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与假的阳光

——「是钱啊！」——

拿到钱的流沙，喜悦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脸上，马上往群里发消息。

——堇菜侦探社——

今天也很想你的流沙包：“真的给了我钱啊！”

今天也很想你的流沙包：“金毛完全是个好人吧！”

占山为王：“你还真收啊喂！”

桥啊：“有提什么条件吗？”

占山为王：“乔啊，你的思想才是最危险的！”

占山为王：“作为社长，我很担心你们两个的心理健康指数！！！”

“因为你信里的说法是——请包养你，所以我就在想，你会不会很缺钱啊……”

仝椽鑫的话，把流沙的注意力带回了这边。

“也不知道这点够不够，或者你需要多少可以随时告诉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局促，看起来反到像是自己在向对方伸手要钱似的。

流沙刚要写下什么，手机就“嗡嗡嗡”震个不停——

——堇菜侦探社——

占山为王：“你可不能收啊！”

桥啊：“还是别收比较好”

「为什么这些人，都默认我就一定会收啊！」

他放下手机，把“不爽”两个字写在脸上，刚想拒绝仝椽鑫，就又听见他说——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他的十指搭在一起，眼睛盯着右下角有一段时间，才敢正视流沙：

“但我没办法回应这份感情。”

“诶？流沙这是被拒绝了吗？”

白茉茉极力贴着通讯器，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我没有……像你一样，在阳光下行走的资格。所以没办法给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当然，钱的问题我会替你解决的，如果这些不够你用，我后面会想办法再联系你的。”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好像之前的紧张、感动和喜悦统统都不作数了。然后忽地起身，没敢抬头，所以也没注意到门口那桌侦探社的成员们，就像是逃一样，离开了餐厅。

剩流沙一个人，举着还到一半的钱，张着嘴，愣在位置上。

“你小子还真的收了啊！”

侦探社成员们在仝椽鑫走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王堇用力地晃着他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流沙见解释无果，只能收好这沉甸甸的信封。

“诅咒，解除了。”

业烬指了指手上的正在消失的印记。

“什么？难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真挚的感情吗？”

王堇快速查看自己手上的印记的位置，还真的消失了，只是很难理解为什么。

“到目前为止，流沙的真情实感算是都实现了吧？”

业烬推了一下眼镜，摆出教师讲课的模样，给大家解释。

“喜欢钱→传达自己想要钱→从传达对象那里收到钱。”

“你小子，最后还是收了人家的钱啊！”

表哥听后，“啪”地拍向流沙的后背，震得他直咳嗽。

“咳咳——所以说，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他虚弱地解释着。

——车道上——

仝椽鑫看着远处的信号灯早早变成了红色，便提前踩了脚刹车，看着前面攒了不少车，估计要等上一会了，于是他看向副驾驶上的速写本——

「原来刚才顺手给拿走了啊……」

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伸出手，试探性去触摸上面书写的痕迹，目光也动容起来：

“我已经失去了，幸福的机会。”

说完，他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侧过身在副驾驶那侧翻翻找找，拿到一个药盒后，掰开盖子，倒入嘴里，也没有喝水，只是生硬地往下咽了咽，好像格外需要嘴里的这份苦涩一样。之后，他的脸上便只剩下了疲惫。

停了车后，回到自己暂时住下的高级公寓。一进门，房间空旷的有些可怜，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活气息。仝椽鑫也没有在这个空荡荡的大厅停留视线，径直走进卧室，轻轻地把速写本靠在飘窗上——那是这个房间里，最早能照到阳光的地方。

他抬眼，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景色，瞥见一个黑影快速划过——是一只猫，正跃入行人无法通过的狭窄缝隙。而这一幕，也让他想起8年前，还在小巷里躲避追捕的自己。

当时的身体要比现在要瘦小得多，可以轻易藏在那些大人发现不了的缝隙里，他蹲着，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像与这份静谧融为一体。只为了等外面翻找的声音消失。

然后他注意到——眼前的不远处，照进来一束阳光，看着很是温暖。

「有多久没晒过太阳了？」

他问自己，想象着阳光照在身上时温暖的感觉。

明明是伸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但他却不敢靠近，也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就那么守着抓自己的人离开。等到那群人走了，他才起身，忽然脚下一软，原来自己的腿麻了。他栽栽晃晃地准备离开这里，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刚才阳光落下的地方，但那束光早就走了，剩下的，只是一片黑暗而已。和巷子里的其他地方，都一个模样。

为了生存，他做了不少坏事，偷过东西，骗过人，也参与了不少当地的帮派之争。

他知道人心险恶，也知道这些最低级的家伙们，是有多趋炎附势。在这里，礼貌教养无用，聪明伶俐不够，要狡猾、要多疑、要会算计、还要心狠，不留余地。所以他开始自称“小爷”，利用自己的优势和能力，把无数人狠狠踩在脚下。这样，才能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生存下去。

他知晓，自己已然委身于泥泞，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已经在下水道生存久了的家伙，会变得再也无法触碰阳光。

想到这里，仝椽鑫便蹲在飘窗与床的空隙里，偌大的身躯蜷缩在那个太阳晒不到的角落，头抵在靠窗的那扇墙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出神地望着只要伸出手就能够到的速写本，一动不动，像是在守着日落。

“叮叮叮~”

李乔的手机响了。

“学校最近要开始准备运动会了。”

他看完手机上的消息，对旁边的人提醒着。

“运动会？到时候，我去给你们拍照！”

王堇拍着胸脯，笑脸吟吟，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难道……大家都有项目么？”

白茉茉的语气有点期待，挨个扫视着众人。

“我没有，我要弄赛前准备。”

李乔先摇摇头。

“我也没有，在太阳下剧烈运动的话，我会蒸发的。”

流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打着哈欠，还抻了个懒腰，语气倒不像是开玩笑。

“你的本体，真的不是什么吸血鬼吗？”

王堇夹杂着在高级餐厅的私怨，趁机使劲扯了把流沙的脸皮。

“我要参加400米接力跑。”

业烬经不住白茉茉的眼神，举了手。

“我是400米跨栏跑。”

蔡双也举手了。

“唉……我是立定跳远。”

白茉茉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像是在回避什么。

“那我们几个，到时候去给你们加油！”

王堇笑得开朗，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

白茉茉愣了下神，看着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业烬注意到白茉茉有话要对王堇说，就开始催着大家赶紧解散。

问李乔：

“学生会是不是在找你呢？”

李乔点点头，第一个离开了。

然后她一把拉走流沙，说：

“我带他卸妆去。”

于是现在只剩下了蔡双、王堇、白茉茉，大家又住在不同的方向，自然也就原地解散了。

——106——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邻近的椅子上，业烬用卸妆水沾湿了棉巾，要给流沙擦脸。

“那个，这个你拿去吧。”

对面把那束洋桔梗递了过来。

“你把它带回来了啊。”

她抱过来这束白色的花，细细地看着，目光很是柔和。

“嗯。感觉丢在一边，怪可怜的。”

“那你怎么不直接带回去？”

说这句话的业烬，并没有把花还回去的意思，她牢牢抱着这束花，抬眼看向流沙。

“……又不能吃。”

流沙被盯得不太自在，看向别处，解释道。

“那为什么……要给我呢？”

业烬的语气里透着不理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流沙听见这个问题后，皱了皱眉，直视她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就感觉，你和白色很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