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夫君,我心里只有二皇子【改】
说话间,门外传来女子声音,“夫君?”
尾音微微上挑,软软糯糯的,煞是好听,只宋闻渊却浑身一震,凝眉看向林木,林木的表情更怪,像见鬼了似的。
那就是没听错了。
宋闻渊手指微微一哆嗦,笔尖墨水滴在纸面,晕染开小小的黑色花朵。
夫君?她倒是唤得自然顺口,那之前在茶楼里又作何说那些个义正辞严的话?“嫁与他宋大人为妻,就好似带发修行,这辈子便也只是无心无情偏居一隅,只待垂垂老矣罢了……”彼时屏风之后,传过来的是这句话吧,也是这个声音吧?他宋闻渊不欲强人所难,是以遂了她的心意,特意将她安置在宋家西北角的落枫轩里,让她清清静静地修行。
元戈见没人应,上前敲了敲门,又唤了声,说明来意,“夫君?是我,温浅,我想来书房里找几本书看看打发打发时间……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找书只是由头,想要找本帖子练字才是真。
如今她用了温浅的身子,旁的都还好说,只这突然变化的字体实在不好解释。温浅是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元戈却写不来,索性也不去模仿了,只说自己闲来无事练了旁的字帖。偏偏落枫轩里没有书房,莫说字帖了,连本书都没有。她只好来找宋闻渊。
这宋家上下,若说她还能打扰麻烦一下的,大抵也就是宋闻渊了——毕竟他们是成了亲的,至于唤一声夫君似乎也是应该,总不能一直这么“宋大人、宋大人”地叫吧?她性子素来随遇而安又自来熟。
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正欲推门而入,就听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声音宁静又深沉,有种令人莫名安心的魅力。
这人不仅生了一张好皮囊,也生了一副好嗓子——真是得天独厚。元戈一边暗忖,一边推门,将拾音留在了外头,自己进门嘻嘻一笑打招呼道,“夫君在忙呀?”
虽然上一回见面有些不欢而散,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元戈小姐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成想,她的笑容落在某随从眼里简直就是“这恶婆娘对自家主子不怀好意”的意思,当下一步上前拦在了宋闻渊和元戈之间,大义凛然地护着自家主子,戒备质问,“找书就找书,你还想干嘛?!”
元戈一愣,实在不知道对方这般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子的模样是为哪般?莫不是自己瞧着很是可怕要吃人?
她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宋闻渊嫌弃地用笔杆子敲林木胳膊,“退开。”
“主子!”林木跳脚,转了身凑过去低声说道,“主子,这婆娘冲您笑得不怀好意,莫不是她瞧着您比那二皇子生得好,对您心生歹意了?”
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很不巧,一步开外的元戈听了个清清楚楚——真是没想到,宋闻渊身边的小厮竟然是这样的活宝。她觉得有趣,起了逗弄的心思,伸手一把拽了对方的衣领子,磨着后牙槽阴恻恻地问道,“婆娘?宋家的下人都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你说,若是我为此要罚你,夫君可会为你撑腰?”
领口骤然一紧,整个人被拉得直起身来向后仰去,林木下意识抬手拽自己的领子,没拽得回来。这才朝后拍拍自己的肩膀,近乎于语无伦次,“你你、你松开,你这样成何体统?”
言语间,半分敬重也无,拍着自己肩膀却半根手指都没碰到元戈,耳根子却已经通红一片。
真是个有趣的小子。
元戈没松开,反倒拎着他的领子拖着他往两个高高的书架那里去,一边走一边很好脾气地念叨,“放心吧……你家主子安全得很,我虽不是个好婆娘,但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事情倒也做不出来……众所周知,温大小姐心里面啊,只有二皇子殿下。”
元戈说得敷衍,注意力都在摆满了两个架子的藏书上,不曾注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站在外人的角度称述的事实,更没有注意到……身后隐约的磨牙声。
林木一噎,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咬牙切齿骂了句,“坏女人!”
元戈随他说去,指了指最上面一层某本游记,抬抬下颌,颐指气使地很自然,“帮我把那本拿下来……你说你,我对你主子有意思吧,你跟防狼一样防着我,我说我对他没意思吧,你又说我是坏女人。所以你到底是要我有意思呢,还是要我没意思?”说完,嘻嘻一笑,眸子亮亮的,焉儿坏的样子。
宋闻渊侧目看去。
林木杵着,没动静,只鼓着腮帮子瞪她,像只喜怒形于色的松鼠。
元戈有意逗他,嘻嘻一笑,转身唤宋闻渊,“夫君……我够不着的书,可以让他帮忙拿一下吗?”声音软糯,因着刻意,多了几分娇滴滴。
宋闻渊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他的眸子很黑,看起来喜怒不辨,沉稳极了。只握着拳的右手掌心里,是无人看到的一片墨渍——听到她用那么理直气壮自然而然的口吻说着温大小姐心里面只有二皇子殿下的时候,没忍住,捏断了。
怎么会有人明明心里住着一个人,还能这样叫着别人“夫君”?
他不明白心中莫名的气恼到底是因为什么,大抵是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吧!
小姑娘却像个没心的,转头一巴掌拍上林木脑袋,像个胜利者一样骄傲地趾高气昂,“还不快点爬上去给本小姐拿下来!”
笔断了,宋闻渊就近拿了本书翻着,只是没翻两页,眼神却下意识往那两人身上去,一袭红衣裙衫的女子,一颦一笑张扬活泼。不可否认的是,陛下帮他选了一个很漂亮的妻子。
只是……这个妻子和传闻中差别太大。
一个人死过几次,当真能性情大变吗?宋闻渊攥着手中的书页,凝眉思索,目光却定定落在元戈身上,直到对方抱着四五本书回头看来,他才近乎于仓皇地收回了目光。
从未这样狼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