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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阴符

谢子婴发了良久的呆,丝毫没注意断掉的笛子贪婪地吮吸了一会儿他的血后,逐渐融化聚合成一块圆形的、小小的玉盘,诡异的符纹也随之爬满了盘身。

他是被陈幽若叫醒的,陈幽若让人给他包扎了手,将他带去别的房间休息,又找人收拾了那些狼藉。

陈幽若发现他手里多了个幽蓝色玉盘时,一瞬间就觉得很眼熟,尤其是玉质的裂纹透着熟悉感。

上面雕刻着许多诡异复杂的纹路,看起来非凡物,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得来的,便顺手塞在了他枕头底下。

中间来过一些人,被她打发走了。

洛子规也来过,陈幽若知道谢文诚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猜测着谢子婴可能还无法接受,便编了个理由打发走了。

而谢子婴则靠着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周遭被浓墨笼罩,才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人推门很没礼貌,动静很大。

谢子婴脑中还有些昏沉,一时感到很迷茫,直到房间里的烛火被点亮,玄衣青年的模样清晰入眼,他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然后揉揉眼睛,茫然地盯着来人。

殷逸瞥他一眼,将手里的酒坛往桌上一搁,“才醒?”

谢子婴皱眉盯着他,闷不作声。

殷逸道:“我来道歉。”

谢子婴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酒还是毒,于是依旧不吭声。

殷逸见此,也没多意外,一边倒腾了茶杯来倒酒,一边开始温声背书:“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谢子婴话音里却带了敌意,“你想说什么?”

殷逸道:“提醒你。”

谢子婴脸色很青,显然不太高兴。

殷逸笑了一下,“我知道,若非青云派英灵的执念,我哪有资格来到人世间,我本来就不是人,所以该听你的。”

谢子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哪个?”

“……”

谢子婴没再说话,坐到了他的对面。

殷逸苦笑道:“我之前不该那么说你,来跟你道歉。”

谢子婴:“噢。”

殷逸将一杯酒推给他,然后道:“你不是小气之人,喝了,咱俩和解吧。”

可惜谢子婴目光如刀,“谁说我不是小气之人?”

这些话可不就是李子由说的吗,骂他心胸狭隘、自私自利,即便是他自认没有任何地方对不住李子由。

殷逸哼声道:“我说你不是就不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子婴没好气地扔下这一句,又冷哼一声,还是喝了。

“对不起。”殷逸忽然轻轻吐了这三个字。

谢子婴一怔,懵了片刻,觉得气氛很奇怪,下意识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殷逸“嘁”了一声,“能别这么恶意揣测别人吗?”

“不能。”

谢子婴终究没再打浑话,他沉默了片刻,又抢过酒坛纵情地喝了几口,然后瞄他一眼,看起来极其不情愿示软,说道:“对不起。”

三个字是齿缝里挤出来的,不算多清晰,但勉强也还能听见。

殷逸得意一笑,“没听见。”

谢子婴果断将杯子一摔,翻白眼问:“你聋了?”

殷逸似笑非笑,“是啊。”

那您可真行还能回答这句。

殷逸道:“废话少说,我拿小螃蟹的下落换你留下我,行吧?”

谢子婴欣喜道:“你知道小昱在哪?”

“称呼变得真快。”殷逸嘲讽了一句。

谢子婴懒得搭理他,只问道:“他在哪里,还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受伤没有,不过委屈倒是天大的。”殷逸道。

谢子婴皱眉看着他,追问道:“巫觋对他做了什么?”

“怎么不说你对人家做了什么?”殷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子婴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忽地想起,他俩最后一次见面,自己好像因为害怕推开了他,还让他滚开,再然后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看殷逸一眼,心沉了下来。

殷逸适时地问道:“想起来了?”

谢子婴动了动唇,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殷逸道:“若你真的无法接受,那从最初就该推开他,你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利用他对你的好做绝了一切,待他有了危险,你还将他推开了,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绝情?你若当时肯站出来护住他,就算他还是会被巫觋带走,也不至于会心死。”

谢子婴发现他确实找不到借口为自己辩驳了,每找一个借口,心里的负罪便会加重一分,难受到了极致。

殷逸道:“可以确定的是,小螃蟹看上你了,可以为你豁出性命,那你呢,真的无法接受?”

谢子婴:“……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见对方依旧装死,殷逸也没好气道:“与其让你一再绝情,还不如别问我,更别管他的死活,以免他一再自作多情。”

谢子婴:“是我错了,他到底在哪里?”

“您的认错态度真是廉价,”殷逸嘲讽了这句,也还是心软了,“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

谢子婴几乎没犹豫,就道:“我答应你!”

殷逸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又摇头晃脑地叹口气,说了个地名:“幽州,祭灵台。”

谢子婴蹙眉道:“怎么回事?”

殷逸没回答,只是反问:“一句话,幽州,去不去?”

“去!”

殷逸颇为满意,又问:“想好怎么哄人了没?”

谢子婴眸光一沉,又不吱声了。

殷逸哼笑道:“我告诉你,小螃蟹这回是真的对你死心了,你要是没想好就别去了,免得我跟你去受辱,被人家乱棍打出来。”

谢子婴盯着殷逸,有点怒目圆睁的意思。

谢子婴憋了半晌,只是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殷逸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还没死。”

谢子婴倏地站起身,目光如炬。

倒是吓了殷逸一跳,急忙道:“他没事,你竟也会关心人家了?”

悬着心还是没法落下,谢子婴动了动唇,只道:“我去哄他。”

“再哄骗那傻小子为你豁出命?”殷逸嘴欠地问。

谢子婴还是没法反驳,只好道:“与你无关,你闭嘴。”

殷逸无奈地笑出一声,“你要是没想好,我可以给你支一招,傻小子豆腐心肠,保准会原谅你。”

谢子婴差点就问出口了,又猛然刹住了想法,因为他总觉得这家伙开口必没有好话,支出来的必定也不是什么好招。

“不用你管,我自己去哄。”

“那你什么时候走?”

“他现今有没有危险?”

殷逸琢磨了一下,道:“据肖纪所言,百家祭神之前不会有事。”

谢子婴沉默良久,只道:“那便等丧礼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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