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叶隐药王谷
此时,远在龙吟大陆的奉天宗内。
奉天宗的新宗主早在叶隐刚被宣告死亡后就已经被定下,是在宗内风评一直很好的一位长老,也是一直暗地里想要把千空和叶隐拉下来的长老之一。
长老们统统被叫去开会,离霜这些实力高强的弟子也被叫了过去,而叶隐正站在她的院子里,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深思着什么。
在别人都听不到的地方,他耳边正有苍老的声音在说话。
“你该走了,美人温柔乡不能久留,既然这女人已经帮你恢复到了炼气四层,你也是时候去报仇了。”
老爷爷自从那次他被杀回奉天宗之后就醒了,听到他说云波月还活着,而且在瑶光大陆后,就一直催着他去瑶光大陆报仇。
尤其是他被离霜带去家族秘境恢复到炼气四层后,这催促就越发频繁。
“炼气四层就去会不会太早了?”
他向来信老爷爷的话,也对云波月恨之入骨,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炼气四层的实力,还是有些犹豫。
当然,而且这些天离霜对他的态度好不容易软化了些,刚懂得了些情爱,这就让他走,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就是舍不得那女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这样弱,不能成长起来,她早晚会失去对你的崇拜。”
“你就愿意这样一辈子活在女人的温柔乡里,变成一个废物?那我真是看错你了!”
老爷爷的声音难得的带着恨其不争的意味,一下就把叶隐从不舍中拉了出来。
确实,虽然离霜对他多了些难得的小意,但是往常看他时的崇拜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是……”
“我们一开始起步时不也是以炼气的实力闯荡吗,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初的目标?”
他最初的目标……
“当然记得,我要杀尽天下负我人,美女入怀,成为天下最强者。”
他不再犹豫,撕下一块布条,在上面留下留言,终于踏出了许久不曾迈出的院子。
云泊月都能做到重新开始,还活得顺风顺水,那他当然也可以。
离霜的院子在奉天宗的最边缘,他不费力气的就出了宗门。
“瑶光大陆离奉天宗距离太远了,你得先找一个附近的地方成长。”
看到他的动作,老爷爷终于满意,为他出谋划策。
“先去药王谷吧,就在龙吟大陆的边上,我掐指一算,哪里还有你的一个机缘。”
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听,第一次听的时候老爷爷说的是离霜,第二次的时候他说的是满南烟,而这是第三次。
不得不说,这句话过后,他对于药王谷这个地方多了些兴趣。
他刚出发没多久,魔界某处,一个跟李若愚长得有五分相像的女子睁开了双眼,眼里闪过一道光芒。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看到她的动作,停下对手里蛟蛇的逗弄,任由它爬到自己头上再次装成头饰。
“怎么,你那宝贝女儿又有什么动静了?”
“不,我不会随时监视她的动作,我监视的另有其人。”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得了,躲了那么久,又有事做了。”
……
外界的风波李若愚丝毫不知道,她现在正在蛟蛇的暗市大肆消费。
阿蛇在她身边毫无波澜的跟着,看她像是得了一种灵石放在手里烫手的病一样。
“紫霜砂,画符的宝贝,买!”
“赤龙花,锻体可用,买!”
“无量冥钢,可以拿来锻剑,买!”
她识海内,梧桐树难得体会到被吵的想捂上耳朵的感觉。
“你是想趁打七折薅秃人家啊,等会他们该把你赶出去了。”
没错,李若愚问了阿蛇才知道,戴着这个骨镯,在蛟蛇暗市里买东西都打七折。
听阿蛇的介绍,蛟蛇帮会是白蛟个人名下的帮会,能拿到骨镯的都是白蛟认定的帮会座上宾,这玩意更多的是代表白蛟的友谊。
“这些都是迟早要买的东西,与其以后遮遮掩掩的去别的地方买,不如在这里买个全。”
说话间,她又拿下了上千张画符用的黄纸和几支比她现在用的好很多的符笔,以及各式各样的朱砂。
她对于画符一直都是努力大过天赋,能够成功画出一张符的背后都是上百张失败的符纸。
光是买下这些就已经花去了她五十多万灵石,她本想就此打住,结果又看见了一套被摊主放在最边上隐隐带着血光的剑谱。
“这是什么?”
她没擅自动手去拿,而是指着那本与旁边剑谱格格不入的剑谱,有些好奇。
说不期待是假的,看过了叶隐视角的人生,她总觉得这些不一样的东西都是机缘。
“哎呦,谁把这本放出来了?贵客,这是已经被别的贵客预定的东西,不知道是被哪个毛手毛脚的拿出来了。”
“这样啊,那我能看一眼吗?”
看着店家为难的神色,李若愚又加了一句。
“我不翻开,就是观赏一下。”
有了前面更过分的要求做铺垫,店家听到这个要求,爽快同意了。
“要是别的我肯定也不犹豫了,但是这是阿鹤大人预定的东西,我们不敢招惹大人物啊。”
他小心翼翼的把剑谱拿起来递给她,上面笼罩着的红光消散,上面四个大字清晰的显现了出来。
“伏魔剑法……”
李若愚念出来,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一个魔界人用附魔剑法???”
她只觉得这世界都荒诞了起来,还带着些离谱的幽默感。
看着上面的红光在店家拿回去后又出现,她大概明白了这是干嘛的。
预定的东西为了和别的东西分开,被用红光标记。
她刚想明白,身后就传来一道像是自带阳光的开朗声音。
“老板,我来拿我的东西!”
虽然两人昨天才刚见过,但是只是她单方面见过阿鹤,在阿鹤的视角里,还从未见过她。
阿鹤虽不认识她,却显然认识阿蛇,她看着阿蛇,又看了眼站在阿蛇前方的李若愚,眼里好奇中还有种隐隐的敌意。
突然就被敌视的李若愚:?
她总觉得这些事里有什么东西没串联起来,可一时间还难以想明白。
当时阿蛇杀了的那些人的讨论声她没能听清,还是看到阿蛇突然往一个地方杀去,她才知道有人在暗处说话。
现在想起,总觉得那时她漏掉的东西是解开白蛟与阿鹤关系的关键部分。
“阿蛇?你不跟着白蛟,在这干什么?”
“与你无关。”
阿蛇的冷淡依旧在线,而她在阿蛇这碰壁也不恼,只是转而盯着李若愚。
“你是谁?跟白蛟什么关系?你不会也是她捡回来的什么阿七阿八吧?”
?
阿七阿八……阿鹤阿蛇……
李若愚隐隐抓住了什么,她脸上挂上疑惑,还有些像是被说中后的震惊。
“我是叫阿智,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她的名字,阿鹤瞪大了双眼,眼里隐有怒火,这怒火在她下一刻看见李若愚伸手挠自己脖子时刻意露出的那截森森白骨时越发旺了起来。
她一把拉过李若愚的手腕,看清她手上戴的东西,眼里的神色让李若愚有种自己像是什么被抓奸的第三者一样的感觉。
“她也给了你这个?!”
也?
李若愚顺着她的话看向她的手腕,果然看到她腕间同样的骨镯。
看到阿鹤不顾阿蛇浑身冷气拉过来的手腕,又看到上面同样的骨镯,尽管她知道这是蛟蛇帮会座上宾的信物,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
她怎么总感觉事情往一种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阿蛇冷淡的一把收回手腕,李若愚见状也收回自己手腕,只留阿鹤一幅被背叛的表情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骨镯。
看她样子,阿蛇淡淡开了口。
“这东西本身就不止你一个人有,当时伽女大人是因为蛟卫大人才同意捡回了你,蛟卫大人心善,后来又捡回了我,至于她以后再捡谁,也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说着,她难得的起了些情绪。
“蛟卫大人对你不薄,若不是你不听她劝阻非要听那群人的话背着大人去证明自己,大人也不会如此生气。大人始终没亏欠过你,你也不必一幅大人欠了你的样子。”
她稳定的漠然情绪在遇上与白蛟相关的事时才会起波动,看着阿鹤一幅眼圈都要红了的样子,她显然为白蛟不值。
“别让大人觉得你是个白眼狼。”
听到这话,李若愚识相的减弱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的跟梧桐树一起吃着瓜。
“阿鹤跟阿蛇都是白蛟捡回来的?那怪不得她跟白蛟之间的关系那么奇怪。”
所以她可以跟白蛟顶嘴,所以白蛟还会挂念阿鹤,原来是这样。
至于白蛟生气,李若愚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阿鹤对无相宗做的事。
可白蛟不也是魔界人,她怎么会因为阿鹤对仙界门派下手而生气?
她想不明白,索性先不再想,就静静听着二人对话。
“我什么时候背着她干什么了?你们真的很奇怪,白蛟昨天也说我对无相宗干了什么,我阿鹤又不是做了事情不认的人!”
听她话里真真切切的委屈情绪,阿蛇皱了皱眉,半信半疑。
“你不记得了?那时大人刚把我捡回来,你不高兴,就听信那群长老的话,背着大人去了无相宗卧底,最后险些将无相宗灭宗。”
阿鹤眼圈已经红了,她脸上满是茫然,看起来在努力回想。
“你被捡回来……你被捡回来之后我不是就闭关了吗?出关后白蛟就不要我了,还把我大骂了一顿。”
她的茫然实在不像伪装,阿蛇这次终于发觉不对,她想了想,看向了一直在角落里装蘑菇的李若愚。
“你就呆在这里,有骨镯在,暗市里无人敢伤你,我有些事要办。”
说完,不等李若愚回答,她一把拉过阿鹤就消失在原地。
“所以阿鹤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着梧桐树的疑问,李若愚突然觉得世事荒谬。
“大概率是了。”
所以孟温江的绝望,他的恨意,他此生难以摆脱心魔的源头,早就不记得这许多人的血海深仇了。
她依旧坦坦荡荡的生活着,就算有一天孟温江找到她要报仇,她也不会想起这一号人,只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他将她的一切刻骨铭心,爱也好恨也罢,总归是一辈子也忘不掉,日日夜夜的噩梦里都是无边血迹中她的身影。因为她一朝从清风霁月的意气剑修大师兄沦为疑神疑鬼,被无数弟子谩骂厌恶的神经病疯子。
就连李若愚这个能够感同身受的人都讨厌这个人,可这个人曾经也是许多人的白月光温柔大师兄。
而阿鹤的记忆里没有孟温江这个人的存在,依旧阳光自信,敢爱敢恨,像一株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多荒谬啊,伤人者满身洁白站在阳光下,被伤者活在血腥地狱,永无安睡之日。
“你说,就算阿鹤想起来了,她会愧疚吗?”
梧桐树依旧想着这事,幻想着阿鹤记起一切后的反应。
“不会。”
“为什么?”
李若愚的不会说的干脆,让梧桐树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害人者永远有自己的理由,他们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与其期待他们悔过,不如自己变强,将一切都还回去,让他们不得不感同身受。”
她神色冰冷,眼里隐有火光,轻声呢喃。
“这种人永远逃避自己的错误,有无数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如果你是情绪脆弱,他们便会怪你玻璃心,如果你弱,他们会说你活该被欺负。”
“也许有人能够在变强后将一切抛之脑后,当作自己的历练,但我不行,我小心眼。”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感受着识海里的安静,嘴角又勾起笑意。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
梧桐树声音闷闷的,却让李若愚怔了下。
“这才不是小心眼,只有受害者有权决定原谅与否……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会很累。”
她有多理解孟温江,有多明白他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就代表她自己也经历过。
睡梦里永远皱起的眉头,提起那个名字时控制不住的手抖,初入无相宗时可怕的心魔。
她现在对孟温江一切感受的猜测,都是她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