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谢恩

等齐二爷在大哥和朋友的保护下，回到喜房时，孙夫人、梅朵还有项香正围在桌前吃点心，嗑瓜子，喝茶聊天，不亦乐乎。

他站在门外静静的看了许久，这迟来的十多年的一幕，这每一息的画面，他都想深深刻进脑子里。

今日刚到家，父兄就立刻给操办起来了，也是他始料不及的。看来是从接到他们要回京的信就着手准备了。

门口的丫鬟婆子想进门通报，被他支走了。他缓步进门，屋内三人听到声音，转头见他，不似外人的孙夫人连忙招招手，“快来！让梅朵给你瞧瞧，看看最近如何？”

他应言坐下，梅朵瞟了齐二爷一眼，“不用瞧，忧思过重。不过，比先前几年还是好多了。”

齐二爷对着梅朵一礼，“多谢！”

孙夫人拍拍手中碎末，凑过头问齐二爷，道，“刚才听到丫鬟婆子们私语，说宫里三位都赐的恩赏？”

齐二爷微笑着看着项香，“是啊！明日我们要入宫谢恩的！”

孙夫人看看他俩，试探着问，“要不要我和兆辉陪着？”

项香摇摇头，“不必，明面上，我们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

“有理！放心，目前看来，是不会有人敢为难我们的。”齐二爷赞同道。

“那我们回了！”孙夫人拉着梅朵准备离开。出门前，她回头神神秘秘望望二人，然后调皮的眨眨眼睛，看着项香面上有难得的红晕，抿嘴乐着离开了。

喜房内只剩二人，齐二爷牵着阿香来到床边，而他却蹲在她跟前，十几年前的明媚少女和如今眼前这位真真切切成为他妻的女子终于合二为一。

“阿香，这以后你得护着我啊！”齐二爷没头没脑来了这一句。

项香噗嗤一乐，“我已然早没了功夫，护不了你了。”

齐二爷起身坐在她身边，温柔的搂住她，“那就换我保护你，可好！”

一夜无话，只知星光和月华都灿烂了几分。

第二日大早，丫鬟婆子们伺候二人洗漱穿戴完毕，先去了正堂给齐太师敬茶。

老太师看着自己幼子脸上幸福的笑容，他的满脸皱纹也舒展了。

接着拜见兄嫂，齐大爷的夫人是齐家最落魄时，齐大爷读书时的好友，为自家妹妹牵的线。好友当年春闱落地后，就开了一个书局，也是自在逍遥。

这位齐大夫人无怨无悔这么多年，无他，只是仰慕齐家才学和风骨。

齐大爷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虽没有见过二叔，可二叔这名声他俩早已如雷贯耳。恭恭敬敬行了礼后，各自落座。

齐太师不放心的问道，“马上入宫谢恩，你可有准备？可要为父一起？”

齐二爷躬身一礼，安抚道，“父亲放心。您不用跟着去。”

……

齐府大门处，目送着二人上了马车，向皇宫方向驶去。齐太师对大儿和大儿媳道，“以后，你俩也有帮手了，再不必那么辛苦，咱们都可以自在的活了。”然后，相携着大笑入了府。

……

皇帝广仁宫，嘉睿帝仔细地看着那个十五年未见的人，该如何开口？该问些什么？不是之前说她有白发吗？好像不是那么明显。她在看他！是啊！她的眼睛里，永远没有朕。

福公公在一旁偷偷看着只是喝茶不说话的三位，他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先给皇帝换了一盏茶，然后又给那二位换了茶。

突然变故，让三人都抬头看着福公公。

福公公笑道，“陛下一直记得二位幼时最爱喝这太平猴魁，不知现在是否还是喜欢？”

齐宁启和项香一起起身谢恩，“多谢陛下赐茶。一直很喜欢。”

“那就待会带些回去！”皇帝咳嗽两声后，终于开了金口。

齐宁启重新跪下，项香也随着跪在他的后方。

皇帝不明就里，齐宁启从袖中摸出两个信封，双手奉上，“宁启感恩陛下成全，因此也备了还礼奉与陛下。”

福公公赶紧接过，送至皇帝案前，嘉睿帝展开一看，原来是北梁各地大致兵力分布图，和一封西黎王的希望邦交的书信。

皇帝大惊，他死死的盯着这个跪在他跟前，看上去和从前无二的温润的人。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可怕？

齐宁启似看出皇帝心思，他对皇帝道，“这图只是大致猜测，只是通过一段时间的食物，军械，用品估算而得的。西黎王则是仰慕新朝国富民强，陛下天纵奇才，所以才托宁启送来想要友好相处的信件。”

皇帝无声的看着他半晌，然后，皇帝语气冰冷的对他道，“如果，朕不愿圆了你的心思，你可否会覆了朕的王朝？”

福公公一旁听的冷汗直冒，而齐宁启和项香还是之前坦荡的样子。

“不会！”齐宁启斩钉截铁道。

“为何？”皇帝不信。

“因为宁启是新朝人。”他直视皇帝的眼睛，眼睛里全是淡然，“陛下知道宁启此生唯一所想，如果陛下没有应允，宁启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了那人，然后，江湖上再也不会有齐宁启了。”

说完，伏地叩拜。

一旁的项香看了一眼宁启，又抬眼看了一下皇帝，也跟着拜了下去。

皇帝摩挲着这两封信，他走下御案，扶起二位。

他对着齐宁启道，“你愿意留下教太子读书吗？”

齐宁启摇头，“宁启在江湖多年，心境眼界已不适合教导储君。宁启兄长才学不在宁启之下，有他足矣。”

这时，外面有内侍通禀，“太后派宋嬷嬷来瞧瞧，问齐家二爷和陛下说完话了没有。如果说完了，太后急着要看齐二爷新媳妇啦！”

皇帝无语了，母后是多怕朕为难他俩？

皇帝道，“你们快去吧！多陪太后说说话吧！她……”

他没有说完，他想说的话是：她很想念你！

来到太后宫中，没有想到，皇后也在。

二人恭恭敬敬行了礼，齐宁启被安排独自一旁坐下饮茶，项香则被太后单独叫到了跟前。

太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拉着项香的手，摸一摸，拍一拍，然后再看看她，又摸摸项香的头发，拍拍项香的脸。

项香一直都是微笑着看着老人，任老人无声的用抚摸表达对她的怜爱之心。

一旁的皇后也是微笑着，默默的望着。

殿内所有伺候的内侍宫女，也都是无声无息的立着，没有任何人舍得打破这难得重聚的温馨。

齐宁启默默饮完了一盏茶，真不知如何打断这片宁静时。宋嬷嬷悄声对太后道，“福公公来了。”

福公公给太后，皇后娘娘请了安后，先是对皇后躬身行礼，笑着道，“陛下就猜到皇后娘娘在太后这儿陪客人，陛下吩咐，晚膳您随意准备几个菜，陛下晚上去用。”

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不过，她很快的稳住了。

皇后起身对太后行礼告辞，说是回宫先行准备。

太后允准，皇后对项香笑了笑，齐宁启和项香恭送皇后离开后，福公公从袖中取出一幅画轴，双手送上，“这是陛下旧年作的一副画，想送给齐二夫人留个念想。请夫人不要推辞。”

项香双手接过，然后打开。

太后眼睛突然睁大，齐宁启和项香先都是一惊，然后面上都有了然之意。

项香小心的卷起挂轴，对福公公道，“请回禀陛下，民妇定会珍藏！”

太后又拉着项香的手，摩挲着，细细瞧着，“这双手虽没了之前握枪磨出的茧子，但是这手指头怎么这么粗糙啊？”太后低低地问着。

“那边天干，做过一些活计，没事的！”项香也是低声回道。

“丫头，”太后抬起眼睛，眼睛里有泪光闪动，“你们不要怨他啊！他也不容易！”

项香有些逾矩的轻轻的环住了太后，在太后耳边，轻声道，“阿香从来没有怨过陛下，真的！”

……

酉时三刻，皇后宫中，皇帝一直看着言笑晏晏的，一直忙着给他布菜的皇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是错过了多少这么温馨的时光。不过还好，一切都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