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还爱我吗
就三个字。
不知道究竟是其中哪一个刺激到了孟宴臣,让他突然发作,把她抵在墙角一顿猛亲。回到市中心,在车库里,又把她按在车门上亲了许久。
到家时,腿还软着。
她撇了孟宴臣搀搂的手,软洋洋地倒进沙发里。狗头乖巧地凑过来,她摸着,懒眼看他把路上买的东西一一放在茶几上。
瓣白透粉的玫瑰像少女怀春时娇羞的脸,被特意转了个方向,大片芬芳向着她。但她闻不到,鼻息间挥之不去的依旧是芒果糖味,过了这么久,非但没有淡去,反而越发浓腻,像是还被那作乱的舌尖压着。
正想着,眼前光影忽然一暗,是孟宴臣在旁边坐了下来。他先摸了摸凌绝顶,然后拨开,捧起她的一半脸,俯身吻下。
温温柔柔地,“饿不饿?”
他背着光,凌云致注意到那张脸上的表情,有种故作从容的勉强。
孟宴臣是个情绪外显的人,商场上如何不得而知,但在亲近之人面前,在生活里,不高兴的时候,连伪装都做不好,很像某些拟态动物,自以为与环境融为一体天衣无缝,实则一眼就被看破。
此刻,他的笑容透着隐约的哀感。
被这样看着,凌云致张了张嘴,没话说出来。
其实挺饿的。
虽然一路上买这买那,但她从头到尾也只吃了一块糖,还被抢走了。可是饿归饿,她没什么胃口,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像被泡了水的棉被压住,起不来,也提不起精神来。
有点累。
“……不太想吃。”
她垂下眼皮叹气,没看到孟宴臣瞬间变了神色。
两人离得近,说话的时候吐息也尽数压来,该是亲昵缠绵的温度,却在拖长的叹气声里,变得又厚又沉。
她在他的阴影里垂着眼,歇着睫毛,静静的,反是周围的空气翻腾着疲惫,化作无形的手,挤压着他的心肺。
孟宴臣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便去咬她的嘴,强势探进,深入纠缠。他在沙发上吻她还不够,又把人捞起抱到身上,一路吻着走去卧室。
卧室没开灯,暗暗的只窗外一点光亮,影影绰绰。孟宴臣单手托着她,关上门后,都来不及去床上,直接抵在墙边,亲得又凶又急。
腰腹相贴,很快就起了动静。
窸窸窣窣,有手探进衣服里。
凌云致紧紧绷着脚背,扭着身子呜呜出声,“没洗澡——”
“……一起。”
辗转间,衣服一件一件坠地,从卧室的墙边来到了浴室的墙边。
灯明水暖,白雾氤氲,赤条条,湿淋淋。
很多事情,只有零跟无数次。
昨夜开了个头,打了样儿,再做起来,轻车熟路。
水声淅沥,凌云致在他光溜溜的肩上仰起脖颈,呼了一口热气。孟宴臣喝了酒都能忍住,清醒的时候定力只强不弱——但他现在心情不好。
尽管不知缘由,但她配合着,同时也希冀着,这次或许能成事。
——然而,并不能。
事实证明,心气郁结的冲动也依然在孟宴臣的掌控之内,反是她自己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眼尾沁泪,胳膊紧环着,生怕掉下去。
“明天晚上,还要聚餐……”
“……好。”孟宴臣偏头吻吻她,却掐得更紧更激烈。
知道个屁。
凌云致在心里痛骂三百回,大脑却一阵接一阵的爽利。
最后的记忆,是孟宴臣在一片腾腾热气里,红软着眼梢问她:“还爱我吗?”
这个阶段肯定不能说不啊。
于是她闭上眼,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声,“嗯。”算是答了。
片刻,又听孟宴臣问:“累吗?”
废话,当然累啊,都快昏过去了。
可没等发出声音,嘴就被堵住,她也懒得反抗了,在随之而来的紧迫的窒息感里徜徉了一会儿,就干脆又彻底地昏过去了。
清理完,双双躺到床上时,夜已经很深了。
凌云致早已睡去,孟宴臣收紧双臂,弓着身子,在黑暗中,把脸埋进她耳后绵密散软的头发里。
前世在警察局,他问过许沁,如果没有宋焰,还会不会喜欢他。那时许沁想了一会儿,给出的答案是,“会吧。……但是,会很苦。以前喜欢你的时候,就很苦。”
在出租屋的楼道里,听到凌云致沉沉的叹气声,他忽然就想起了这一段。
一瞬间,恐惧涌上心头。
今天是他第一天送她上班,好不容易才磨到松一次口,就遇到丁硕,而他众目睽睽之下,甚至都不能下车给她撑腰。之前也是,缠着要去学校送她,马上就遇到意外。
还有很多很多……
他知道自身处境,仿佛一望无垠天气多变的苦海,这点欢愉,于他是救赎,但对其他人,咸涩的风浪远远多过甜蜜的宁静。
喜欢他确实很苦,很累。
可他不想放手,也害怕她说累,因而,一叹气,他就应激一般地吻她,堵住她的嘴,不让“好累啊”这样的字眼被说出来。
不想听,不敢听,亦不敢由自己说出来,大大方方地跟她讨要安慰,却又很想要,很想很想要。
于是他偷偷摸摸地索要,一遍又一遍地感受,在两人最最亲密的时候,在欲望迭起的时刻,她本能迸发的出那样强烈的、想要他的渴望。
最后还是问了,她说爱他,还爱他。
真好。
“我也爱你。”
-
一觉醒来,天塌了。
客厅里,茶几上的烤地瓜离奇失踪,只剩一地的碎锡纸;奶茶和蛋糕也是,外面的盒子跟袋子被咬得粉碎,是一丁点奶油和奶液都看不见,全是垃圾,还零星飘着几片惨兮兮的花瓣。
估计是尝过之后觉得不好吃,所以那束娇娇的嫩花只几朵被啃过,大半都还完好。
晨起看着一地战损,孟宴臣偷瞟了对面一眼,看到凌云致脸色没什么变化,站了一会儿,抬眼搜寻一圈,便冲远处鬼鬼祟祟的黑影招手,“顶顶~宝贝?宝贝,过来!”
声音很温柔,温柔得令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凌绝顶躲在墙角,黑漆漆的脑袋快拖到地上。不晓得它是做贼心虚,还是也感受到了这虚假的温柔背后的危险,听到呼喊,只摇了两下尾巴垂的低低的尾巴,并没有上前,
见状,凌云致抬脚便走过去,“顶顶,怎么不理妈妈了?平时不是最喜欢贴着妈妈吗?”
她的语气依然温柔,动作也温柔,孟宴臣看着她轻轻地把狗拖到跟前,然后抱起,再返回客厅。
蛋糕盒上有订书钉,塑料盒子的边缘也有些锋利。
两人检查了一番狗嘴巴狗爪子还有舌头,都完好,没有血迹,也没有划痕。
随后凌云致拿纸巾擦了擦手,便一把捏住那长长的嘴筒子,指着满地残骸,声调悬崖断壁似的陡然拉起来,“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凌绝顶抬着前爪去按她的胳膊,脑袋直往她怀里拱。
凌云致轻斥:“不许撒娇!坐好了!”
它身子一颤,老实坐稳了,后腿却直抖。
“又不是没有狗粮,误食塑料怎么办?吞了钉子怎么办?被划伤了怎么办?”
凌云致直冒火,孟宴臣却直勾勾盯着它的后腿,因为……抖得很好笑。很可怜,但是真的很好笑。
笑过之后,他在旁边劝,“云致,你别生气——”
却不想,凌云致回头一瞪,“还有你!”
孟宴臣:“?”
怔愣间,凌云致松开了狗,人往沙发坐去,抱着胳膊叠着腿,小脸绷着气,开始训他,“你不给我吃饭就算了,还不给它吃饭!我睡着了,你也睡了吗?!”
孟宴臣蹲在凌绝顶旁边,仰眼望着她,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凌云致微愣,随即大怒:“孟宴臣!”
“嗯。”
赶在下一句训斥之前,孟宴臣笑着扑过去,把人扑倒了,拢在怀里亲了又亲。
“真好,云致,能看到你发脾气真好。”他蹭着她气鼓鼓的脸,笑弯弯地,感慨一般,“这两天你虽然理我了,可我总觉得淡淡的,像隔着什么。”
他感觉得到,即使一遍遍自我安慰,不到时候,这很正常,但还是感觉得到,也很难过,觉得她如云似雾,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轻飘飘的,抓也抓不着。
而以前的凌云致,嬉笑怒骂,情绪浓烈,真实又鲜活。
就像现在,抓得住。
他再一次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