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差点就成了鬼鬟了
太医开始给黄桂菲诊脉。
他的手隔着一层薄纱搭在黄桂菲的手腕上，闭上眼睛，整个人便如老僧入定，动也不动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坐在一旁等候的皇帝由沉稳转为三分狐疑。
何须诊断这么久？
皇帝端起杯盏往嘴里押了口茶，不咸不淡道：“老太医，该不会是上了岁数，睡着了吧？”
老太医睁开一只眼睛，感受了一下皇帝与贵妃之间的诡异气氛，缓缓放下手，站起身述职：“回圣上，贵妃娘娘脉象虚浮，有体虚郁结之症。”
皇帝皱眉，手中茶杯重重拍在了桌上。
老太医立刻补充道：“臣这就开几张方子抓药，给贵妃娘娘调养。”
皇帝：“要调养多久？”
老太医捻着胡子：“额，这得因人而异，主要看贵妃娘娘的体质......”
黄桂菲幽幽开口：“太医不必费心了，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知道，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老太医：“额，贵妃娘娘千万不要这么想，您要相信......”
皇帝冷冷打断道：“太医既然还敢站着跟朕说话，就说明爱妃病不至死。”
老太医：“......”
黄桂菲：“......”
皇帝：“对了，贵妃这虚浮郁结之症，可会影响到侍寝？”
“......”黄桂菲放在膝上的手陡然抓紧了裙角。
老太医恍然大悟：原来是房事不合。
老太医：“按理说并不影响。”
皇帝的表情柔和了一点。
老太医又补了一句：“若是能多得龙恩雨露，想必贵妃娘娘心中的郁结能够更快消解才是。”
皇帝闻言，满意地扬起了眉梢，意味深长地看向黄桂菲。
却看见黄桂菲双手手指搅在一起，面上一派心灰意冷。
皇帝顿时又阴沉了下去。
一开始，皇帝以为这不过是她的小把戏小手段，觉得新鲜，便存了心陪她玩玩。
可是......
送她礼物，她无动于衷。
封她贵妃，她无动于衷。
便是软声软语地哄她，承诺以后会再给她一个孩子，她依然无动于衷！
这早已超出欲擒故纵的情趣，她根本就是不愿侍寝！
放眼后宫，哪个女人不是绞尽脑汁地想把他留在自己的宫中，便是皇后那样端庄大方的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如这般想，唯独海棠，是真心大逆不道地想赶他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作为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在自家的后花园，居然被自己的女人接二连三地推拒，这是个什么道理！
皇帝将愠怒收在眼睛里，嘴角含着冷笑，走到黄桂菲的身边，俯身将她整个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海棠，后宫这么多的女人，都不如你懂朕，你莫要叫朕失望才好。”
说完，皇帝无视了她极力掩饰的轻颤，转身大步离去。
皇帝走得极快，太监还未开口送人，他人已走到门外。
门外小菊正端来小厨房煮好的补药，侧身准备进门，哪知道皇帝突然冲了出来，她被撞了个正着，失手打翻了药碗，顿时那碗乌黑滚烫的药汁泼上了皇帝明黄的裤腿。
皇帝抬起一脚，直接把小菊踹出了三步开外。
小菊尖叫了一嗓子，重重摔在地上。
黄桂菲听到尖叫声后猛地起身，冲出殿外查看情况。
就见小菊趴在地上，忘了下跪也忘了说话，一副被吓到魂飞魄散的模样。
黄桂菲立马跪下：“圣上恕罪！”
皇帝又惊又怒，斥退了团团围上来的太监宫女们，望着仁安宫这让他大为恼火的一主一仆，咬牙说：“来人，去请巫师过来，给仁安宫去去晦气！”
“是，奴才领旨，这就去请巫师。”太监赶忙应下，拔腿就往外跑。
皇帝本还想讥讽两句，一低头却见黄桂菲眼中的担忧与关切呼之欲出。
她这样生动充沛的情感，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这次久违地见到，却不是因他而起，而是为了一个卑贱的奴婢。
皇帝又想到她从前便对下人们格外亲和，那温柔的性格，绝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没想到，自己这个九五之尊，在她眼中竟然连下人的地位都比不上吗？！
一时间皇帝盛怒到了极致，开口便要下令处死这个笨手笨脚的丫鬟：“来人——”
黄桂菲脸上浮现恐惧，高声呼喊：“圣上！”
看到惊恐万分不见一丝血色的黄桂菲，皇帝声音一顿。
突然想到了之前伺候她的那个宫女。
那个叫什么茗的。
皇帝突然想起，似乎在处死那个宫女之前，海棠对自己还没有抗拒到这种程度......
若是这次再处死她一个宫女......
“把人扶起来。”皇帝临时改了口。
两个太监一人一边，把瘫软在地上的小菊拉了起来。
皇帝正眼看了看小菊，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菊双眼雾气腾腾，努力地张了好几遍嘴唇，强忍着没哭泣出声，哆嗦道：“奴婢......叫......叫小菊......”
皇帝忽地朝她靠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欲哭不哭的脸。
一张清秀还没完全成熟的脸庞，乌黑的眼睫被完全打湿，底下是两颗惊慌乱颤的黑色眼珠。
啧，叫什么小菊。
叫小鹿还差不多。
小鹿乱撞。
皇帝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朝自己扯近几分，心不在焉地说：“倒是有几分姿色，暂且饶了你这次。”
皇帝走后，黄桂菲往地上一倒，感觉浑身的力气差点被抽干了。
她刚才恐惧极了，生怕皇帝再次当着她的面夺走她身边人的性命。
小菊也往地上一坐，心中涌上劫后余生的后怕来，咧开嘴哇哇地大哭起来。
黄桂菲过去摸摸她的脸，轻轻抱了抱她。
小菊抓紧黄桂菲的手，大哭道：“娘娘......贵妃娘娘......小菊还以为......这么快就要当您的鬼鬟了！”
黄桂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