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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拒婚

北梁都城大邺城,万人空巷,因为,今天是圣女授冠的日子。

所有的北梁百姓都排在皇宫到圣女宫之间的长街两旁,期待授冠后的圣女从他们身旁经过,可以撒下甘霖,赐福于他们。

北梁皇宫前的一座白色祭台上,皇帝给身穿一袭有五彩丝线刺绣,白色为主色纱裙的兮息,戴上了镶嵌着红宝石的发冠。

周围观礼的人纷纷行礼,口中一起唱道,“圣女降临大梁,大梁之幸!”

兮息站在祭台之上,冰雕玉琢般的小脸无悲无喜,她默默的望着远方,望着那初升的太阳。

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身体被映照的闪闪发光,彩线和宝石反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此时的她如同莅临人间的仙子。

人们更是欢呼雀跃,“她是圣山的孩子,她是天上的仙子。”

不管人群如何对她膜拜,她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一样。现在我们只能暂时称呼她为阿孜古丽了,因为,她就是一个没有记忆的刚出生的孩童,任人摆布。

授冠典礼后,阿孜古丽走下祭台,坐上马车,阿娜尔和依夏木手捧圣水,手拿鲜花,一路走,一路蘸着圣水,撒向周围的百姓。

就这样,阿孜古丽慢慢走向了她未来几年要住的白色宫殿。

……

南新京都秦府,秦相和秦晨铭皆接到了秦晨钧的家书,信中大概提到了他的近况,字里行间已经看出秦晨钧的心境沉稳老练了很多。

秦晨铭很高兴,可秦相却有些失望。

“他就安心做个文书?”秦相不满的对秦晨铭道。

“二弟可以慢慢的学习积累经验,会有他立功的机会的。”秦晨铭劝慰父亲。

“听说是孙兆辉殿前帮忙求的情?”语气中满满的不屑一顾。

“父亲怎么知道的?”秦晨铭大惊。

“你以为为父十几年相位是白做的?”他瞥了一眼长子,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为父只是奉旨休息,不是罢官回乡。你不要老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做给皇帝看看算了,自己别往心里去。”

……

皇帝的广仁宫,嘉睿帝看完手中的密报,皱紧了眉头,呢喃道,“北梁圣女?”

他对着外面喊道,“宣孙兆辉进宫。”

福公公在殿外应了一声,“是!”就传旨去了。

可不一会儿,福公公又回来了。他在殿外通禀,“陛下,荣国公、荣大姑娘来了!”

皇帝叹口气,“请他进来!”

荣国公,一个世袭国公,只因祖上曾有功于社稷,被开国皇帝赐予异姓国公,世袭罔替。平时就是一个富贵闲人,养花逗鸟逛街,一切在他眼里都无所要紧,但是只有一人除外,就是他家唯一的孙女——荣华兰。

一个盛装女子亭亭玉立,富贵人家娇养的女儿,一颦一笑皆有章法。她向皇帝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大礼,“荣华兰拜见陛下!”

皇帝瞄了一眼一旁对着孙女直乐的荣国公,腹诽道,“都做出当街拦人家公子的事儿了,还这么宝贝?”

皇帝叫她起身后,荣华兰就乖顺的低头垂目立在一旁。

皇帝明知故问道,“国公爷,您这会儿进宫,有什么事啊?”

荣国公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自家孙女,对皇帝行礼后,直接了当开口就道,“我这孙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是她却最向往的边塞风光。她成天在家念叨着想拜见镇北侯夫人,想听镇北侯夫人讲讲边塞故事。”

皇帝打断了他的又一段冗长的铺垫,“那您直接去侯府送个拜帖不就得了。”

荣国公一拍大腿,“送啦!送几回啦!可是世子夫人老是不在家。”

荣国公居然搬起手指数了起来,“不是在赵府,就是在房府,要不就是在庄子上……皇上您说,她一个世子夫人,那么一大家事情,她不用管?”

皇帝笑道,“国公爷,镇北侯还有老太君,侯夫人,当然不用她一个晚辈管事情。”

“可是,老太君和侯夫人也不在侯府啊!皇上您说,这主子都不在家,这下人们不要翻了天了。”荣国公很是替镇北侯一家子着急。

皇帝心想,“这不明摆着的,人家怕您,躲着您呢?”

不想荣华兰一旁幽幽插嘴道,“是华兰入不了世子夫人的眼,她们都不想见我。”

岂料荣国公不但不斥责,反而更大声了,“不可能,这京都谁家闺秀有你出色?找不到世子夫人,老夫直接找孙兆辉去!”

正巧了,福公公在殿外唱道,“镇北侯世子到!”

皇帝扶额,忘了让福子不要去宣旨了。可荣国公祖孙俩却欣喜非常。

荣国公反客为主道,“陛下,真是赶巧了,您快让他进来吧!”

皇帝对着殿外道,“让他进来吧!”

其实福公公是准备请示皇帝还要不要宣孙兆辉的,可是荣国公进门就说话,没有他说话的机会啊!因此,一路上,他早已偷偷的和孙兆辉提了一嘴,希望他心中有数。

孙兆辉进殿后先是拜见皇帝,然后见过国公爷,后来荣华兰拜见镇北侯世子。

虽然孙兆辉和孙夫人对孩子们并不严格,但是这种场合,居然还杵在这里,只能说,国公爷太宠爱,皇帝也得给三分面子。

孙兆辉面对皇帝一礼,“陛下,您传臣来有何要事?”然后,他看着皇帝,眼睛直眨。

皇帝心里冷哼,现在倒是胆子大了,和我使眼神,又和幼时一样。朕给你挡了那么多次,这次你自己看着办!

“哦!国公爷有话想对你说,朕的事,不急,不急!”皇帝摆摆手道。

荣国公高兴了,他一把拉过孙女,“世子,老头子我说话直来直往,我孙女看上你儿子了,咱们结个亲家吧!”

荣华兰的脸涨得通红,羞答答的拉着祖父的袖子。皇帝的笔直接落了地,孙兆辉呆愣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荣国公急了,他拉拉孙兆辉胳膊,“世子,给句话啊!”

孙兆辉后退一步,对着国公先是一礼,然后客气说道,“荣姑娘何时见过小儿?又何谈看上一说。国公爷,大新虽然对小儿女之事不算严苛,但是您这样说,还是会毁了姑娘家声誉的。”

荣华兰脸更红了,自家爷爷面前她还无所谓。可在外人面前,特别是孙世子这一番话,她之前鼓起来的勇气和骄傲有些崩塌。

荣国公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是去你家赴宴那会儿吧!”

孙兆辉正色道,“国公爷,小儿今年才十五,到定性成人还很早。您老不能只看外表,人,要长久相处之后,才知道人品好不好。您老说是不是?”

荣华兰终于受不住了,她捂住脸,礼都没有,就跑出去了。

荣国公赶忙向皇帝告罪,就去追自家孙女去了。

福公公不要皇帝吩咐,板着脸环顾一圈,对着广仁宫外的侍从道,“哪个多嘴多舌的,就等着上路吧!听懂了没有?”

无人敢回话,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如果今天的事传出去,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

皇帝看孙兆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对他道,“你完了,前有秦家,现在又多了一个国公府。”

孙兆辉跪下行礼,“陛下,臣这一番话,也许不好听,但是臣相信,国公爷会明白的。”

皇帝摇头,“就怕会被有心之人挑唆利用,算了,你先起来吧,有事问你!”

孙兆辉走到皇帝近前,皇帝给他看了那张纸条。

孙兆辉回忆片刻后,回禀了皇帝,“当年项大姑娘收养那孩子时,通过那孩子娘亲留下的玉佩找到了一些线索,好像和十一年前苏州府萧家灭门惨案有关。但是孩子的父亲,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图南的儿子。”

“这个孩子不是很乖巧,很依赖……她吗?”即使多年,皇帝还是提到那个人,还是会心跳停一拍。

“这个臣真的是不清楚,也许齐宁启最近事多,没有和臣联系。臣回去就去信问他,有了消息会立刻向陛下回禀。”他一口气吐出这么多字后,偷偷瞟了皇帝一眼。

皇帝冷冷望着不敢直视陛下龙颜的孙兆辉,“你俩交情倒是好,你们交情都好!除了对朕!”

孙兆辉又“扑通”一声跪倒御案前,想解释几句。皇帝制止了他,“算了,你走吧!朕累了。你有了消息就来回朕。”

当孙兆辉急奔前院准备告诉父亲和夫人这惊天大事时,不曾想,孙夫人早在前厅门口等候,手中捏着一封信来回踱步,不停向外张望。

“兆辉!”

“心悦!”

二人同时出声,又看到对方脸上都有事情要告诉对方的神色,又同时开口,“你先说!”

二人愣了,又笑起来。

携手进了前厅,见过孙侯爷后,孙夫人道,“你先说吧!”当然是入宫见陛下的事更要紧,何况还有一个想求亲的。

孙兆辉无奈的苦着脸道,“荣国公府算是得罪了!”

他把和荣国公见面的情形一一对夫人说完,愤愤道,“京墨那小子,就空长了一张脸,祸害人家小姑娘。要是我闺女,我非打那小子一顿不可,把脸打花……”

孙夫人笑着对着他的胳膊捶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荣国公虽然宠爱这个孙女,但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这孩子也可怜,早年父母因病去世,她这处处要强的性子,跟她身世也有关……”

“这两人都不必担忧,唯一要提防的是荣国公孙子荣华庭,据说,他非常疼爱这个妹妹。”老侯爷接着道。

荣华庭自从父母离世,他刻苦学文习武,一日不怠,把整个国公府硬生生扛在自己肩头。年轻有为,性情坚毅,二十出头便是禁军副统领。原本都以为他会是大统领的人选,谁知天降一个孙兆辉。

侯爷不放心的对着儿子叮嘱,“你以后行事要加倍小心。只怕被有心之人挑唆。”

三人都沉默了片刻。

侯爷道,“别担忧了,见招拆招吧!你先看看宁启给你的信。”

孙兆辉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对孙夫人道,“那孩子授冠那天看着神情恍惚?”

“是啊!宁启说他手下的邓师傅见到授冠那日的兮息,对比救她那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说她眼神空洞茫然,似乎是刚出生的婴孩,又像一个提线木偶。”孙夫人心疼的说完,“那孩子命太苦了!”

“需问问梅朵,听闻北梁巫医有秘术,可控人心。”孙兆辉思索片刻对孙夫人道。

孙夫人点头应允,她又道,“宁启说,想送一人去兮息身边照看,顺便打听消息,也能安阿香和安之的心,我觉得紫苏挺合适的,就不知她愿不愿意。”

“紫苏那孩子聪慧过人,也得宁启教导几年,也是生面孔,合适是合适。不过,这面相不似北梁人啊!”孙兆辉有些担忧。

孙夫人道,“我先去问问紫苏,再和赵嬷嬷一起商量一下。您和父亲说说京墨的事吧!”

她起身向孙侯爷躬身行礼道,“儿媳先行告退。”

……

孙夫人来到后院,赵嬷嬷正看着三个孩子玩闹,见夫人来了,便上前行礼。

孙夫人对京墨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为娘把你生的这么好看干什么?祸水啊!见你祖父和父亲去,有事找你!”然后拉着赵嬷嬷和紫苏进了门,“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京墨目瞪口呆,立在院中。他对着广白道,“我这天天只在家里闷着,我怎么成祸水了?这‘祸水’二字怎能用在我身上?”

广白一面憋笑一面拉着自家少爷向前厅走去,“夫人这是夸你好看啊!”

京墨心中愤愤不已,“我是男儿身,不是祸水!”广白安抚道,“当然不是,少爷您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虽嘟嘟囔囔来到前厅,但见到祖父和父亲,依旧是恭敬行礼。

孙兆辉对儿子道,“刚才和你祖父商量过了,你们老在家中这么待着不行,你不是想念边关吗?你们三个过几日就去边关,找金将军,从一个兵丁做起。”

“真的啊?”京墨喜笑颜开,不过,他又疑惑起来,“三个?紫苏是女孩儿,她可进不了军营。”

孙兆辉叹道,“她另有安排,比你俩危险多了,所以,要你俩去,也许能有一个接应。”然后,把那封齐先生写的信递给了京墨。

京墨仔仔细细看完后,正色道,“京墨明白了,祖父和父亲请放心!”

孙兆辉如同孙夫人一样上下打量他一眼,嫌弃道,“其实主要是为了送紫苏过去,你——祸水离远点也好!”

“父亲!”京墨不干了,他冲祖父叫起屈来,“祖父,您儿子和儿媳都在欺负您唯一的孙子啊!”

孙侯爷也不舍得唯一的孙子离开,他招招手,让京墨到他身边,“你知道今天你父亲在宫里得罪谁了吗?”

京墨摇摇头。

孙侯爷道,“荣国公对你父亲说,他们想和我们侯府联姻,你父亲直接当人家姑娘面给拒绝了。还有门口那些个马车,那些个帖子……你去边关历练历练,离家远了,也让祖父和你父亲能安心做些别的事情。你明白吗?”

京墨思索片刻,他躬身对着祖父和父亲道,“京墨明白了,其实那些人是觉得我们孙家又成新贵,我是一个可以穿针引线的引子罢了。京墨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孙侯爷欣慰的点头,京墨行礼后,便回后院去了。

……

孙夫人早已把事情始末对紫苏讲明,紫苏一口答应,“紫苏愿意前往。”

孙夫人叮嘱道,“京墨和广白送你去边关,齐先生会安排。他俩就留在军营历练,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然后,她又不舍的看看紫苏,“我虽然只得京墨一个亲子,你和广白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都是我的孩子般,这么多年,你们从没有离开我的跟前……”

这一席话,屋内三人,屋外二人皆湿了眼眶。

京墨推开门,跪在母亲身边,紫苏和广白也跟着跪下。

“母亲保重,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夫人保重,广白(紫苏)不会让您失望的!”

……

第二日,京都盛传,孙侯爷唯一的孙子被送去了边关历练,有多少闺中女儿伤心难过,外人就不知道了。

荣国公府内,荣华庭看着容颜憔悴的妹妹,冷冷的道,“他家倒是知趣,有胆子拒婚,就有胆子别跑啊!”

荣国公看着孙子,又看看孙女,叮嘱道,“华庭,来日方长,不可鲁莽;华兰,从今日起,你要让自己变得更好。”

二人看着一脸忧心的祖父,都听话的答应了。

荣华庭不服气,想了想,还是没控制住多问了一句,“华兰,你到底是怎么看上那臭小子的?”

荣华兰面上又起了两朵红云,“那日在石家包子铺外,无意瞥见,他与其父母为了一个包子动手,觉得他身手挺好的,也挺有趣的……”

“切!”荣国公和荣华庭一起无语了。

荣华庭看着这个看起来甚有灵气妹妹,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指轻轻点点妹妹额头,“傻子!”然后起身,和祖父行礼后,告退离开。

荣国公则哭笑不得的望着孙女,“是有点傻,不过傻点好!”

这回轮到荣华兰无语了,那个人的功夫就是很好啊!一想到那个人,一颗芳心就控制不住的“砰砰”乱跳。等那人从边关历练几年归来,是不是也会成为孙小将军了?

她不再惆怅了,一本正经的对着荣国公道,“祖父,您说的对,兰儿要变得更优秀才行。从今日起,兰儿要学武,看兵书!”

荣国公又傻了,心想,老夫让你更优秀可不是让你成为女将军的。但是难得孙女振作,立马答应,“只要兰儿你高兴,怎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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