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魔族
第二日中午,殊玉先醒了过来。
她一醒来便看见自己的徒弟脸色苍白地在旁边躺着,对一切都毫无所觉。
殊玉愣神片刻,好久才似想起了什么,转头狠狠瞪了云啸和木复春一眼。
毕竟人是在拂岚宗受伤,云啸和木复春也只能在一边擦着汗陪着笑脸,他们也不敢招惹殊玉。
殊玉心怀怒意,好言劝江离坐下休息,然后把云啸和木复春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桑翊比殊玉先有意识,但因为伤势过重,久久无法清醒。
他似乎还在与钱放打斗的梦魇里,口中偶尔会喃喃破碎的呻吟:
“师......尊。”
殊玉坐在桑翊身边,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一刻也不曾离开。
江离用了参茶,已经恢复了些元气,他看着殊玉一脸憔悴,终于开了口。
“你也别这么担心,他死不了的,云啸毕竟是拂岚宗掌门,他炼的药还能说得过去。”
殊玉忽然道:“云掌门的能力,师叔就这么肯定?”
她的声音无波无澜,丝毫听不出情绪,从江离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殊玉有几分落寞的背影。
江离心头不由自主涌上一阵奇怪的感觉。
殊玉与自己,隔得好像很远。
明明只是两步的距离,却似乎隔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炉上的药温得差不多了,殊玉拿过药碗,一只手扶着桑翊的后颈,一只手给桑翊喂药,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临近黄昏,桑翊短暂地醒来了一次。
他一睁眼就看到殊玉在给自己擦汗,心中没了担忧,虚弱地朝殊玉笑了。
殊玉用食指在桑翊眉心轻轻戳了戳,“傻笑什么呢?你差点死了知道吗?”
桑翊只是看着殊玉的脸,未发一言,然后带着笑又昏睡过去。
入夜后,桑翊又短暂地醒了两三次,每次都会睁眼一会,然后放心地再昏睡过去。
仿佛只是为了确认殊玉是不是好好地在身边一样。
殊玉原来不明白桑翊的行为,后来回过味来,默默盯着桑翊半晌,然后让桑翊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于是桑翊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后半夜再没有醒过来,终是沉沉睡去。
在拂岚宗耽搁的时间太久,殊玉与江离天一亮,便让云啸准备了一辆马车,带着昏睡的桑翊踏上回程。
洛琉璃等人看着满满一车作为赔礼的珍贵药材,很是满意。
云波刚从彩霞峰回来,就撞上了殊玉与江离,她看见桑翊被扶着从马车上走下来,心漏跳了一拍。
桑翊虽面色苍白,可是那张脸带上几分虚弱,更让人心中触动,想要怜惜。
这个青年,真是好看得可以说是过分。
江离扶着桑翊走向弟子卧房,殊玉看着紧盯桑翊背影的云波,道:“许挽铃那边如何?”
云波猛地回神,不知道殊玉方才有没有察觉自己在看桑翊,立刻低头道:“还昏睡着,刚刚用了药。”
殊玉哦了一声,仿若未觉,转身进了静室。
她怎么可能只是让拂岚宗出点血就罢休?
棋局的第一步已经落子,接下来,她只需要静观其变。
云波愣在原地许久,她看着桑翊似是受了重伤,又想起殊玉留给她的字条,恍然大悟。
再抬眼,她眸中已掺上了一丝愤愤不平。
......
危峰耸立,怪石嶙峋,处处生长着朱果异草,丛林深处隐隐有野兽的低吼,这里便是魔族。
一个少女赤脚走在荆棘之上,丝毫不见脚上受伤,背上一个背篓,看不清其间是什么,整个人显得轻松又自在。
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辫稍系着一对铃铛,随着她的步伐“叮铃叮铃”直响。
天真的少女,怎么看都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下一刻,草丛间窸窸窣窣传来动静,少女却浑然不觉。
一只模样骇人的凶兽已悄然接近她身后,一对森绿的眼睛里竖瞳转动,杀气四溢。
“吼!”
凶兽袭向少女,与此同时,树上挂着的一条巨蟒直冲而下,前方不知何时埋伏好的土人鱼也破土而出,露出尖牙。
这三者皆不是善茬,在修真界算是颇难对付的存在,少女眼看着在下一刻就会被啃食殆尽,尸骨无存。
可是一阵烟尘滚滚之后,巨蟒断成几截,凶兽的头滚落在一边,土人鱼被什么东西砍中,竖着裂成了两半,鱼尾还在不停地摆动。
少女背上的背篓都没掉,她甚至连回头看一眼这惨烈的局面的兴趣都没有,依旧向前走去。
草丛中虎视眈眈的众凶兽皆没了动静,缓缓退散。
“主上,今天想吃什么?”少女走进一处洞府,对两边神情严肃的把守视若无睹。
她声音不大,在山洞甬道中显出几分空灵。
“唔”,一个男子的闷哼声传来,听不到回答,少女叹息一声,终于走进洞府。
洞府之中并不见寒酸,反而布置得富丽堂皇,深处高位坐着一个红衣女子,明眸皓齿,艳丽动人,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正瞧着少女。
那女子神情犹豫不定,似乎在纠结吃什么。
“主上,你又在纠结了。”少女撇撇嘴,表示不满。
高处坐着的红衣女子也是赤脚,此刻她的脚下,正踩着一个男子。
“问荆啊,我觉得天下有一个问题,总是让人苦恼,那便是今天吃什么。”
红衣女子脸上满是不耐烦,“算了吧,反正我也辟谷了,不吃了。”
问荆唉了一声,放下背篓,“那我去睡觉啦。”说罢头也不回,从洞府另一侧消失了。
红衣女子以手扶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脚下的男子,“你说我是不是太惯着她了,她一个丫鬟,看起来比我这个主上还要舒服自在。”
脚下的男子没有吭声。
红衣女子也不恼,继续说自己的话,“照这样下去,这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把我从这个位子赶下来,到时候,我就成了阶下囚了。”
她说着,嘤嘤嘤了两声,“那时,我可怎么办啊,徐如初?”
男子依旧没有吭声。
红衣女子似乎真的被自己方才的设想吓到了,声音委屈,“我好害怕!”
徐如初想挣脱踩着自己的那只脚,却挣不开,他只能艰难抬起头,瞪着红衣女子,“苏杳,疯够了吗?”
苏杳被打断,眼神骤然冷下来,脚上力道加重,徐如初差点贴在地上。
明明只是一个纤瘦的女子的脚,却压得徐如初反抗不得。
苏杳看着徐如初洁白的衣服上沾了土,又叹息一声,踩着背的脚转移到徐如初肩头,又用自己另一只脚挑起徐如初的下巴。
额发凌乱,剑眉之下的那双眼,依旧如寒冬冰霜,无悲无喜。
如今这朵高岭之花,就跪伏在她脚下。
苏杳语气若天真孩童,“明明是你先来求我的,你这么看着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有求于我。谁让苏吟那么弱,到如今还需要你替她吊着命。”
徐如初终是闭上双眼,不肯再看苏杳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
洞府中,又传出苏杳疯魔一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