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再遇线索

钟小韵刚接下了樱递过来的一把花，还没等高兴，突然间整个山谷都被火光照亮了。她们不知所以然，赶紧赶到了翼狼他们的所在地。

钟小韵和樱一露面，两方的势力同时注意到了她们，那一行人中的女子一见到两人头上的兽耳，火速反应用尽全力将一个火亮的东西射向了她们。

钟小韵完全还没反应过来，却只见地面上一个巨大的身影一跃而起挡在了她的身前，紧接着，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眼前的身影瞬间碎了。一瞬间，又一个黑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面前一阵冰凉，冰花四溅。

钟小韵被惊得呆在了原地。那道黑影的轮廓是一心一意待了她两百年的翼狼哥，是在最困难时刻敢于收留她，敢于和茶家作对的翼狼哥。幸亏火光太强，翼狼哥处于背光，她只看到了一个黑影的破碎。

翼狼一死，烈火没有了支撑来源，愈烧愈小，樱尽管身上有一些翼狼的法力支持，但她毕竟怀着身孕，很快败下阵来。钟小韵则是怔怔的看着地上翼狼的尸体，忘了流泪，忘了反应。两个人都被架在了地上，钟小韵木木地看着这些人，樱则是拼命蜷起了身，护住自己的肚子。

“哟，吓死我了，刚看这两只妖，我还以为她俩六尾了呢，看来刚才死的那个，才是个六尾的狼妖。这法力，应该是借给这个大肚子的了。”

钟小韵一时还没有接受翼狼离世的这个事实。“哎呀，这个还喘气呢。”一个人看到地上还在吐血沫的雯雯，从旁边搬起了一块大石头，“砰”的往下一砸，红色血浆和白色脑浆同时喷了出来。

“畜生！你们还是不是人！”樱完全没了以往的风范，破口大骂，泪流满面，“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伙伴，一瞬间情绪崩溃，鲜血从腿间流了下来。她受的刺激过大，动了胎气，马上要生产了。

“哎呦，还挺闹腾。”一个长相猥琐的人道，“这俩长得都挺标致的，要不……”话还没说完，领头的黄袍道长给了他一拳：“你不要命了，这两个都是狼妖，现在留她们一命，以后你都不知道会死到哪里去呢。赶紧的，处理掉，别沾晦气。”

“行吧。”那个人明显有些失望，抽出了大砍刀。那个领头的老人赶紧凑上前来，嘿嘿笑道：“道长，这次多亏了我来领路，您看是不是……”“滚开你这个老头。”黄袍道长一脚踹开，“没有你，我们照样灭了他们，你起什么作用？你杀了几个？”

老头不高兴了：“道长，要不是我们村民举报，你怎么会知道那群为祸一方的狼妖藏在哪里，没有我领路，就这群狼妖的狡猾劲，你们多少年都找不到他们。这次要不是黄岐村的村民多年以来观察他们的行踪，你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围剿灭掉他们。”

樱此时肚子痛的受不了了，没有力气再和他们搭话，架着她的人此时才发现了异常：“师父，这妖好像要生了。”“要生了？”黄袍道长不屑一顾，一把抓过旁边人手里的砍刀，“那让我来帮帮你吧。”说着，他挥刀朝樱的腹部捅去。

红光四射，不是鲜血，是钟小韵突然释放出的妖力。这番妖力过于强盛，瞬间震碎了道长挥来的砍刀。所有人都向后退了几步，樱没有了外人架住，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但目光仍旧望向了钟小韵。

身后五条巨大的尾巴凭然出现。黄袍道长定了定心性：“不要紧，她只有五尾，我们齐心协力……”话还没说完，又一条巨大的尾巴从钟小韵尾部探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又向后退了退。黄袍道长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大家不要怕，她刚刚修成六尾，我们刚才不也干掉了一个六尾妖吗？”还没等众人心绪平定下来，漫天的红光又化作一尾，血色爆红在天际。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七尾的狼妖在百年前出现过一次，人界妖界重心合力，才打的那个狼妖魂飞魄散。两界开辟以来，这是第二次出现七尾的狼妖。越级晋升两尾，且不说狼妖本身修炼就极难，放眼整个妖界，没有这种先例。

一眨眼之间，十几个人变作了无数碎块，钟小韵抓起那个四肢皆断的老头，眼睛红的要滴血：“是你们，黄岐村每个人都有参与是吗？”老头吓得嘴巴哆哆嗦嗦，完全说不出话来。“韵儿，帮帮我，我……我要不行了。”关键之时，樱向钟小韵求救。钟小韵双手一怼，那老儿马上变成了一滩肉酱，钟小韵火速跑到樱的面前，看着她身下的鲜血，一棵树被连根拔起，硬生生塞到了樱的身后。樱靠着大树，嘴唇惨白：“好韵儿，我活不了了，快，打开我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钟小韵望着说一句话都要喘好几口气的樱，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樱姐姐，你挺住，我会想办法。”樱赶紧摇摇头：“我知道……我的身体，快点……这是你翼狼哥的骨肉，我想……保住他……快，快一点。我要撑不住了。”

钟小韵没有再说什么，泪水流花了她的脸，她眼前一片模糊，手不断擦着眼前的泪水，擦的一片血红，她抬起手，滑向了樱的肚子。在接触到那还在微微抖动的肚子时，她停住了，哭的眼睛生疼：“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我要是早点走……”“不关茶家的事……”樱一用力，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往自己肚子上按，钟小韵妖力还凝聚在手指上，这一用力，她的肚子被捅开了一个口子。

“樱姐姐！”钟小韵大叫道，想抽回自己的手。樱拼尽全力按着她：“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是要死的了，你不想让孩子也一块吧。”钟小韵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或许已经麻木了，一咬牙一闭眼，剖开了樱的肚子。看着在她肚子里还在动的一团肉，她颤颤巍巍地把手伸了进去。

樱强撑着，强撑着能晚死一会儿，突然，她猛地抬起手指着钟小韵的额头，一股清清凉凉的妖力瞬间注入了她的身体，钟小韵还没有察觉到这是什么，樱的手“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她刚把那一团肉取出来，还没来得及斩断脐带，樱就咽了气。

“樱姐姐！”钟小韵的眼泪决了堤，“你看看，你看看他呀！我现在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呀！”这一仰天的嚎哭没有人听到，钟小韵拍了一把怀里的血球：“你叫叫你妈妈，叫叫她呀！”

那只血球蠕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张开嘴，声音不大，但却是个哭的样子。

“你看，樱姐姐，他活了！是个小雄狼，你看看他！”钟小韵哭的彻天昏地，哭到最后，她颤抖的掐断了脐带，无助地合上樱被划开的肚皮。

再也没有人听到了。

当晚，黄岐村血光连天。附近五十里之内的道观，惨不忍睹。

钟小韵抱着怀里的小孩子，目光呆滞。她算是给孩子开了血祭，孩子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她也明白了樱最后往她身体里送了什么东西，是她仅剩的妖力。这一冰系妖术在她的体内被疯狂扩大，像是饿了多天的水蛭见到了血，异常活跃。

天空飘下了雨，阴森森的。

钟小韵在村庄里拿过了针线，一点一点缝上了樱的肚子，又一点一点把雯雯破碎的头颅拼凑了起来。翼狼的身子很完好，但是头颅破碎的不成样子，她找不到那剩余的几块碎片，心中无比委屈，又极度哀伤，抱着翼狼的尸身，无声地痛哭。

等雨下的大了，钟小韵搬来了一棵巨大的树，为尸体挡着雨。她开始挖坑，没有使用妖力，一点一点地从地上掏出土块，放到一边，又继续挖。

雨越下越大，她真的凭借着自己的一双手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她抱着尸体，一具一具地扛下去，每一个都在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爬上去，接着运。

土面上隆起了一个土丘，前面的树像是一块墓碑。钟小韵两手血肉模糊，指甲断的一块一块的，远远观去，像是拖着两只断手。她抱着翼狼的小儿子，之前翼狼和樱商定过，孩子生下来，男孩就叫蓝希，女孩就叫蓝蓝。他们原本还开过玩笑，让翼狼多想几个名字，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小蓝希，小蓝蓝。可现在，物是人非。

过了子时，安楚带着安玥想来参与钟小韵的生辰会，却只见了一地血红的残花，一座高起的坟墓，一个在墓前晕倒的姑娘和一个熟睡的婴孩。

凉雨明白茶韵儿能有现在这番成就，她的命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由于钟小韵现在“已死”，很多事情都被安玥压下来了，知道当年事情内幕的人也基本都死光了，那些有关钟小韵的传说，也差不多都随着当年梨山的轰动而消逝了。

凉雨垂着头，心里很难受。

“远合不合，那就离。梨山距离远合山不远，近到我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气息，远到我可以放下他们的事。”茶韵儿坐在床边，十指交叉。

“我很抱歉，但谢谢你，愿意和我说。”凉雨看着一脸落寞的茶韵儿，“我不是故意想提起你的伤心事，我只是，不想让你这般难过，没有人诉说。”

“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只不过，你的控火术，和当年的翼狼太像了。一种纯粹的火，我和不少火系妖怪交过手，没有妖的火力像你们俩一样纯粹。”

“火系吗？我爹说我的火力是遗留的我娘的。之前怕我伤人，这股火力又难以掌控，所以他一直用道术压住了我体内的火术。”

“你娘是谁？”

“不认识。”

“什么？怎么能不认识，凉落落和你差这么大，就算她一出生你娘就死了，当时你也该记事了吧？”茶韵儿不信并且有点生气。

“落落不是我亲妹妹。”凉雨解释道，“她是我爹捡回来冲喜的。我娘在生下我没几天就走了，我爹思念成疾病了好几年，他给我娘立的碑上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茶韵儿感到奇怪，立无名碑要么就是身份低贱，不配拥有姓名，可就凉老头对于他妻子的宠爱程度来说，不可能委屈她；再要么就是身份过于凸显，不想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来扰乱逝者安详。

“好了，我也不提你伤心事。你和焉九辰是怎么认识的？”这是茶韵儿最好奇的一点，明明身处两个对立的位置，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亲密的？

凉雨顿了一下，随即不由自主地笑了：“其实也很简单，我爹一直卧床不起，君婉姐开出的药方里有一味殊仙草，千寒哥得令就去采药，辰哥当时也在找这味草药。千寒哥根本玩不过辰哥，那株草就到了他手里。千寒哥回来以后当即就要去影阁找辰哥算账，后来经君婉姐劝解，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我当时不认识辰哥，只知道他是影阁的大将，但我听说他爱笑，就觉得他不会凶到哪里去，在他一次出门，我就管他要，辰哥抱着我玩了好一会，最后把药给我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是个好人。”

“呵呵。”茶韵儿也忍不住笑了，调侃问道，“你当时多大？”

“应该是八岁。”

八岁的小团子抱着大腿撒娇，凉府的小少爷，从小丰衣足食的，整张脸蛋都肉乎乎的，谁能拒绝的了啊。焉九辰当时也只不过是十二岁，玩性正是最大的时候，看着软软的小团子，走不动路……“哈哈。”茶韵儿也没止得住嘴角的笑，只觉得这两个人都很可爱。

提到焉九辰，凉雨满脸全是笑意，茶韵儿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我说，你对焉九辰，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别的想法？”凉雨看着窗外，“我现在只想让他好好的，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就比如说……”茶韵儿语气压了压，一脸当时看翼狼和樱时的表情。

凉雨一转头，正巧对上了茶韵儿的这脸八卦的表情，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秒懂：“辰哥又不是姑娘，我能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一脸尴尬：“怎么连你也这样？我不是！不是断袖！”

“连我？还有谁啊？”茶韵儿笑的一脸变态，准确抓住了重点。

“还有谁啊，千寒哥啊，你看他成天板着个脸，就怕我和辰哥接触太久爱上他似的。”凉雨一想起沈千寒，这表情马上就变了，气得嘴都撅起来了。

茶韵儿表情倒是变了一变：关于焉九辰和凉雨的传闻她听了不少，看凉雨的样子，是真的没对焉九辰有什么别的意思，倒是沈千寒，自家少爷和谁玩的好，他瞎操心个什么劲呢，而且，顾凌霜最近和他接触那么多，他竟真的能做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甚至表情都不变一变？

茶韵儿晃了晃脑袋，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真是自己活得太久了，什么都见过了，就开始什么都怀疑了。沈千寒应该是不想让自家少爷被骗，或者是因为和焉九辰是绝对的敌人，不想让自家人和他不喜欢的人接触，她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还记得我当时给你的发夹吗？”

“是，我把它留给辰哥了，但你不是说现在已经感应不到另一半在哪了吗？”

“鬼族和我们不是处于同一个空间内，凭借着那上面微弱的法力，确实难以发现。”茶韵儿看着凉雨放在桌子上的石头碎块，“想进入鬼族的地盘，只能通过这种石块。晓初当时和我说过，这种东西叫鬼月石。但是你确定这就是鬼月石留下来的碎片吗？”

“我不知道，这是我在妖宿客栈见到的，只是觉得位置很隐秘，就弄回来了。”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两个人同时回头：“谁？”“客官，你们睡了吗？刚才有个人说是要给你们送一点东西。”门外传来声音。

凉雨和茶韵儿对视了一眼，起身去开门：“什么？”

门外小二一见凉雨笑嘻嘻道：“少爷，是您啊。”凉雨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你认识我？”“您贵人多忘事，小人自是不敢让您多记挂的。您多年前到我这来住过，给了我不少赏钱，我老婆就靠着那点钱给我生下了孩子，才度过难关的。”小二一脸谄媚，“当年真是多谢少爷大恩大德，小的肯定永生不忘。”

“……”凉雨确实在这住过，和焉九辰一块的那次，他扶了扶脑袋，绞尽脑汁：“你是老几来着？”

“哎呦，少爷您还真记得我啊！”小二大喜过望，赶忙说道，“排行老四，您叫我小四就行。”

凉雨有些印象，朝他笑笑：“本来是无意，但能救人一命，自然是极好的。你刚才说，什么东西？”“哦对对对，您看我高兴的都糊涂了。”小四赶紧把东西递上，“一堆碎石头，本来不想来叨扰你们的，可是我刚刚看着这石头上有花纹，这才觉得应该是名贵东西，赶紧给你们送来了。”

“什么东西？”茶韵儿凑上前来，一见这堆石头，定住了。

小四瞥了一眼茶韵儿，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这……”凉雨看了看茶韵儿头上的狼耳，把她拉到身后，笑道：“别害怕，这是我朋友，不会伤人。”茶韵儿明白他的意思，趴在他的肩膀上，妩媚又娇羞地说道：“你也真是的，打扰了我和兄弟叙旧，竟还想把我赶出去。”

凉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四马上明白了，不好意思道：“不是，少爷，这我真不知道……”

“没事，刚才是什么人来送的这一堆碎石？”凉雨镇定了定。

“那人身着一身黑衣，遮着脸，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看身形和声音，应该是个女人。”

“行，多谢你。这些钱赏给你，给家里人改善一下伙食吧。”凉雨接过碎石，把口袋中剩余的银钱都给了他。

“哎呦，谢谢少爷，您可真是个好人啊。”小四连鞠好几个躬，一脸惊喜。凉雨挥手一笑：“小事。”茶韵儿看着这堆石头，果不其然，上面有紫色的痕迹。凉雨把手里的碎石全都铺开在桌子上，茶韵儿发动妖力，石块全都凑到了一起。

半月形状出现，但左边少了一大块，右边少了一个角。凉雨把在妖宿客栈找到的小石头角按上去，就只差左边的一大块了。

“其实你的控物系还可以。”凉雨拍了拍马屁。

“那是你没见过我姐姐。”茶韵儿翻了个白眼。

凉雨自知拍错了地方，有些尴尬，赶忙转移话题：“那个，你说会是谁送来的呢？”“反正不是我。”茶韵儿看着左边缺这一块，有些生气，“有病，要做好人为什么不做到底，剩这一块什么意思？”凉雨知道自己把茶韵儿惹毛了，一边在心里抱怨不该多那一句嘴，一边安慰她道：“这样已经不错了，不是还有未府吗？兴许千寒哥会找到那一块呢。”

茶韵儿缓了缓心情，从头上取下发夹，放在石头旁边：“如果这块鬼月石能像之前在岁山的那一块一样，这边千叶就知道焉九辰在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