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情鞭
周路遥满脸不情愿地送走了殊玉,任她如何挽留,殊玉都将她当作孩子一样哄,然后坚定不移地选择离开。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她心中空落落的。
周路遥看着殊玉带着桑翊御剑而去,与这位外冷内热的仙尊相处,她才见识了什么叫做修炼的天才,才明白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仙尊,再见。”周路遥心里默默说,“等下次再见,我就比现在更强了。”
与周路遥站在一起的,还有天都宗掌门徐清、长老赵天涯。
徐清皱眉看着殊玉离去,才显出几分疲态,对身边的赵天涯道:“还是难以镇压吗?”
......
昆仑仙门,凌霄峰。
云波等来了殊玉和桑翊二人,微微惊讶,立刻上前迎接。
原来桑翊竟是去找殊玉了吗......?
但她面上不显,一如往常。
殊玉看向彩霞峰方向,也不知是在问谁,道:“彩霞峰有动静了?”
桑翊点头,“挽铃闭关期间,有宗外弟子误闯了彩霞峰,闹出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好在挽铃神智清楚了些,没有大碍。”
殊玉看了眼桑翊,笑得意味深长,“那你的挽铃妹妹可想下山走走?”
桑翊摇头,“多谢师尊关心,我认为她不需要。”
云波只觉得这师徒二人表面交谈温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眼珠转转,道:“仙尊,这一路一切可好?”
殊玉脸上露出和煦如春风的笑,“顺利极了,一切都好。”
桑翊也笑,“自然呢,云波姐姐,师尊自是吉星高照。”
云波不自然地从桑翊脸上移开,脸上涌出淡淡红晕,“那就好,顺利就好。”
桑翊闭关结束,殊玉历练归来,彩霞峰许挽铃又开始闭关,似乎一切都开始重新走上正轨。
这夜,殊玉挑了挑灯花,走到窗前,眯眼看着外面。
前世自己被徐进散播殴打同修的传言,其实应该有一个人证的,那便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云波。
徐进调戏云波,自己为她出头,这本是一件为她打抱不平的仗义之事。可是当这传言传遍修真界后,云波却未站出来帮她说过一句话。
殊玉只当此事涉及云波的名声,她姑娘家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殊玉前世对一切都很淡漠的性子,这并不算是一件需要格外留意的事。
可后来,桑翊成为仙门之首,殊玉成为阶下囚后,徐进的传言变成了众多压垮殊玉的稻草中的一根,云波对此,也并未出言相帮。
那时,只要有一个局外人为她说好话,她都不至于孤立无援到绝望。
今日看见云波红着脸看桑翊的表情,殊玉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忽然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啊......
她前世可真是眼瞎。
看来自己这徒弟,自有一种与生俱来吸引姑娘的潜质。
从许挽铃,到妙兰,再到前世的周路遥,还有自己身边的云波。
殊玉没有特别注意过桑翊的容貌,仇恨在心,如果她愿意,她真的不想再看一眼这前世害她死去的罪魁祸首。
更何况是去带着“欣赏”的意味去看他所谓的容貌。
想着想着,殊玉捏紧了拳头。
凌霄峰静谧如斯,所有人都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间,殊玉眼中含着思量,看向桑翊紧闭房门的居所。
静悄悄的,只有一豆灯光。
一切都还在掌控之内。
桑翊坐在榻上,额头冒汗,似乎在摸索着自己的灵台。
修为已经到了元婴,他的心力自然也跟着长进不少,这几年每每坚持不下去,他都会想起一张脸。
灵台之中的问心镜,问与不问,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分别。
他知道自己目无尊长,卑鄙无耻,痴心妄想。
可是他束手无措,自困囹圄,画地为牢。
从被在狼嘴里救下,桑翊便已经深陷其中,没有了逃避的路线。
他看着殊玉日夜不停地努力变强,也想过师尊这样做的原因。
别人修行,要么是为了名利,要么是为了权势。
可是殊玉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她要名利无用,对权势不屑,这世上似乎没有能让她真正开心的东西,那么她苛刻地要变强是为了什么呢?
殊玉果断敢为,彩霞峰的灵脉说斩就斩,要杀的人说杀就杀。
本来是一峰之主,却还是主动去下山历练,战场之上给自己留下以血触发的救命阵法,在瓜田李下的境况之中不忘留影珠。
她心中没有常人所拥有的“爱”。
所以,桑翊知道,殊玉想要变强,是因为“恨”。
她在恨着什么呢?
桑翊猜不出来,任凭他心思如何深沉,也无法得到答案。
他灵台之中的迷雾渐渐散去,桑翊一直凝神往问心镜的方向而去。
妙兰曾问过他,是不是对殊玉有不一样的感情,桑翊没有回答。
许挽铃愤怒地质问他,明明是青梅竹马,却为何会因为殊玉而分道扬镳,他也没有回答。
花妖叫他照问心镜,他不敢抬头。
他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答案。
即使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但是他已经敢去承认这个事实。
不知道问心镜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的元婴修为也无法将其拔除。
既然无法拔除,那便留着,他甘愿让其成为自己的共生之物。
即便会付出想象不到的代价。
让他痛苦,也能让他清醒。
桑翊额头上的汗珠沿着完美的侧脸滑下,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之上,烛火摇曳,片刻也被拉得老长。
他的神识却越来越清晰,此刻灵台之中,他已站在了问心镜面前。
层层藤蔓滑落,周身雾气尽散,桑翊没有像胆小鬼一样落荒而逃,他静静站在问心镜前,眉眼温柔地端详着镜子里的那张面孔。
“师尊,殊玉,果然是你。”
下一刻,问心镜碎裂,化为桃花颜色一般的浓雾,将桑翊笼罩。
他喉间腥甜,感到一股诅咒如同生锈的铁钉,硬生生随着浓雾钉入了他的脊椎,使他痛不欲生。
一条情鞭与脊椎骨严丝合缝地融合,长在了他的体内。
虽早就猜到了看了问心镜的后果,却不想,竟是这样的痛。
这爱意就是对他的惩罚,他愿意被如此惩戒,这样,他也能清醒的扮演自己是一个忠诚的徒弟。
其余,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