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雷闪01
肖亦骁进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观察。
孟宴臣家他从前也来过几次,装修风格在他眼里属于色调极简的性冷淡风,但是现在再看,厨房瓶瓶罐罐,样样俱全,一看就是常用;阳台上放着颜色和造型都夸张的狗窝,还有红红绿绿、白白紫紫的花草,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再瞧瞧这茶几,又是相框,又是摆件,还真有个家的样子。
肖亦骁在沙发坐下,看向相框,其中一个是孟宴臣和阮娇娇的合照,另一个也是两人合照。
左边那个的背景似乎是在游乐场,蓝天白云下两人牵着手,身后是一辆造型漂亮的花车;右边这张是夜景,不知是哪里的小吃街,摊位标语、建筑标识等等都是繁体字。
值得一提的是,左边那张合照,孟宴臣脸上还没什么表情,到了右边,不但有了笑容,动作也很亲昵,一手拎着小吃,一手揽着阮娇娇,连视线也是微偏,看着人,没有看镜头。
肖亦骁默默看着,想起前阵子孟宴臣意气风发的快活,再看前十几年的压抑,和现如今的颓废,一时感慨万千。
他挣扎许久,还是拿出手机打算给阮娇娇打个电话,可一看时间已凌晨两点,拨出去只会扰人清梦,搞不好会雪上加霜。
于是他转头准备在微信给她留个言,想帮孟宴臣说说好话,结果一点进去,就看到最后一条绿框旁边带上了鲜红的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也被拉黑了。
肖亦骁挠了挠头,往上翻了翻孟宴臣的真情抒发,看完扭头瞅向身边的狗,“你叫顶顶啊?”
凌绝顶不为所动。
“小家伙呀。”肖亦骁要摸它,它头一偏避开,马上就咬回去。
肖亦骁这回没躲闪,硬揉了十多下狗头。松开的时候,小狗因为头晕东倒西歪,差点没站稳。
他嘿嘿一笑,像打赢了一样,“行了,我要走了。”又点点凌绝顶的鼻子,“天亮我给你找妈妈去,一个个都不省心。”
话说完,他将杯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到玄关时,肖亦骁正要开门,忽听背后一阵狗爪踩动的声音,回头看,只见凌绝顶咬着一只长脖子的玩偶放在了他脚边,然后就坐下来,仰头看着他。
“干嘛,我不能陪你玩,太晚了赶紧睡觉去。”
小狗不动,哼唧一声,依旧盯着。小动物的眼睛多数都又大又黑又亮,很容易让人心软。
“我真服了你们一家了,”肖亦骁无奈蹲下来,把玩偶拿起来,往前一丢。
小狗跑回去,叼起来,又放回他脚边,用爪子扒拉着他,然后立起,拜了拜。
肖亦骁迟疑,“……我说狗,”他再次拿起玩偶,“你该不是想要贿赂我,帮你找妈妈吧?”
在客厅他只是那么一说,难道还真听懂了不成?
“en~en~en~”凌绝顶哼哼唧唧的,把脑袋拱到他手心,眼睛往上看,水汪汪的,十足乖顺,那意思像是说,随便摸。
还真听懂了。
看着眼前一幕,又想到孟宴臣在微信里说狗很想妈妈,每天都在找妈妈,肖亦骁有点受不了,大力揉搓了几下狗头,“知道了知道了,天亮就给你找。”
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就去找了那位律师。
不是没有别的号码,但估计对面被孟宴臣搞烦了,陌生号码一律不接,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一起干过事的律师的号码比较稳妥。
借到手机后,肖亦骁一边拨号一边在走廊找了个没人的窗户,等待电话接通。
那边似乎有点忙碌,足足过了半分钟,电话才被接起,“喂,张律,有什么事吗?”
“咳,娇娇啊,我是你前老板肖亦骁,你怎么把我拉黑了呀?”他说得轻快,但对面却忽然沉默下去。
肖亦骁摸摸鼻子,“那什么,宴臣昨晚喝多了,抢了我的手机也不知道一个人偷偷摸摸干什么了,我今天一早醒来有事找你,结果你……发生什么了?”
他说了一长串,但凌云致问:“什么事要找我?”
这一问,肖亦骁卡壳了。因为他本来就是胡诌,以为她会注意到孟宴臣喝醉了,会问孟宴臣怎么怎么,然后就顺便解释一下啥啥啥,再说个情,完美。
谁知这小姑娘不按套路出牌。
肖亦骁绞尽脑汁,“那个”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听对面微微一叹,“肖总,别浪费脑细胞了,这通电话你我心知肚明,挂了,有点忙。”
“诶等等!别挂!我真有事!”肖亦骁说:“那个,你请我吃饭吧!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
“好,”凌云致快速打断他,“我给您订外卖,江之楚的私厨,晚上送到酒吧。”
“不是,外卖它——”肖亦骁揉着额头,真是愁死了。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真是。对,我确实是想给宴臣求情,娇娇,你见见他吧,这些天他真的过得很不好,大半夜的跑去别人家里发酒疯!”
短暂的沉默后,“哦。”
“……”
肖亦骁再败再战,“再这样下去他就废了!”
“您多虑了,肖总。”凌云致平静道:“孟总有父母,有国坤,有责任,只是晚上偶尔买醉而已,天一亮就会正常上班。”
肖亦骁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等他回过神,电话早就被挂断了。
他气呼呼回去张律的办公室,连灌了两壶茶,好不容易心情好点了,自己的手机响了,是孟宴臣,一接通就劈头盖脸,“骁骁,我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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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孟宴臣悠悠转醒,顿觉头痛欲裂。
他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凌晨时发生的事慢慢涌上脑海,却不后悔。许沁,宋焰,孟家,翟家,二十多年的恩怨积下来,本来就盘根错节一团糟,提前戳破也是好事。
前世许沁跟宋焰是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磨难,最后才走到一起,两人在一起之后,感情正是深厚时,这些过往才被揭开,自然又变成他们真情的磨刀石。
而今生没了那些铺垫,没了那些生死共渡的刻苦铭心,没了俊光的大火,没了他以身做局,他倒要看看,两人怎么清理中间这些恩恩怨怨,怎么走下去。
窗帘没拉,光线强烈得有些晃眼。孟宴臣在身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给凌云致发了微信,却依然是被拒收,立马觉得头更痛了。
床头柜上的杯子空空如也,他起身去客厅找水喝,喝完后忽然觉得家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顶顶?”他喊狗。
可是凌绝顶既没有向他跑来,也没有出声应他,往日狗爪踩在瓷砖上的窸窣动静,或委屈或撒娇的嘤嘤哼唧,都没有响起。
家里安静得可怕,像是只围困住他一人的枯冢。
“顶顶,顶顶?”孟宴臣到处喊,甚至手伸进菠萝房探了一圈。
没有,狗不见了。
他心急如焚,又在家里找了一遍,他的床底和凌云致的床底,纸箱子里面,机箱后边,楼道里……所有能藏起来的角落都找了,都没有。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昨天他一直跟肖亦骁在一起,想必也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想到这里,孟宴臣立刻拨了个电话过去,“骁骁,我狗呢?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关好门?”
“狗?我关了啊?”肖亦骁道:“我走的时候还跟它告别呢!会不会在家里哪个角落藏起来了?”
“没有,我都找了!”孟宴臣声音里透着恐慌。
“别急别急!”肖亦骁忙安慰他,“你先别急,再仔细找找。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绝对把门关好了。宴臣,没人能进你家,说不定是它藏得严实你没发现。”
孟宴臣七上八下的心在听到这些话忽然咚的一声沉入水底。
肖亦骁说没人能进他家。
不是的,还有人能进来,一个是付闻樱,但她如果真的进来了,此刻应该坐在沙发里等着,等他起床以后,面带微笑、心平气和地让他把狗送走,并且以后也不许再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孟宴臣大脑飞转,立刻跑到落地窗前,果然,狗用的自动喂食器和自动饮水机都不见了,粉色的小碗也不见了,窝和玩具似乎也少了几个。
狗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凌云致回来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