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和解
众人被这么一吓唬,回想起他不凡的身手,心中不免忌惮,便不约而同地缄口了。
温昱问道:“你说怎么办,要不要杀了他们?”
这小子讲话就有点直接,众人脸色都变换了好几番,这让谢子婴说什么?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犹豫着没开口。
有人壮着胆子道:“你谁啊,如此大放厥词,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张大绪精明得多,连忙拉了那人一把,示意他别作死。
谢子婴现下倒是没空纠结这些,只是想到温昱刚醒,也不知道好全没,要是硬撑过来的、跟这些人没过两招就倒了,那他俩都完了。
谢子婴正想说“咱们走吧”,话到嘴边,一时却说不出口了,他略微一沉思,试着解释道:“人命在我眼里向来如草芥,这是实话,你要当众杀了他们,我也许会感到一时害怕,但很快就会忘了。我为张大绪所算计,也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你只当给我个面子,就这一次,行吗?”
温昱欲言又止,到底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出口。
“没有阴符令,他现在又这副德性,别让他乱用阴符令之力,否则出什么事别怪我。”
谢子婴耳畔忽然响起了这句话,吓得他一惊。
跟他一样的声音,是那个疑似阴符令的家伙。
谢子婴小声道:“温昱,我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温昱眼睫颤动了一下,只好将他拉回身边,还搁下一句,“我带你出去。”
然而他俩还没走出几步,又被张大绪挡了去路,“这位公子,好歹报一下名头吧,我观您这副模样,想必是哪个世家子吧,谢禅可是戴罪之身,您可得掂量清楚、明哲保身才是啊。”
温昱目空一切,淡声道:“滚开。”
他脚步忽地一顿,眸光霎时冷了几分,只听得“嘭”的一声,沉重的棍子掉到地上,滚了一遭停在他脚边,身后准备偷袭的人被砸得“嗷嗷”直惨叫。
众人眼看局势不妙,相互间对视一眼,又纷纷抓起棍子砸向他们,温昱正准备动手,又被谢子婴拉住了,“别跟他们周旋!”
温昱倒是挺乖,真就不动了,反手揽过他的腰,再足尖一点,便带他飞身而起,直往墙头而去,堪堪躲掉了那十几根棍子。
稳稳落地之前,温昱顺手摘了片树叶击中大门,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大门被摔上了,过了一会儿又传出重重的拍门声——里面的人似乎被困住了。
而他俩刚落地,温昱才松开他,人便单膝跪了下去,还捂着胸口咳得半死不活,谢子婴看过去时,温昱已经沾了满手的血。他想扶温昱起来吧,回想起他俩闹的别扭,就不太好意思伸出手,只能心急如焚地干看着。
“没事。”温昱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用衣角擦了擦手后,再次拉上他往前走。
那家伙又突然冷嘲热讽:提醒过你了,活该。
谢子婴懒得回应他,询问道:“我们找个医馆好不好?”
温昱却是一声不吭,只拉着他往前走,谢子婴便道:“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温昱这回嗔怪地瞄他一眼,终于开口道:“除了他,找谁都没用,我一会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谢子婴还是很担心,好在及时将温昱叫出来了,要是在里面,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时候说“对不起”好像也没什么意义,谢子婴不再多嘴了,偶尔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竟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个念头:其实这样也不错。
谢子婴被这念头吓了一跳,温昱察觉了,偏头问道:“怎么了?”
谢子婴心虚,当即主动找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破庙的?”
温昱又咳了一声,嗓音近乎沙哑了,“我一路跟你来的,方才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你会出事。”
“那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离开之前,我听见你跟夏轻的谈话了。”
他倒是没想到这小子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谢子婴道:“那夏轻他……”
温昱道:“他还在那里,不会有事。”
谢子婴好歹松了口气,想起之前的事,忙又问道:“那你跟巫觋发生了什么,他为何要把你伤成这样?”
温昱没心没肺道:“可能是看我不顺眼?”
谢子婴:“你这个理由听起来就很假。”
温昱:“……”
温昱不愿回答,他也不好再追问,于是他的神情转而严肃起来:“我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没等温昱做出反应,谢子婴便单刀直入:“你跟温煦是什么关系?”
意料之中,温昱愣住了。
谢子婴看他神情,反而笑了,“你是不是温煦?”
温昱迟疑地问:“你怎么察觉的?”
谢子婴:“就你这臭脾气,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而况温煦的生辰也是五月!”
“……”
“为何要易容?”
温昱道:“因为这张脸跟任……任思齐很像,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对吧?”
谢子婴初次见面就感到很惊讶,为何天底下会有两个年纪、相貌那么相近的人,所以才会问出他是否真的姓温的冒昧问题。
其实他俩也不算很像,但若夜里让温昱换上白衣狐裘,再远远一看,就很容易被认错为任思齐。
温昱解释道:“我初次见到任思齐时也很惊讶,那时刚到长安,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换了张脸。”
谢子婴道:“那任叔父跟你……”
温昱摇头道:“不知道。”
谢子婴轻哼道:“早知道是你,我定不会在你面前扭扭捏捏,该揍早揍了。”
温昱:“……你不恨我?”
谢子婴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无论你是温煦也好,温昱也罢,我们和好如初吧,我不想跟你闹别扭。”
温昱怔愣地望着他。
他便道:“若你不答应,那往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换言之,下次我再陷入险境,请你不要来救我,我也不会再听你的。”
温昱只好道:“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你也能原谅?”
温昱指的应该是那天强吻他吧?
谢子婴倒没觉得有什么,从前温昱没事总喜欢抱他,他早就察觉某些地方不对劲,可说到底也没拒绝过,甚至有时还感觉被他那么抱着挺舒服的。
温昱有病,可能他也病了。
谢子婴捋了捋思绪,又综合了下措辞,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还需要时间才能接受,原谅不原谅的,我过后其实没多大感觉。何况……思齐说得对,我不该为了迎合别人而伤害亲近之人,对不起,当时是我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这回温昱的话音里掺杂了些许喜悦,“好。”
……
温昱径直带谢子婴去了客栈,外面有司的人越来越多,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又只要了间房。
温昱进房后,二话没说,人往桌上一趴,还喃喃道:“我醒来之前,你不要随意离开。”
“噢。”
谢子婴知道没法拒绝他,只好由着他了。
温昱或许是累了,入睡很快,不多时就没声了。
谢子婴试着叫了他两声,都没得到回应,便走过去,想扶他去床上躺,好在这小子不重,又睡得死,还是容易拖起来的。
但他很快又察觉了不对。
温昱怎么会睡那么死?
下一刻,就见一道血流从温昱唇角滑出,轻缓地顺着脸颊淌入了脖颈,而这小子依旧毫无反应的,脸色相较之前也异常惨白。
谢子婴扶他躺到床上,又手足无措地推了推他。
然而始终没得到回应,哪怕吱一声都没有。
谢子婴喃喃自语道:“巫觋不是说过没问题了吗?”
这时,温昱忽然动了动胳膊,谢子婴连忙拉过被子给他裹紧,便见他就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还不住地发起了抖。
那家伙又冷笑道:让你们不听话,活该。
谢子婴一时也是心乱了,便病急乱投医,道:“温昱不能出事,你救救他好不好?”
那家伙清了清嗓子,讥讽道:“为了他你至于么?”
“至于!”
那家伙不耐烦道:“这小子是被阴符令反噬伤的,难为已经在恢复了,又乱动用阴符令之力,缺乏阴符令的力量源,消耗的就是自身精气神,这是要命的好不好?”
反正谢子婴也听不懂,只能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救救他吧。”
“放心吧,没有性命之忧,他身体已经在自愈了,只是重伤程度远超自愈能力,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罢了。毕竟是阴符令寄主,现在的样子算是自愈过程,你别担心。”
谢子婴显然不信,他便道:“我没骗你,三天,他若死了,你把笛子摔了给他报仇,成不成?”
“三天太长,我等不了,他们更等不了。何况三天后更严重怎么办?”谢子婴还是不甘心地道:“有没有办法让他好快一点?”
“有啊,你抱着他,用你身体的温热去温暖他,没准能好快一些。”
“……”
那家伙咳嗽一声,终于开始讲人话,“还有个办法。”
“讲。”
“你俩不是共生了么,你把你的精气神分他一部分,只要能填补超额消耗的部分,他的自愈力就会增强,人自然就醒了。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预感到对方可能不会说人话,但他还是焦急地追问:“怎么分?”
这王八羔子出的馊主意果然馊到家了,谢子婴一看到温昱那苍白的脸色,就会想到那天被强吻的感觉,一时心有点发慌,便犹豫着没动作。
过了一会,他才将温昱推进去一点,自己躺在他旁边,随后侧身盯着温昱的唇看了好一会儿,可能是怕的,一直没下得去口。
直到后来王八蛋又在旁边叨叨个没完:“你俩都亲过几回了,这就怕了?怕就算了,反正他早晚会醒的,你别为难了。”
“你别说话。”
“害。接受不了还问。”
“你闭嘴!”
“……”
他双眼一闭,琢磨着看不见便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便摸索着温昱的唇角亲了下去。
借助王八蛋的力量,似乎有什么东西渡入了温昱口中,而温昱痛苦的神色也随之得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