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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休书

徐子期在喜房中粗略的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屏风之后的二人,便准备转身离开。

咔哒……

极轻极轻的响声传来,徐子期疑惑的转头,寻声看向挂满红绸的落地屏风。

“唔!”刘非所有的挣扎,都被身后的“陌生男子”轻而易举的制住,高大的男子用手掌捂住他的嘴巴,不让刘非发出声音。

踏踏踏……

徐子期一步步朝着屏风走来,愈来愈近,灯火映照的影子在屏风上一点点拉长,与颠鸾倒凤的二人只有数步之遥。

就在此时,陌生男子突然放开手,竟将刘非一把抱起来,刘非睁大眼眸,为了不发出响动,被迫攀住对方的肩背。

陌生男子无声的轻笑一记,似乎很满意刘非的反应,低下头来吻上刘非的嘴唇。

脚步声近了,更近了,刘非紧紧抓住陌生男子的衣襟,似乎已然忘记了挣扎。

踏!

徐子期的脚步停在屏风前不远,并没有再听到任何响动,便不再往前走,转身大步离开了喜房。

嘭——

是关门的声音。

刘非被陌生男子应声放开,但此时他已然绵软的不成样子,膝盖一颤,靠在屏风上,几乎顺着屏风滑坐下去。

陌生男子捞住刘非的腰肢,眯起一双如狼的双目,深深的凝视着刘非,沙哑的道:“在这里,还是去榻上?”

刘非犹豫了一瞬,对上年轻男子惊如天人的俊颜,一时有些口渴的错觉,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左右已然认错了人,没有甚么不能错下去的。

刘非轻声道:“去榻上。”

男子低笑一声,笑声中颇有些意外,显然被“诚实”的刘非撩拨的厉害,一把抱起刘非,往红烛摇曳的喜榻而去……

清晨薄薄的日光,轻柔的洒在刘非的眼皮上。

“唔……?”刘非仿佛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穿进了书中,变成了小说里的倒贴贱受,小说的情节似乎发生了偏差,新婚之夜,刘非不但没有睡到渣攻,反而和一个陌生男子痴缠了一整夜。

刘非身子疲惫,酸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眼睫微微颤抖,终于睁开了眼目。

不是梦?

刘非一颤,牵扯的身子酸疼,一眼便看到了被蹂躏得凌乱暧昧的大红喜榻,还有躺在自己身边的“陌生男子”。

男子大抵二十岁的模样,标准的小鲜肉年纪,若是放在现代,恐怕还是个鲜嫩的大学生。

他身量高大,比身材纤细羸弱的刘非足足高出一个头,一张俊逸的面孔,几乎毫无瑕疵。在刘非见到这个男子之前,他觉得自己分不出美丑,路人在自己眼中,不算太美,也不算太丑,当刘非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才真正的理解,甚么是美人。

完美的脸部线条,精致细腻,却不显阴柔,男子睁开眼睛之时,透露着一股阴鸷而癫狂的气息,当他闭上眼睛之后,反而柔和得仿佛一只小奶狗。

刘非细细的打量着,不,也并非全无瑕疵。这俊美男子的左眉眉尾之处,横着一条细细的伤痕,伤疤已经脱落,只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将如刀锋一般的眉毛割断,为男子平添一股阴鸷之感。

断眉……

刘非似乎想起了甚么,是梦到过的小说情节。倒贴贱受的顶头上司,书中的残暴反派,放狗咬死老宰相的大梁九五之尊——梁错,便是生着这样的断眉!

刘非猛然想起,昨夜这年轻男子似乎自称“朕”,只是当时刘非被折腾的狠了,浑然没听清楚。

刘非皱了皱眉,书中明明说渣攻徐子期才是美男子,从来没有说过残暴反派如此俊美。

抿了抿嘴唇,刘非想要趁着残暴反派未曾醒来,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处再说。

他艰难的撑起酸软的身子,轻声下榻,刚迈下一条腿,“哗啦”一声轻响,大红色的喜服被压住了一个边角,瞬间从刘非肩上滑落,犹如雨后的花瓣,片片剥落。

刘非连忙拉住自己的衣襟,顺着被压住的方向看过去,一时间竟与书中的残暴反派梁错四目相对。

梁错醒了,红色的喜服一角正巧压在他的身下。

“呵呵……”梁错轻笑一声,眼神颇为顽味,他故意压着那红色的衣襟,暧昧的上下打量刘非,道:“刘卿,这一大清晨的,欲往何处?”

刘非眼眸微动,自己面前的乃是书中最为残暴的反派,听说他喜好听旁人的惨叫,旁的帝王用膳都会奏乐,而梁错不然,哀嚎惨叫比靡靡之音更令他愉悦畅快。

眼下自己穿入了书中,刘非像模像样的拱起手来,道:“罪臣刘非,拜见陛下。”

“哦?罪臣?”梁错斜卧在榻上,用手支着头,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道:“刘卿何罪之有?”

不需要刘非回答,梁错似乎想起了甚么,道:“是了,朕依稀记得,昨夜刘卿说要嫖甚么人……刘卿,你想嫖何人,不防与朕细细说来?”

刘非沉默:“……”好好儿的小鲜肉,可惜长了张嘴。

“陛下。”刘非虽在心窍中吐槽,但面容不动声色,他本就是个性子冷淡之人,加之还是心盲症患者,根本无法脑补梁错的残暴画面,自也不会有畏惧之感。

刘非镇定的道:“罪臣患有夜盲症,昨夜错认了陛下,多有唐突,罪臣诚惶诚恐,甘愿领罚。”

梁错眯了眯眼目,倾身靠近刘非,分明是在笑,但眼底根本没有笑意,危险的道:“刘卿是把朕错认成了你的夫郎?那是你的夫郎更厉害一些,还是朕更胜一筹?”

刘非仔细思考了一番,这才回答:“罪臣不曾与旁人做过那档子事儿,因此不知。”

梁错难得一愣,阴鸷的脸色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似乎全然没想到刘非会如此作答,他凝视着刘非的眼神,更加很沉,仿佛是一头锁定猎物的野兽。

梁错沙哑的开口,道:“听脚步声,你的夫郎要来了。”

徐子期推门走进喜房,一眼便看到了失踪一夜的“新妇”刘非,不止如此,还有当今的九五之尊梁错!

刘非一身喜服,头上的明铛散乱,斜斜插在慵懒的鬓发之上,并不觉狼狈,反而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流之感。

他跪在地上,一副请罪的模样,而面前的暴君梁错沉着脸,不知在想甚么。

徐子期没想到梁错也在,心头一颤,看这场面,还以为刘非做了甚么事情,得罪了暴君,当即假惺惺跪下来,道:“陛下!陛下饶命,不知贱内做了甚么,触怒了陛下,罪臣身为郎君,愿与贱内一并承担!”

书中的徐子期心机深沉,三两句话便能把倒贴贱受哄得团团转,但刘非是个理智派,与恋爱脑不占半点子干系,并不吃徐子期惺惺作态这一套。

“无妨。”梁错上一刻脸色阴霾,下一刻突然笑了起来,话里有话的道:“刘卿并未做甚么冲撞朕的事情,相反,昨夜之事,朕……甚为满意。”

说罢,梁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非,转身大步离开喜房。

徐子期奇怪的道:“昨夜?昨夜甚么事情?非儿,昨夜你去了何处?真真儿叫夫君我好找!非儿是不是埋怨我昨日来的晚了?你也知晓,昨日喜宴,整个朝廷都来了,夫君我难免要吃些酒,不是有意怠慢非儿的。”

刘非嫌弃的看了一眼徐子期,果然,甚么徐州第一美男子,怪不得要加前缀,徐子期的容貌虽好看,却不及梁错的一根头发丝,若刘非昨夜先看到的是渣攻徐子期,怕是一点子兴趣也提不起来。

“非儿?”徐子期说了一箩筐的温言软语,若是放在平日里,刘非早就被哄成了绕指柔,对徐子期百依百顺。

而眼下,刘非一脸冰冷,无动于衷的看着徐子期。

刘非打断他肉麻的呼唤,道:“以后不要如此唤我。”

“为何?”徐子期更为不解。

刘非淡淡的道:“恶心。”

说完这两个字,刘非立刻抬步离开,将怔愣的徐子期扔在原地。

梁错离开喜房的院落之后,并没有走太远,绕过西耳房,站在院墙后面,他自小习武,耳聪目明,这个距离将刘非与徐子期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一个身材高大的卫尉站在梁错身后,恭敬的道:“陛下可是要回丹阳宫?”

梁错微微颔首,道:“朕中毒之事,不要声张,私下细查。”

“敬诺!”卫尉应声。

“还有,”梁错若有所思的又道:“再查一查刘非,朕这个天官大冢宰,一夕之间的变化怕是太大了些。”

“卑将敬诺!”

刘非离开喜房,走出正房院落,穿出厅房,毫不犹豫的越过二门、屏门、大门,径直离开这座挂满红绸的宅邸。

刘非一出门,立刻便有骑奴驾士恭敬的询问:“郎主,可是要回冢宰府?”

刘非并不想留在喜宅里,点了点头,立刻上了骑奴驾士的马车,辎车粼粼,往大梁第一权臣的冢宰府而去。

刘非下了车,一个身穿青衣华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迎了上来,恭敬的道:“郎主,怎么这般早便回来了?”

刘非看了一眼那少年,合该是大冢宰府上的随侍,便吩咐道:“准备热汤与干净的衣物,我要沐浴。”

那少年不由瞥了一眼刘非的颈侧,白皙细腻的脖颈,犹如羊脂玉一般润白的肌肤,赫然浮现着几处殷红色的吻痕,旖旎的令人眼红心跳。

少年赶紧收回目光,郎主新婚燕尔,昨夜又是洞房花烛之夜,这些都在情理之中,只是那吻痕的位置扎眼,一看便知对方是个占有欲掌控欲十足之人。

“敬诺,请郎主稍待片刻。”少年刚要去准备沐浴热汤。

“等等,”刘非突然叫住他,道:“再帮我去准备一样物件儿。”

少年垂着头,本分的道:“请郎主吩咐,方思这便去准备,不知郎主需要的是甚么物件儿?”

刘非平静的吐出两个字:“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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