还是多吃点吧。
吴峫又翻了翻包,递给张启灵新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