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测灵根
数万年前，天道将世界分为仙，凡，魔三界。而四千年前，凡界已被仙界和魔界占领，如今的凡界，仙魔两方势力战争不断，凡人则只能夹在其中苟且偷生。
如今凡界正值寒冬，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处于战乱中的凡人流离失所，冻死在路边。
凡界某处，瑶光大陆刚结束了一场大战，仙界这边因领头人的消失而军心涣散，魔界势力趁机一举夺走了瑶光城，使得瑶光大陆的仙界众人不得已龟缩在偏远的云间城。
这次大战，仙界元气大伤，各宗派被报以希望的弟子大半殒命于其中。重新培养起一批能上战场的弟子需要时间，仙界一番激烈商讨，最终决定在凡界收有灵根的孩子，好在魔界趁机赶尽杀绝前为仙门弟子的成长拖延些时间。
云间城里的凡人对于战争好像早已麻木，对于突然出现的仙人显得有些无动于衷，只是在听到仙人要在凡人中搜寻有灵根的弟子时才流露出震惊来。
云间城作为偏僻小城，离上一次测灵根已有三百年多了，此次又听到测灵根的消息，各家的眼神都火热了起来。
就算知道仙界人收弟子只是权宜之计，云间城各世家还是挤破头想将继承人们往里送。毕竟如果谁家真能出一个仙人，那可实打实的是祖祖辈辈的荣耀。
在听到所有6到16岁的孩子都有机会被收入仙宗时，云间城周围各个村子也都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几百年来的平静被打破，像煮沸了的开水般热闹。
此时，梧桐村。
云泊月站在一群衣衫破烂的小孩子中间垂着头，没人能看清她的神色。
距离她涅盘重生到梧桐村，已经一月零三天。
她再次醒来时，正趴在梧桐村中央的巨大梧桐树上，身体已经变成了六岁小孩的样子，所有的修为全部消失。
而她的神识还停留在死亡前的金丹前期水平，不过还没等她惊喜，金丹期神识强硬自动扩张到千里开外，识海瞬间枯竭，撑不住裂开，她忍住痛呼，差点又疼到昏过去。
云泊月瞬间脸色煞白，却硬忍住了一声不吭，只是靠着上辈子练出的忍痛能力，在识海破碎前强行将神识收回，代价是她再一次猛地吐出了几大口鲜血。
她奄奄一息瘫倒在树干上，手指却还紧紧扣着树，不让自己摔下去。
真是开局就不给她留活路。
鲜血落在梧桐树上，却被树干快速吸收，云泊月很快察觉，强撑着打起精神警惕起来，又在下一刻感受到自己与梧桐树的联系。
这树竟然强行与她立了契约！
不等她斩断契约，从树上传来了一阵温和的灵力，为她修复着她的识海，而她骤然轻松，六岁小孩的身体被她一番折腾终于支撑不住，沉沉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月后。
……
云间城梧桐村，某处山洞。
一个小女孩一身褴褛衣衫，面容却像上好的白瓷般精美，一双丹凤眼此时微微垂下，一张鹅蛋脸眉间点缀着一颗红痣，宛若神明座下仙童，亦或是，她就是神明落入人间。
“你是说，你是云家人种下的树？”
那棵巨大的梧桐树此时扎根在了她的识海，老泪纵横的跟她倾诉它等她那个云家的负心女人等了多久，又如何察觉到她的气息接住她，对她身上的气息有多熟悉云云。
明明是稚嫩到分不出性别的儿童声音，却饱含感情。
“那负心女人姓李，不过她自称云家人。她说四十年后就来接我，可是现在已经是第一百年了！！我等她等了一百年了！！”
说完，它又狠狠吸了一口云泊月识海的味道。
“我不会闻错的，你身上有她的气味，而且相当浓郁，你一定认识她，你要带我去找她！”
云家人，姓李。
云泊月在听到这位云家人的姓氏时就呆滞住了，她双手不受控的微微颤抖，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越发清晰，她识海重伤时都没有动摇的平静情绪此刻终于有了波动。
“李绛月？”
梧桐树更激动了，在她识海里四处乱窜。
“我就说你认识她吧！！你连她名字都知道，你叫什么啊，跟那女人什么关系？”
山洞里的时间好像静止了，外界的声音全部消失，整个世界只剩她巨大的心跳声。
“她是我妈妈。”
妈妈还活着？她种下了这棵树？是巧合还是……
地牢十年，她回忆曾经时永远刻意的不去想起关于妈妈的一切。那些记忆都好像幸福的泡影，只要她想接近，便恶狠狠的告诉她：
“你不配拥有！！”
自焚时的痛苦，不敢面对的愧疚，背上背着的血海深仇，此刻在她脑海里盘旋，却又被滔天恨意全部冲散。
重活一世，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变强，报仇。
“她有说过什么吗？比如让你转达给什么人什么话之类的？”
梧桐树回想了一阵，然后斩钉截铁的回答她。
“没有，她告别时可无情了，就跟我说一句走了，四十年后再来接我，其它的一句话都没说！”
云泊月沉默了一阵，终于问出那个让她有些退缩的问题。
“她还活着吗？”
梧桐树这次回答的很快，它语气里是满满的怨气。
“当然啦，不然我还等着她干嘛？”
“那可是一百年啊，一棵树的全部青春，都用在了等她上！！”
云泊月眼神不自觉亮了起来，心头隐隐萦绕着的担忧此刻彻底消散。
她妈妈还活着，这世界不是只剩她一人。
她露出了重生后的第一个笑，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梧桐树。
“我叫李若愚。”
李若愚，这是她妈妈给她起的名字，意为大智若愚。
此刻新生，她叫李若愚。
……
“村长，这是村里找到的所有六到十六岁的孩子，一共25个，还一个不知道是哪来的孩子。”
云泊月静静留意着他们的动静，听到这心里暗道果然。
村子那么小，平白多出一个那么大的孩子，不可能没人见过。
村长顺着那人指向看向那孩子，她实在很显眼。
眼前女孩虽然穿着和周围小孩一样的破旧衣服，却依旧有种格格不入的气质，不似别的孩子般或懵懂或调皮，她浑身气质沉稳，不像个孩童。
若是见过这样的孩子，他不会没有印象。
他拄着拐杖走到李若愚面前，语气温和。
“你是谁家的孩子？”
云泊月早就做好了准备，她硬生生掐的自己眼圈通红，看起来惨兮兮的。
“我不知道，我爹说家里粮食不够吃了，让我跟着阿姨走……”
她抽噎着，虽然声音小句子说的也零散，却让听到的大人们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脑中飞速运转，过于平淡的目光被过长的睫毛挡住，一时没人发觉。
“阿姨说打仗了，我是个拖油瓶……”
乱世里不少人会选择卖掉女儿，她编造的人设粗糙却相当真实。
她小声抽噎着说完后，明显感觉村长看她的眼神带了些怜惜。
“也是个可怜孩子，你叫什么？”
她微微低头，像是有些怯懦的样子。
“爷爷，我叫李若愚。”
亲眼看着村长将她登记下来，李若愚松了口气。
她上辈子从来没撒过谎，两辈子第一次撒谎，虽然准备齐全，倒还是有些紧张。
登记完后他们便被带领着出发去云间城，村子里的孩子看她是生面孔，围着她七嘴八舌的说话。
她虽然从未有过演戏的经验，却好像有什么天赋般，一路上演着可怜的六岁小女孩，演技极其自然。
等终于进了云间城，周围小孩早已跟她打成一片。
梧桐树看着她熟练的样子，颇为感慨。
“不愧是故人之子，颇有故人之姿。”
……
这话听着不太像夸赞吧！
她熟练的露出了一个六岁小孩胆怯的笑容，看的梧桐树一阵沉默。
“一个六岁小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说完后她立刻想起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扭曲了一瞬。
倒也是有的，比如杀了叶隐那个傻缺。
前面的队伍很快移动，绝大部分孩子都没有入仙道的资质，被刷下来时都是满脸的沮丧。
“下一个！”
队伍再次移动，李若愚听着周围小孩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眼神却不自觉被台上那人吸引。
谁都很难不去注意站在检测台上的女孩，倒不是因为她检测出了多好的灵根，事实上，她还没开始检测。但是……
她身上在发光啊！
“卧槽，金子！”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了一声惊呼，听到动静，台下众人下意识向台上看去，这一眼，就让这些还没见过那么大世面的孩子们纷纷闪了眼，就连台下修士也看红了眼。
台上女孩浑身上下戴满了金子做的首饰，短短的脖子上挂了四五个大金项圈，十个手指都戴了镶着鹅蛋大钻石的金戒指，远看活像一座小金山。
那么招摇？
李若愚只是简单环顾了四周一眼，就看到不下五个修士眼里露出贪欲。
倒也好，有这座金山在，也能为她分担几分风头。
毕竟如果她的灵根没变的话，那可是在天才辈出的奉天宗里都扎眼的天品火灵根。
在各异目光的注视下，“金山”将手放在了检测仪上。
伴随着负责检测的修士的惊呼，检测仪金光大作。
“天品金灵根！”
李若愚意外的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
这可好了，这下她就更没那么显眼了。
检测结果一出，检测台旁边炸雷般响起一道爽朗女声。
“我们如意果然厉害，不愧是我金玉的女儿！”
女人话音刚落，刚才目露贪光的修士纷纷满身冷汗的收回了视线。
那女人跳到台上，一把笑着抱起了小金山，仅仅一个背影就能看到其飒爽英姿。
她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只是个简单的凡人，可周围的修士没一个敢拦住她。
“是金家金玉那个七岁的女儿？”
“这还用问吗？咱们云间城，不，整个瑶光大陆，除了她，还能有谁能这么肆无忌惮。”
“据说这孩子外公在她满月时就测出来了她有仙缘，就是没想到这缘分深成这样。”
金家？金玉？仙缘？
她就像迷路的猹，只能在周围的闲言碎语中串联信息。
看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她旁边队伍里一个小胖子看着她嘲笑出声。
“连金玉和金如意都不知道，城外来的土包子就是没见识。”
？
李若愚看向那莫名其妙出声嘲讽的小胖，他整张脸都被肥肉挤满，看到李若愚看过来，他那双几乎看不见的小眼里露出垂涎神色，一张嘴，说出的话里满是施舍意味。
“土包子长得倒是还行，怎么，来给我当丫鬟吧，我家有钱，你能伺候我可是走大运了。”
他那双眯眯眼又挑剔的看了看李若愚有些干瘦的身材，视线里满是让人不适的油腻。
“毕竟你这身材看着也没什么仙缘，我妈可找大师给我算过了，我是注定有仙缘的人，多的是有人想当我的丫鬟呢。”
李若愚静静看着他，他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明明是个小孩，字里行间的意味却让人犯恶心。
连一个六岁的小丫头都能下得了手，当真是畜生一个。
看了眼他身上算得上华贵的绸缎衣服和他身边眼神不善的黑衣人，李若愚压下怒气，乖巧垂下眉眼，语气里像是惶恐。
“我怎么配当少爷的丫鬟。”
那男孩明显被她的态度取悦到了，抬手去拉她胳膊，却被她一下躲开。
不等他发怒，李若愚怯怯开口，语气里是害羞的意味。
“我想看看少爷在测灵根时的英姿，少爷，快到你上台了，我迫不及待想看少爷踏上仙途时的样子了~”
听到女孩话语，他挤成一堆乱作一团的肥脸上挤出一个傲气的笑，看着前面没剩的几个人，他倒也不急了。
本来想直接把她拖下台的，不过倒也无妨，他看上的人，总是能抢到手的。
他又上下扫视了一番李若愚的身材，小小的眼睛里满是猥亵和漫不经心。
一个城外的土包子，就算能测出灵根，也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杂灵根，跑不掉的。
轮到他上台，他自信的迈步上去，上到一半又回头看向李若愚。
“你不是想看吗，来，你可以凑近点看，毕竟你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李若愚：……
她牙都要咬碎了，恶心的想冲上去对着那张满是肥油的脸上来上两拳，但最后还是在他身边黑衣人威胁的眼神里笑着走到了他身边，站在略微落后他两步的位置。
他明显对于李若愚的识趣很满意，昂首阔步的走到测试台边，将那只刚想碰李若愚却被她躲过的手放了上去。
测试台缓慢的发出微弱光亮，负责测试的弟子看他那架势早就不耐烦了，此刻看到结果，直接大声宣布。
“土火木三灵根，不合格！”
他脸色瞬间铁青，又不死心的把另一只手放上去，却看到了一样的光芒。
测试人员啧了一声，不耐烦的催他下去，却被他一把推搡开。
他脸涨红，唾沫横飞，脸上全是恼羞成怒。
“怎么可能？你们这测试台肯定坏了！”
李若愚看到周围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不等测试弟子叫她，直接将手放了上去。
那少爷身边的黑衣人看着她的眼神一直不善，她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一群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