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醉酒
彩霞峰。
殊玉布下一个繁复的阵法,正立于阵中央,念念有词。
这处荒山之上,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殊玉以强大的结界罩住整座山峰,防止任何一丝小天劫之力倾泻于外。
待到四面八方阵内灵波稳定,殊玉勾起嘴角,并起剑指,释放出小天劫之力。
整个阵法瞬间如同活过来一般,将小天劫之力放大到了几十倍,直冲殊玉手中的利剑而去。
剑欢和文庭看着白光迫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小天劫之力已经被殊玉炼化,所以对她本人造不成任何伤害,倒是她手中的剑,开始发出嗡嗡剑鸣。
不只是怕的,还是因为即将要对上小天劫的激动。
“啊啊啊啊啊啊!”
剑欢与文庭发出呐喊,却被小天劫霸道的力量冲散了声音。
霎那间,彩霞峰在结界里被蛛网似的雷电包裹,发出了令人目眩的白光。
然而结界外面,其余三十二峰,根本察觉不到这般惊天动地的动静。
殊玉长发于风中狂舞,眼眸里闪动着对强大的渴望,她将周身不断轰过来的雷电当成练习的活靶子,不停地用剑去对抗。
挑、刺、斩、戳……
这样轻盈的剑法对上天劫,竟也产生了一种毫不违和的美感。
殊玉就像是暴风雨里的一只白色蝴蝶,看上去脆弱极了。
但是只有剑欢和文庭知道,这位执剑之人,是这乾坤之间,无畏天地的第一人。
剑身上受到的力道一股比一股强横,剑鸣却越来越明显,在这样的淬炼中,这把绝世之剑真的发挥出了自己绝无仅有的杀伐之气,战了个酣畅淋漓。
“痛快!”
剑欢感觉自己都有了无穷的力量,在小天劫里获得了新生。
殊玉笑道:“那便再受一击!”
剑欢哈哈一笑,“仙尊,来吧!”
万钧雷霆轰隆作响,将彩霞峰几乎炸得底朝天,一人一剑于力量的风暴里不断磨合,终于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若是何明辉还存活于世,看见自己的彩霞峰成了殊玉练手的场地,被糟践成这副模样,怕是要气得厥过去了。
终于,雷霆渐消,归于沉寂。
殊玉感觉满身疲惫,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好,便不再站着,直接席地而坐。
结界散开,山崖之上清风拂来,眼前是开阔的视野,一轮明月高悬,照在殊玉和她手边的剑上。
剑身凛冽,杀气未敛,还在微微震颤。
剑欢好生开心,却发现语言都表达不出内心的激动,便也陪着殊玉,默默看着那轮皎洁。
忽地,剑欢发出了诧异的疑问——
“老头,你哭什么?”
殊玉也是一愣,她自然感觉不到文庭的悲欢,但是剑欢和文庭共居剑中,自然是息息相关。
她问道:“文长老,你怎么了?”
文庭声音有些尴尬,但是自己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便带着哭腔道:“呜呜,还不是因为给激动的……”
殊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剑欢愣了半晌,发出了“哈哈哈哈哈哈”的一阵嘲笑。
清辉遍地,苍山缄默,殊玉被一片喜悦包围,忽然很想喝酒。
她记得以前在青槐镇喝了家客栈的酒,觉得味道不错,似乎买了些放在了空间里,这么一想,她便在空间里一探,果然摸出了一坛陈年佳酿。
殊玉拍开泥封,仰头饮下一口,只觉喉咙里火烧一样,却恁的痛快。
不出片刻,半坛酒已经下肚。
殊玉兴致所至,并未用灵力消去酒意,忽然心血来潮,将剑横于胸前,对着剑身倒了一口酒。
“来,喝!”
清澈的酒水浇在剑上,沿着剑身滑落,在月色下透亮晶莹。
殊玉心血来潮,想起自己初学剑法的时候,有一段用来强身健体的剑舞。
酒坛被摔到一边,殊玉踉跄站起,如同轻盈的落叶,混着酒醉,开始在山风之中舞剑。
桑翊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那道纤瘦的身影,在夜里与剑共舞。
他从未见过殊玉这般模样。
平时的师尊总是怀着心事,被困在尔虞我诈之中,冷静地走一步算十步,几乎没有开怀地笑过。
可是此刻,她似乎不再背负万千烦扰,只是单纯地以清风明月为伴,畅快逍遥。
桑翊便这样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心上的人。
他的脊椎处一阵痛过一阵,可是他的视线却粘连在殊玉身上,一刻也不曾错开。
“忘忧酒,何须有,明月沉沉剑在手。浮生梦,如烂柯,悬河滔滔,借我一瓢,落,落,落!”
殊玉笑着随口吟出几句,剑尖一挑,将地上酒坛子抛入左手。
“轮回恨,因果哀,乱把心事当纸裁。光阴痕,今不在,乾坤浩浩,不若举觞,来,来,来!”
说罢,她对着酒坛,又猛喝了几口。
桑翊这才发现,殊玉是醉得不轻了。
他三两步跑了上去,道:“师尊!”
殊玉酒意正酣,被这么一打扰,皱眉嫌弃道:“闭嘴,别吵!”
桑翊忍俊不禁,看着殊玉双颊泛着红,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他不由声音带了几分哄骗,“好好好,我不吵,可是,该回凌霄峰了呀。”
“凌霄峰?”殊玉听到这个地方,忽然恨恨道:“我不回,师尊和师叔都被它害了,我不喜欢它!”
桑翊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师尊师叔的害不害的,便苦笑道:“师尊,别闹了。”
殊玉却后退一步,坐在地上,沉默起来。
桑翊没想到殊玉还会这样耍赖,便也蹲下身,去看殊玉。
殊玉因方才的舞剑气息有些不稳,呼吸声不是很均匀。
桑翊道:“师尊,回去吧。”
殊玉将头埋在双膝里,道:“别吵,我要睡觉。”
说罢,她真的放缓了呼吸,开始准备睡过去。
桑翊被她这番举动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但是他很清醒,他不可能真的放殊玉坐在彩霞峰山头睡一夜。
明早师尊酒醒了,该有多尴尬……
于是,桑翊试探地伸出手。
殊玉并没有动静。
他大起胆子,打算拉殊玉起来。
殊玉还是没有动静。
桑翊忽然不想只是搀扶起殊玉了。
她醉了,桑翊想。
要让师尊喝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的眸色渐渐深沉,忽然一弯腰,将殊玉打横抱了起来。
酒劲上头,殊玉睡得很死,毫无所觉。
她的头就那样静静靠在桑翊的胸膛,整个人在自己徒弟的臂弯里稳稳当当。
剑欢和文庭都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们都心有灵犀似的,没有开口。
剑自动收回殊玉的空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桑翊抱着殊玉,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山路上静悄悄的,两个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仿佛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