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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战争

弹丸所落之处,金军被炸的人仰马翻,断肢横飞。

被炸的呆愣当场的有之,望着自己断成两节的双腿惨叫的有之,活脱脱就是一副地狱景象……

然而那些金军却并没被吓到,依旧不要命的往城下靠近,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补上,而城上的火炮装填终归繁琐,趁着这个间隙金军眼看要冲到了城下。

“放箭!”

随着策北郡主的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弓弩手开始往城下放箭,金军再勇猛也是血肉之躯,刚从火炮中侥幸活下来,还没来得及高兴迎头又是一阵攒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纷纷开始往后跑。

一位金军军官把手放在胸前,对正皱眉观战的巴扎尔躬身一礼道:“将军,还要继续进攻吗?”

巴扎尔摇摇头,大乾军队的火器虽然犀利,但装填却极其缓慢,不过要是和弓弩手搭配便能扬长补短,若是别的普通城池,大不了用骑兵发挥金军的骑射优势,绕城转圈,躲避火炮的同时往城上对射,以金人的射箭能力,大乾军队自然不敌,等把城上弓箭手都干掉之后再进攻也不迟。

可镇北关却不行,此关横在峡谷之间,扼住南下的唯一通道,四周又全是大山,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很多战术完全施展不开,只能硬着头皮用人命一点一点往前推。

“让儿郎们准备火炮,然后……”巴扎尔俯首低语了一句,那金国将领便点点头,招呼手下离去。

“郡主,鞑子好像停下来了。”策北郡主身旁的亲兵一脸喜色。

策北郡主却依旧神色凝重,摇摇头道:“巴扎尔此次动员十万余众,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罢手,告诉将士们用心戒备。”

片刻之后,只见金军忽然赶着一群人过来,那群人多为老弱妇孺,甚至还有哇哇啼哭的孩子,全部穿着大乾百姓常穿的衣衫。

而这些人的身后则有金军推着几尊大炮缓缓向城下推进,竟然丧心病狂的用人质作为肉盾,掩护火炮进入射程之内。

“现在怎么办郡主?”城上士兵看的是怒不可遏,却不知要不要开炮。

此时的策北郡主显然也没料到金军会如此毫无底线,秀拳紧紧的攥着,指关节都在微微发白,显然内心也是非常煎熬。

这时一位脸上被火药熏得满是黑灰的将领走过来,双目赤红的道:“不能再等了郡主!若是金军把火炮推过来,对着城门轰上几炮恐怕镇北关危矣!”

策北郡主俏脸阴沉的可怕,沉默片刻开口道:“可城下的百姓……”

“若是城破,牧北城的百姓又怎么办?舍小取大,请郡主三思啊!”

策北郡主扶额蹲在地上,纠结良久后才沙哑着声音道:“开炮吧……”

那大汉一抱拳,双目赤红着匆匆而去。

片刻之后炮声响起,策北郡主双臂抱膝,伸手捂着耳朵,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征战沙场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觉得火炮的声音是这么的恐怖。

“金军退了……”

听着身边亲兵的呼喊,策北郡主却没有任何喜色,她站起身刚走几步就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身旁的亲兵要去扶,却被策北郡主一把推开,娇声喝道:“抓紧补充弹药箭矢。”

转身望着城下尸横遍野神色复杂,轻叹一声,亲自指挥军队修整。

然而金军却并没给他们多少喘息的机会,休息一个时辰后再次发起进攻。

而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推着攻城车和火炮向城下推进……

镇北关城头的火炮再次喷涌出火舌,专门往金军推着的火炮上招呼,万幸金军只装备了少量的火炮,而且用的还是大乾以前所用的旧式火炮,射程没有大乾现在所用的远,金军见火炮无用武之地,反而成了大乾火炮的活靶子,便抛弃火炮,只推着攻城车往城下推进。

虽说城上的火炮战绩显赫,但也架不住人多,火炮弓弩全上阵,还是没能阻止金军接近城下,云梯一架开始进入破城阶段。

城上将士礌石霹雳炮玩命似的往城下招呼,抽出各自的兵器,对着爬上城来的鞑子展开残酷的白刃战。

策北郡主手执一杆银白色的马槊,舞的是炉火纯青,枪身犹如一条白练,以精妙的枪法转瞬间便刺死好几个。

见金军攻城车开始撞门,便娇喝一声道:“用金汤!”

所谓金汤,就是用排泄物熬煮过的粪水,泼在人身上,高温会烫破皮肤,粪水还会让伤口感染,被泼到几乎必死无疑……

听到郡主的命令,城上将士开始往城下撞门的金军泼洒“金汤”,金军顿时被烫的鬼哭狼嚎,再也不能坚持,丢下攻城车逃之夭夭,却被城上的弓弩手直接射成了刺猬。

然而这些人倒下后,又有金军不要命一般冲过来接替他们继续撞门,如此反复的进行残酷的拉锯战……

此战一直从清晨战到天黑,金军见事不可为,便停止进攻,在不远处安营扎寨,休整军队……

……

……

夜色如水,与白天残酷的厮杀不同,此时的镇北关静谧一片,城楼中的策北郡主却没有时间休息,手执狼毫快速的写着什么……

末了收笔,伸手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把纸上的字迹吹干,折叠整齐塞入牛皮信封,并用火漆封住开口,递给一旁的士兵道:“把此信八百里加急,速速送往朝廷。”

那士兵接过信封郑重的放入怀中,抱拳离去……

策北郡主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写的第几封求援信了,可惜几乎全都石沉大海,仅白天这一役就伤亡近千人,长此以往下去,恐怕镇北关支撑不了多久。

透过窗户只见金军大营灯火通明,绵延数十公里,策北郡主不禁叹了口气,但愿此次朝廷能分清楚轻重,派援军过来,否则大乾恐怕真的要……

……

……

距离千里之外的京城,此刻天空阴沉,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隐隐还有雷声传来,相比以前没迁都时的京城,如今的皇宫显然差了许多,不过就算如此,也是层峦叠嶂,宫殿庙宇无数,若是普通人进入其中定然迷失方向……

太和殿前……

刚下早朝的大臣们结伴往宫门外走着,每个人的脸色似乎都有些不太好看。

“王大人?王大人?等我一等……”

身为兵部尚书的王京不禁放慢脚步,回头见是吏部尚书张锦文小跑着走来,便停下脚步问道:“张大人有何事?”

吏部尚书张锦文左右看看,拉住他道:“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王大人务必来我府中一叙。”

王京想拒绝,不过衣服被拉的死死,也只好作罢,跟着去了吏部尚书府。

两人来到书房就坐,待婢女上来香茗之后,张锦文挥退左右,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笑着问道:“不知景同兄有何想法?”

王京冷哼一声:“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何不去问首辅大人?”

“王大人,我大乾两百多年逢此危难,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王京闻言深吸一口气,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可我虽身为兵部尚书,没有陛下旨意,也无权调动军队啊?”

闻言,张锦文却是直摇头:“陛下虽然已经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但太后却依旧没有放权的意思,就算请到陛下旨意,恐也很难调动。”

哐的一声,王京把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那你说怎么办?镇北关若是丢了,我大乾这仅剩的半壁江山恐怕也难保住,如此浅显的道理,就算是三岁小孩也能明白吧?可你也看到了,满朝大臣为了此事竟然吵的不可开交,就差撸袖子打一架了!”

张锦文见他脾气上来了,连忙劝道:“景同兄也不要生气,此事若是能说服太后一切皆迎刃而解。”

王京苦笑一声:“可这些年太后一直有削藩的心思,此次不想出兵显然也是存了消耗靖王一脉的心思,如何说服?”

“靖王不是早就……”

“靖王虽然已经过世,可整只镇北铁骑还在他女儿策北郡主手中,否则以策北郡主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功绩,早就该封公主爵位了,更何况当初的靖王还是异姓王,太后削藩岂能放过她?”

张锦文眉头紧皱,捻着胡须沉吟片刻,看了王京一眼道:“那以景同兄之见,要如何做?”

“还能怎么办?连首辅都是太后的兄弟,老夫是无能为力了。”

张锦文起身望着窗边的一盆兰花,沉吟片刻轻轻一笑道:“其实要劝得太后出兵也不难。”

王京眼前一亮,有些激动道:“怎么?客书兄有办法?”

张锦文慢悠悠的走回椅子边坐下道:“你可记得礼部右侍郎,徐玉树?”

“就是那个最擅阿谀奉承的徐玉树?”

张锦文摇头轻笑道:“你先别骂,如今能劝动太后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徐玉树了。”

“这是为何?”

“太后信奉道教,而徐玉树那一手青词写的是炉火纯青,颇得太后喜欢,隔三差五就会召这位徐侍郎进宫写青词,若是找到他,进宫使些手段,必定能劝得太后出兵。”

张锦文话音刚落,就见王京起身就走,张锦文连忙喊住他:“景同兄这是要去哪?”

王京回头道:“当然是去找徐玉树了,此事半刻也拖不得。”

“你就这么空手去?”

王京一愣:“难不成还要老夫行贿不成?”

“徐玉树此人最爱古玩字画,而且生性贪婪,若是不对他胃口恐怕不会答应。”

王京一甩袖子,很光棍的哼道:“老夫两袖清风,哪有字画送他?”

“景同兄稍后……”

说罢,张锦文走到自己的书案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王京道:“此画,乃是老夫祖传之物,你就拿去吧。”

王京拿着画沉默良久,抱拳对张锦文深深行了一礼道:“客书兄高义……”

张锦文连忙扶起他道:“景同兄不必如此,为天下百姓,一幅画又算得了什么?”

“定不负客书兄所托……”言罢,王京看了张锦文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望着王京的背影,张锦文苦笑一声:“这都什么世道……”

……

……

相比镇北关的杀声震天,宵禁中的牧北城倒是冷清了不少。

这天,于非正在衙门看诉状,靖王府发来策令,让他组织乡勇前去镇北关修补城墙。

事关战事于非也不敢怠慢,马上便组织乡勇运着石料前往镇北关,望着城墙上一块被炮轰塌的女墙于非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招呼乡勇上前抢修。

于非左右看看,只见策北郡主正在不远处,手抱着长枪,背靠城墙注视着这边。

相比上次见到她,此时的她憔悴了不少,明艳的脸上也粘染上了些许灰尘,头发显然也没功夫打理,只用一根红色丝带系着,随意扎了个高马尾,形象上看上去虽然有些狼狈,却依旧难掩她的美貌,反而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郡主……”

于非走上前,躬身施了一礼。

策北郡主有些疲惫的笑了笑:“你来了?”

“是,按郡主吩咐,卑职把牧北城中的乡勇都召集过来了。”

策北郡主点点头:“最好快些把城墙修好,金军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时间的。”

于非郑重的点点头:“卑职自然晓得,这就去敦促他们。”说着转身就向城墙缺口走去……

“于非……”

听到策北郡主叫他名字,于非连忙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

策北郡主盯着他沉默片刻,轻轻一笑道:“若是镇北关失守,你……还是早些逃吧。”

于非望着她半晌之后笑道:“这可不是下官印象中那个用五千铁骑,大破五万敌军的郡主娘娘。”

策北郡主一愣,随即有些憔悴的美眸渐渐恢复往日的光彩,笑了笑道:“说的也是……”

于非闻言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亲自搬着石头指挥着修补城墙,那些乡勇见县太爷都上场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牟足了劲干了起来。

众人正干的起劲,忽听得牛角号那雄厚的声音响起,镇北关城上的警铃也跟着响了起来,一个士兵大喊:“敌袭!敌袭!”

策北郡主看了他一眼,提起马槊大声道:“带着他们躲起来!!”

于非也知道事态紧急,慌忙指挥乡勇躲进箭楼中……

轰轰轰,火炮声响起,震的箭楼中的灰尘簌簌往下掉,震的乡勇们惊慌不已。

于非没想到,这冷兵器为主流的时代,打起仗来也这么激烈。

炮火足足轰了半个时辰,金军又再次摸到了城下,架起云梯开始往城头攀爬。

箭楼中的于非见士兵搬着石块垒石往城下扔,不禁心中一动,搭弓射箭这些乡勇帮不上忙,但往城下扔石头砸人倒是可以一试,看了一眼也有些跃跃欲试的乡勇一眼,大喊道:“城中都是我等妻儿家人,若是让金军攻破镇北关,以金人残暴的行径,恐怕也难以善了,咱们虽然不会打仗但扔石头砸人还是会的,有胆量的跟本官过去帮忙。”

说着于非率先冲出箭楼,抱起石头有样学样的往城下丢。

乡勇见县太爷都如此悍勇,自己身为七尺男儿,又哪有脸像只鹌鹑似的躲在箭楼里,纷纷冲出去抱着石头加入战斗。

随着这些乡勇的加入,城头士兵多少喘了口气,齐心协力之下让金军攻城的进度越发艰难。

一旁的策北郡主却看的冷汗直冒,这些乡勇没受过军事训练,以金人的箭术若是不知道躲避,那和活靶子无异。

正想呵斥他们回去,就见一个乡勇搬着石头举过头顶正准备扔下去,一只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射中那乡勇的脖子,那人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身子前倾从城墙上的缺口处掉了下去,看的别的乡勇睚眦欲裂,不过却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红着眼,抱着石头恶狠狠的往城下金军脑袋上招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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