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宋焰02
她说:“我以前喜欢跟你玩,是觉得有新鲜感,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你这样混下去,长大了,是没有什么出息的。”
她说:“你们家破破烂烂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们家,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许沁说完,就坐上了那辆昂贵的私家车,他在后面追,记忆里也在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无论是记忆里还是现实中,他都没有追上那辆车。
但是宋焰不死心,也不甘心跟父亲一样,于是他半夜翻进别墅区,在孟家窗户上留言,约许沁去小树林谈一谈,然而等了一夜,许沁没有出现。
后来,他千方百计打听到许沁出国留学了,就给她写信,一封,两封……十几封,他不愿意相信许沁会像他妈妈抛弃爸爸那样抛弃他。
可是现实总是很残忍,一封一封寄出去的希望,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再后来,宋焰就没继续写了。
他要拼前途,他要出息,要混出个人样来,或许许沁就会回头。
他是期望许沁能回头的,就像期望记忆中的母亲也能够回头。
但是连这条途径也被堵死了,孟家再三从中阻挠,军校去不成,部队也待不下去,最后,宋焰做了一名消防员。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火中来去七八年后,许沁回国了,他们也重逢了。
这个十年前踹他像踹狗一样的女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腆着脸跑过来说,想跟他和好。
他不屑,他愤怒,却也执着、窃喜。
那天晚上,许沁在舅舅家门前发酒疯,字字带泪,当初她没有踹了他就不管,十年间,她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向他靠近。
虽然中途被孟宴臣捣乱,但他负气离开后,许沁很快就追了上来,说了很多很多的软话,也做了很多很多的承诺。
那一晚,他们重新拥有了彼此。
事后,他抱着累极睡去的许沁,心想,他终归跟父亲不同,许沁也跟母亲不一样。
所以,他原谅了许沁,他们和好了。
和好之后,他看到了许沁的决心,为了他,许沁毅然决然地与家庭决裂,不做千金小姐,放弃优渥的生活,与孟宴臣撕破脸皮,那样坚定地、只要他。
他再一次心满意足,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再一次伤害他、作践他?为什么要再一次打碎他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自尊心?
宋焰掐住许沁的脖子,难以置信又恶狠狠,“为什么又要去找孟宴臣?为什么就是舍不得?你就那么爱钱吗?就非要把我逼成我爸爸那样吗?”
自母亲离开家后,宋志勇便一蹶不振,整日酗酒,喝醉了,便会打他。有时候是拳头,有时是晾衣杆,有时是凳子,或者路边捡来的棍子,雨点一般,伴着怒骂和怨恨重重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难道不好吗?就那么爱钱吗?有钱人就那么好吗?让你不顾一切,抛家弃子——”
那一年里,宋焰经常鼻青脸肿,但他清楚,父亲并不是真心打他,而是在打他的妈妈,那个弃他而去的女人。
宋志勇只是在他身上发泄对妻子的怨气而已。
所以,他并不怨恨父亲,因为那不过是个被妻子抛弃,失去斗志和勇气的可怜的男人。
可到头来,因为许沁,他终于还是成为了那个可怜的男人。
还是两次。
许沁的脸此刻憋得通红。
宋焰看着,又想起了昨夜,想起很多很多个两人一起睡觉的场景。
许沁在他身下绽放,那张脸因为极致的快乐扭曲潮红。
他的母亲或许也这样,无数个日夜在有钱人身下,扭曲潮红。
这一刻,左邻右舍的私议,父亲的怨恨,在宋焰耳畔彻响,“下贱!虚荣!虚伪!贪婪!肤浅!庸俗!”
于是他也说:“下贱!虚荣!贪婪!”
他怨恨他的母亲,怨恨到底还是跟母亲一样的许沁。
“宋焰!咳咳……宋焰!”因为痛苦,许沁眼里淌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挣扎着乱抓乱扑,把他的手背抓出一条条血痕,却于事无补。
宋焰看着濒临窒息的许沁,愤怒,绝望,更不甘心,他是真的想把她掐死,在被又一次抛弃之前,让她再也不能欺骗他,耍弄他,践踏他。
许沁艰难开口,“宋…焰,我爱你…只爱你!”
爱?
宋焰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他也确实笑出了声,笑出了泪,“……不,你不只爱我,你也爱孟宴臣,也爱钱。”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许沁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可是不知为什么,片刻后,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她瘫在地板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息,一边咳一边哭,平复到一半,仰头看向宋焰,却忽然一滞。
那样霸道和骄傲的宋焰,刚刚还暴怒和狂躁的宋焰,此时竟枯寂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只有眼泪从充血的眼睛里静静涌出、滑落。
看得她的心一丝一丝地泛起了酸涩的疼。
许沁狠狠抹了把,爬起来,扑上去,仿佛为了证明什么,用力地拥吻。
初时宋焰没有反应,但很快就反客为主,粗暴地反咬回去,把她重新抵回墙上,三两下扒开裤子。
许沁喉间立刻溢出一丝痛苦的嘤咛,宋焰毫不怜惜地发泄着,逼问她是不是跟孟宴臣也这样。
许沁疯狂摇头,“没有,没有……只有你,只跟你这样。”
改姓以后,她跟孟宴臣之间,连恋人最简单的手牵手都没有,她的最初与全部只有宋焰。
宋焰似乎有被取悦到。
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不用他继续问,许沁就主动地、再三地、一遍又一遍地保证,只有他。
她呜呜地提起从前。
翟家的卫生间,宋焰的房间,酒吧的包间、洗手间,学校的器材室,深夜的小树林,放假后空荡无人的教室里……
楼下舅舅舅妈在做饭,他们在楼上拼命压抑着喘息。
隔音差的小旅馆里,跟隔壁的情侣自发比赛,哪一边动静更大、时间更长。
氛围暧昧的影音室中,他们勤奋刻苦地模仿学习。
半夜宋焰翻进别墅区,把她偷运出去看星星,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在无人的山中放肆翻滚。
……
在她高高低低不成调的回忆声中,很快即将攀顶,她胡乱地抓着,喊着,宋焰却突然抽身离开。
骤然失去支点,许沁腿脚软绵,无力支撑,再一次跌倒在地。
她无措抬头,撞上宋焰居高临下的俯视,表情冷硬,眼中厌恶,“你也配让我*!”
刹那间,许沁脸上情潮尽褪,再次变得苍白脆弱。
雨后的空气还残留着湿冷,随着风流动起来,她只感觉到赤裸的身前一阵冰凉,刻薄的冷意似钻头钻进皮肤,直抵心脏。
许沁执拗地看向宋焰,流着泪,声音轻轻,“……宋焰,别这样说话,别这样对我。”
以前宋焰最吃这套,只要她一装可怜,宋焰就会原谅她。
但如今的宋焰却无动于衷,他看着衣衫不整的许沁,忽然间发现,这个女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孟宴臣爱过的女人,孟宴臣不要的女人。
不过如此。
他对她好像忽然就没有那种执着的劲头了,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一瞬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