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庶子的愿望（六）赵祈宗三十七

看着手中科目表，林七一抬头微笑：“夫子，学生愚钝，自开蒙以来都是埋头书本，这‘君子六艺’学生全都未曾涉猎。”

接待的夫子倒是没有鄙夷，君子六艺多数时候还是贵族等有钱人才会涉猎。而国子监生源多样，其中不乏有文采优秀但六艺稀烂的学员。

国子监有甲、乙、丙、丁四院，男女分院。新晋学员都在丁班，每月一考按排名再次分班，在丁院停留一季时间，则被勒令退学。

而赵祈宗现在是在乙班，林七一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君子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对标现代科目就是礼仪课、音乐课、射箭、驾驶、书法和数学课。

数学和礼仪最快达标上等，书法因工整被评中上，但却被夫子说匠气十足。音乐上，排除了笛子、箫、古琴等需要时长和天分的选项，林七一选择了少有人选的‘鼓’。因为参与人少，没啥对比，夫子也给了上等。而射箭和驾驶这两项需要一把子力气的学科就是林七一的着重点。

除了在学堂学习之外，林七一还在自己院子里设立练习靶，上下学坐在马车外面盯着马夫驾车，还会向其讨教要点，并想亲自尝试但被拒绝。

功夫不负苦心人，进入国子监九个月后，林七一第一次挤进入了乙等班。晚上主母秦氏就知道了，因为她的嫡子赵祈宗砸了整套茶具。而一年半后进入甲班就没掉过榜，赵祈宗则只进过一次甲班。

林七一的努力奋斗引起赵郎中的高度赞扬，而秦夫人则反手给赵祈宗定了一门国公府嫡幼女的好亲事。本来秦夫人想给林七一也定下来，人都想好了，是自家一位个性格彪悍的表侄女，想着吃定林七一。但是，被赵郎中给挡了，赵郎中的说辞是‘等春闱之后，反正小四年龄也不大’。

秦夫人气的晚上早早就关了房门，赵郎中知道后，抬腿回主院的的脚还没落下，就转向了小秦姨娘院里。而主院里的秦夫人，砸烂了她最爱的胭脂。

很快三年一次的乡试在八月开考，林七一和赵祈宗同时参加。出榜那天，整个赵府静悄悄的，丫鬟、婆子、小厮、奴仆没有一个走路有声音。连路过的鸟儿都闭紧了嘴巴，扑棱棱赶紧飞走。

宋姨娘这次没磕头，就只呆呆坐在床边不言语。赵郎中心情倒还稳定，下了衙就把赵祈宗叫了过去安慰和提点。秦夫人没吃晚饭，但知道赵郎中晚上留宿小秦姨娘院里后，摔了一只翡翠镯。

林七一照常在自己院中活动，不过下午出去会了一下同窗，偷偷见过一次王大山，还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府。果然，晚上送来的食盒十分简陋，甚至有些酸臭。

经过几个月的射箭、骑马和控车的锻炼，林七一的力量、敏捷和反应速度，较之以前提升很大。涂了油的门，在半夜开启也没有明显的声音。夜半时分，林七一偷摸潜进宋姨娘的院子，果然姨娘还没有睡。

看见林七一，宋姨娘赶忙迎上来：“四少爷，那排名是真的？”

林七一从怀里掏出下午买的吃食，边递给宋姨娘边点头道：“姨娘晚上也没吃好吧，来吃这些垫垫肚子。你说乡试排名啊，对，我排二十一，赵祈宗排名三十七。”

一抬头，发现宋姨娘听她承认后，表情更加焦虑。

林七一四下查看一番，门外无人，丫鬟也都休息了。于是将门关好，拉着宋姨娘远离窗边烛光，坐在矮脚绣墩上。表情认真的低声询问宋姨娘：“姨娘，如果离开这里，就咱们娘儿两个生活好不好？”

“离开？去哪？”从宋姨娘的语气中，林七一听出了充满忧虑而不是抗拒，看来之前的铺垫还是起了作用。

林七一再度开口：“今天晚食，大厨房就给我送了白菜汤和米饭，连咸菜都没有。姨娘这里也不好过吧？”

宋姨娘很想宽慰自家孩子，但是如今已是举人老爷的儿子已经长大，不再是自己忽悠几句就能欺骗的小孩子了。

见宋姨娘不言语，林七一又道：“姨娘可知，夫人之前要给我定门亲事，被父亲给搪塞过去了。”

“亲事？哪一家，老爷给拒了？哪里不好？”宋姨娘的敏感神经被挑起。

“呵，我听说是夫人老家那边一位嫡出大小姐，去年看上个书生，对方用已有婚约拒绝，结果不出十天那书生就淹死在河里，说是醉酒。您说巧不巧？”林七一知道秦夫人一定会在自己的婚事上做手脚，但是一个‘孝’字压得她也没什么办法。好在赵郎中更中意林七一如今表现出来的价值，不然接下来的计划会很麻烦。

“这可怎么办，老爷挡过第一次，也挡不住下一次，要不我去求求老爷，让他给先定一家怎么样？”看着宋姨娘为自己着急，林七一心中一暖。原主虽说有点混账，但是能许下‘和姨娘平稳过一生’的心愿，还算有点良心。

林七一从怀里拿出一小卷银票，都是五十的面额。“啊，这···这是哪里来的？四少爷这是哪里来的钱？”看着自家儿子日渐俊美的脸和眼下的青黑，在看到这么多银票。宋姨娘立马想到一些不太好的方向。

“姨娘，这是我写话本子赚的钱，这只是一部分，你帮我收着，我那里还有。”没有发现宋姨娘脸色变换的林七一，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我有个计划想要实行，但是要姨娘配合才行。但在那之前，我还是要得到正面回答，姨娘，你能离开父亲吗？”

宋姨娘没有说话，只是用温暖干燥，却有些许粗糙的手摸上了林七一的脸，“上次你问我，却没有回答你，是我觉得离开老爷，离开赵府你可能过的并不好。但是这几年，亦哥儿的努力，姨娘都看在眼里。我怎么能拖你后腿，你有想做的事，去做就好了，不用考虑姨娘。姨娘年岁不小了，出去也帮不上你，老爷夫人还不至于和我一个妾过不去。你就放心大胆的做，姨娘都支持你，银票你自己留着，我这里放这些银票不合适。而且，你在外做事哪里少的了钱财？”

暗叹一口气，看来姨娘这边一直都不怎么好过。一周以后，林七一向赵郎中说明，想陪宋姨娘去城郊的寺庙上香。赵郎中允了，还特意派自己身边的小厮去找秦夫人说了一声。

秦夫人撇着嘴同意了，林七一又去国子监请了假。

宋姨娘院里的柳枝，昨天说家中有事请了假，宋姨娘的贴身丫鬟就被留下看院子。林七一就带了芳兰一路照顾宋姨娘。

一路上都很平静，芳兰可能因为出门特别活泼，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话，逗得宋姨娘心情也好了不少。

就在鸟语花香，心情美好中，突然几匹快马从他们的马车旁边飞驰而过。坐在车辕上的林七一看到其中一人，朝自家马车的马匹身上，撒了什么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