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依为命的未亡人
一连几天，林小雅都闷闷不乐。
“蜜语冰甜”新店开荒和试营业的事，都全权交给了新招聘来的店长去处理。
陆异确定林小雅不出门，也就放了心。
想着以后忙碌起来，就没多少闲暇了，送梁诗玥上楼后，他立刻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坐车赶往墓园。
陆根生咳得更厉害了。
咳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那些药似乎也压不住他的病情。
听到敲门声，他吃力地起身开门，“小刘啊，下次……”
一看来人是侄子陆异，他挺直脊背，脸上笑逐颜开。
“你这孩子，怎么大晚上的来了？”
生人大部分忌讳这种地方，有的人哪怕是来祭奠最亲的人，也会选择太阳下山前尽快离园。
可陆异从来不管这些。
往年在这里小住的时候，他经常心血来潮，半夜三更跑到山上去。
陆根生早起巡山，好几次看到他蜷缩在养父母的墓碑旁，睡的一脸香甜。
陆异孩子气地笑笑，把一袋香梨递了过去。
“我想伯伯了，正好还有最后一班车，就急忙来了……这些梨你多吃点，能润肺。”
陆根生压住咳嗽，指了指他的手臂，“看过医生了？她没为难你吧！”
说着话儿，两人进了屋，陆根生弯腰从桌子下面拿出锅，准备做点吃的。
陆异忙道：“我吃过了，伯伯你快躺下继续睡吧！医生的态度很好，而且她还说，再过几天，就能帮我拆到石膏了。”
陆根生坐在床边，欣慰地点了点头。
连瞟了他几眼，一肚子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很想叮嘱陆异，跟亲生父母那边搞好关系，别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在这世上无依无靠。
可一看到他的手臂，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下去。
这孩子不是不讲道理的，如果那家人好好接纳他，怎么会在他住院的时候，连个照顾的都没有。
既然他出来自力更生，说明这孩子实在待不下去了。
陆根生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抬脚把几团沾血的卫生纸往床底下踢了踢。
“你也睡吧，明早我去早起巡山，你要是起得来，跟去也行。”
爷俩一夜无话。
小床上的陆异鼾声阵阵，似乎脑袋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
陆根生时不时闷声咳嗽几句，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在肩头搭了件衣服，轻手轻脚地开门，去了外面。
月光皎洁，放肆地在人间游荡。
陆根生捶打着胸口，无奈道：“老陆啊，这孩子有今天这处境，你还能安心地躺在那水泥窟窿里装作没看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根生觉得身上乏力，困意阵阵袭来。
回屋一躺，很快也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到堂弟两口子拉着他的手，求他照顾好陆异，千万别撒手不管了……
陆根生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神奇的是，他胸口不再沉闷，气也顺了不少。
好像堵在心门的那块石头被人搬走了一样。
陆异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见陆根生气色有所好转，把手中洗干净切好的煮沸一股脑倒进了锅里。
“伯伯，我听人说猪肺能补身体，我起了个大早，去附近大集上挑了个最新鲜的，也不贵，老板算我五块钱。”
“我已经焯过水了，等再煮好，调好味道，你就大口大口的吃！”
他麻利地搅动着，把葱姜八角等配料丢了进去，盖上锅盖，转身为陆根生披了件衣服。
陆异笑得一脸阳光，“我早上替你巡逻过了，还给爸妈说了好一会儿话，他们昨晚来我梦里，还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伯伯！”
陆根生说不上什么滋味。
只觉得眼睛里进了灰尘，酸酸麻麻的，直想流泪。
都说血浓于水，可这毫无血缘的孩子，对他们老陆家的感情比血还深呢！
炉膛里火苗很旺，不一会儿锅里就溢出了肉香。
陆根生吸了吸鼻子，遮掩道：“你这孩子，胳膊还没好，跑那么远去只为买这么个吃的，以后别再去了哈！”
夏天昼长夜短，一个半大孩子睡都睡不够，还为自己张罗吃的，他实在狠不下那个心。
“伯伯忘了，我一直都是早起去买菜，然后做饭吃好再去学校的。”
“我已经发了个面，中午给你蒸点包子，多蒸点儿放冰箱里，你也可以热热吃。”
陆异不以为然。
他虽然没特意学过烹饪，但跟养父母朝夕相处，他们做饭时的样子早就熟记于心，做起来有模有样的。
陆根生没再拒绝，刚想问问他管理处的小刘来了没有，有人把门敲得啪啪响。
“师傅，我想问问您，这附近有没有修车的，我车……”
爷俩起身来到门口，开门后满脸震惊。
“樊医生？”
樊慧君眨着长长的睫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愣了好一会儿才苦涩道：“你们住这儿啊？”
难怪陆根生接上陆异，就急着带他走。
这处墓园离市区的确不近。
仔细一想，这一老一少那天回来时，天肯定都黑了吧！
樊慧君心里不是滋味，完全忘记自己的来意。
陆根生是个热心人，往她身后瞅了瞅。
“樊医生的车坏了？我先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如果不能，我认识个老伙计，他手艺可精着呢！”
樊慧君定了定神，“老伯，不是大问题，就是车胎爆了……”
她话还没说完，陆根生边穿上衣边走向墓园的大门。
现在不是大节日，上午这么早来祭拜的家属，不是太多，陆根生一眼就看到了一辆斜停的车。
摸索一番后，他拿出老年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陆异从樊慧君脸上看到了十分复杂的情绪，转身看了看窄小的房间，又看看她身上体面的职业装。
“樊医生，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你来这里是……”
樊慧君收回看向大门的目光，掠了掠耳边的碎发，“昨天是我外婆忌日，但我脱不开身没来，今天特意来看看她。”
闻到浓郁的肉味，樊慧君秀眉微蹙。
陆异平淡道：“我伯伯总咳嗽，我听人说用贝母炖猪肺，吃了能管点用。”
樊慧君心底一惊，“总咳嗽？那你该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啊！这样，一会儿我就回医院，你们坐我车去吧！”
房间内的摆设一览无余。
樊慧君对这一老一少没来由地心疼。
虽然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她，不要跟病人过从甚密，但她却难以违背自己的良心。
“人住的远了些，半小时能到，樊医生，你这是要上山？几排几号，我带你去！”
看得出来，陆根生心情不错。
总算有机会报答这位医生了，他很想多为她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