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叶南渡

向家湾到老黑山矿务局，也就六七里路，与去镇上的方向恰恰相反，正常行走也就半个多钟头。

想到矿务局外面的猫市，向南去知道最早是七三年形成的，由于矿务局挖煤工人众多，且都是干的风险高苦力活，补充体能的肉食最是受欢迎。

在过去人民公社时期，人们是不可能经常吃到肉的，当然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向南去清楚地记得那时的人们，通常把吃肉称为“打牙祭”，城市户口的居民，还可以凭每月每人发的半斤肉票，割点肉来吃一次。

对于广大农民来说，就没那个待遇了，小孩子都盼着过年。

因此，一些胆肥的人民阶级敌人，就在矿务局外面摆起了猫摊，卖各种物资。

猫摊，顾名思义就是跟藏猫猫似的，卖东西的也不敢吆喝，买卖双方都跟地下党接头似的，顾客好处是买东西不需要票，就是价格贵了点！

风险高，自然利润要大，别看只是卖点东西，在那个年代被抓住，就是投机倒把的罪名，让你蹲几年小炮楼还是轻的，搞不好还能吃上花生米，这么高的风险，不贵?谁他娘的卖啊！

直至1978年12月中共中央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我国才进入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历史转折点，政策相对来讲才宽松了下来，开始有人称那个地方为“猫市”。

虽说现在82年买肉，已经不需要肉票了，但镇上市场的供应量还是有限制的，加之离老黑山矿务局又远，工人们大多数宁愿在外面的猫市买人家倒卖的东西。

猫市还是秉承着前些年的老规矩，一般都是晚上七八点出摊，十二点收摊。

怎么看都跟后世大工厂门口外的夜市差不多。

向南去跑一会，歇息一会到了矿务局，矿物局院墙林立一字排开，墙上各种粉白色标语随处可见，什么“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挖社会主义煤碳，建设全民幸福时代”

“撸起袖子，向煤炭要效益，挥起铲子，向人民献成绩”

“……”

等等俱有时代特色的标语，看得重生过来的向南去感慨万千！

走到矿务局大门外一条土坯路的猫市，已经饥肠辘辘，他今天只是中午吃了碗冬瓜片片，外带老婆留给他的一个包子，体能早就被虎形山那头该死的熊瞎子追没了。

今天中秋节出摊的人还不少，矿务局矿灯能照到的好位置都差不多摆满了，向南去挨着一个卖包子的，拿出猎物放在蛇皮袋上摆好，坐等矿务局的顾客上门。

卖包子的中年汉子瞅了他一眼，神色不喜，但也没有说什么，向南去笑着道：“嘿，大哥，你这包子可真香，个儿也比镇上的要大得多”

中年汉子听向南去会说话，露出笑脸道：“哪里哪里，都自己家做的，还算凑合吧！小兄弟第一次来?”

向南去点头道：“今天运气好，山上打了几只野兔子，自己家吃不完，就拿来卖”

两人聊着天，一个高大的青年人走了过来，隔着十几步看着中年人喊道：“老陈，给我来十个……不，来二十个肉包子，要热乎的”。

“哟，叶领导，今儿个过节，晚上宵夜您咋还吃上包子了?还买这么多！”中年汉子笑眯眯地回应，手下却麻利地掀开包子蒸格，用塑料袋飞快地装起包子来。

叶姓青年人手指头点着他，笑骂道：“少他娘的废话，你难道不知道今天中秋节矿上放假?可我下面那些检查矿井安全的兄弟们，这放假也得上班不是，从下面刚上来，家里有酒有肉，就是米饭不够吃，我怕兄弟们吃不饱，这不出来照顾你生意，买些包子回去，给兄弟们当饭吃”。

二人都是熟人说话随意，交易完后，青年人两只手提着包子转身，视线看到向南去蛇皮袋上的野兔子，咦了一声，蹲身看了看三只野兔子身上的箭伤，心中惊讶猎人的箭法精准，说道：“兄弟，这兔子，怎么卖”。

这年代野味不多，有钱的好这口的多了去。

向南去想着，心里有点小激动，面上神色不变，笑着道：“领导，这猎物下午山里打的，放了血出来坏不了，还新鲜着呢！以您身份肯定没少吃，您看着给个价就是”

还有这样卖东西的?青年人又是一愣，看着向南去刺猬似的短发，以及破破烂烂的衣服，笑着道：“你倒是个实诚人，这样吧，我也不沾你便宜，市面上猪肉现在七毛五一斤，我看你钻山林子不容易，给你一块钱一斤，怎么样?”

这次轮到向南去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买东西的，居然还有主动加钱的！他本来以为有个猪肉价就不错了。

“小兄弟，叶领导是个实诚人，我老陈敢说，这价格绝对市面上最高了”

卖包子的老陈见向南去没有立马答应，还以为向南去嫌价格低了，是以出言插话，两边讨了好。

“不是，我是觉得这位领导价格高了，给个猪肉价就成”向南去摇头说着话，心里寻思姓叶的难道有别的心思！

可仔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啊！难道真是看自己衣衫破烂，同情自己钻山林子不容易?

青年人起身笑了笑，晃了晃两只手提着的几个塑料袋包子，说道：“兄弟，要卖的话，你就跟我走，你也没个称，我也不好拿”

他没纠结价钱的事情，听向南去主动降价，心里生出一丝好感。

“卖，当然卖，您就按猪肉价格给”

向南去嘴里说着话，麻利的收拾好猎物提着，青年人笑笑转身前行，向南去跟了上去。

一进矿务局大门，大门值班的保卫科人员，立马抬头挺胸对着青年人敬了个军礼。

向南去知道这个年代的煤矿保卫科，不仅是保安一项属性，还有警察属性，煤矿保卫科负责刑事案件的侦破，确保矿区的安全稳定，防止暴力事故发生等等，

老黑山煤矿不受祁阳县管辖，是省内第二大煤矿，属于省直辖单位。

二人进了矿务局大门，青年人自我介绍了一下，名字叫叶南渡，1949年人，是老黑山矿务局保卫科的科长，向南去不知道叶南渡为什么要跟他介绍自己！出于礼貌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哈哈哈，你叫向南去，我叫叶南渡，咱两名字还真有缘份！”

叶南渡听了向南去自我介绍，朗声大笑着说着话，他是京城红色大院子弟，参加过越战性格豪爽，对看得顺眼的人向来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