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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悔不听 郭靖之言!

铁木真见到郭靖突然出现,一脸愕然,勒住战马问道,“郭靖,你怎么在这?”

郭靖从怀里掏出抢来的令旗递给铁木真,然后把前晚在桑昆营外所见所闻、以及后路已被人截断都告诉铁木真。

铁木真与王罕他们合作多次,认识他们的旗号,上面的纹路和颜色确实是指挥的令旗,听到自己的后路被人截断,顿时心惊不已。

华筝转述的跟郭靖说的不一样,他是亲身经历,说的很仔细,再结合手上的令旗,铁木真已经信了大半,想到这,他拍拍郭靖的肩膀,“好孩子,多亏了你啊!”

铁木真身经百战,自幼从阴谋诡计之中恶斗出来,他不相信札木合会背叛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谨慎。

而郭靖得知这件事,亲自奔袭数百里告知此事,让铁木真很感动,不过,这些情绪,他自然不会显露在外。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对桑昆他们的埋伏,铁木真停下之后,整个队伍也停止了前行,然后他将三个儿子和大将们聚拢,将此事告知他们。

众人得知此事,纷纷大骂札木合背信弃义。

随即,铁木真吩咐次子察合台与大将赤老温,“散出哨探,务必小心!”

他知道自己一行人到了哪个位置,再结合郭靖说的话,他明白已经陷入了桑昆他们的陷阱,现在最好是找个地方驻守,以不变应万变,等待援兵。

得令之后,两人调转马头向来路奔去,队伍中也分出几支小队四散开来,铁木真察看四下地势,发现不远处有座小土山,于是又下令:“上土山戒备!”

这一次他只带了数百亲卫,但这些人个个是猛将勇士,跟随他打了大大小小的仗,以一当百有些夸张,但以一当十绝对没问题。

他下令之后,众人骑马上了土山,然后开始搬石掘土,做好了防箭的遮挡,这些都不用铁木真吩咐,他们早已经轻车熟路,很是熟练。

郭靖也暗暗打量着这些人,眼里满是赞叹和羡慕,这些人就是兵书中所说的精兵,要是自己手上也有这么一队,在战场上岂不是无往不利?

想到那样的场景,于是把练兵之事暗暗记在心里。

没过一会儿,南边尘烟滚滚,众人目光远眺,只见数千骑急奔而来,杀气腾腾,烟尘中察合台与赤老温纵马狂奔,跑在最前面。

毫无疑问,他们正在被追杀。

看到这一幕,铁木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心里再无一点侥幸,他的兄弟终究还是背叛了他,他以为王罕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撕破脸,没想到一切居然来的这么快!

哲别目光锐利,望见追兵的旗号,来到铁木真旁边禀告,“大汗,是王罕的人马。”

这时追兵分成几个百人队,围追堵截,要想包抄察合台和赤老温:两人伏在鞍上,挥鞭狂奔。

哲别目光露出凝重之色,对郭靖说道道,“郭靖,走,咱俩去接应他们。”

郭靖点头应下,从别的士兵手里拿过长枪和弓箭,两人纵马驰下土山,他跨下的小红马见主人带着自己冲向马群,很是激动,跑的飞快,转眼间到了察合台面前。

眼见追兵马上就要追上他们两人,郭靖直接掏出弓箭,一连射出三箭,三个最前的追兵应声而倒,随即纵马疾冲,拦在两人与追兵之间,又是两箭,射死了两个追兵。

此时哲别也已赶到,他箭术更精,连珠箭射出,例无虚发,转眼间就射死了十几个人。

但追兵势大,如潮水般涌来,察合台与赤老温也各翻身射了数箭,吓得追兵不敢再靠近,趁此机会,他们与哲别、郭靖退上土山。

土山上,铁木真和博尔术、术赤等人居高临下,个个箭无虚发,追兵死了不少人,见此情形,追兵不敢逼近,只是远远的围住。

铁木真站在土山上观望,过得两盏茶的功夫,只见东南西北四方,王罕部下一队队骑兵如乌云般涌来,黄旗下一人乘着一匹高头大马,正是王罕的儿子桑昆。

这时候,郭靖不由得暗暗佩服铁木真判断之准,要是自己,说不得已经带人突围,正好陷入包围圈,插翅难逃。

见此情形,铁木真知道要想强行突出重围,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用缓兵之计拖延时间,于是他立在山包上高声叫道:“请桑昆义弟过来说话。”

声音浑厚嘹亮,传的很远,桑昆听出这是铁木真的声音,驱马上前,在亲兵拥卫下驰近土山,数十名军士挺着铁盾,前后护住,以防山上放冷箭。

看到铁木真他们被围在小山上,而己方有好几路人马,桑昆意不由得趾高气昂,大声叫道:”铁木真,快投降吧。“

铁木真冷冷的望着他,沉声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罕,你们竟然设下圈套对付我?“

桑昆挥舞着马鞭,声音里透着胜券在握的意味,”蒙古人世世代代,都是各族分居,牛羊牲口一族共有,你为什么违背祖宗遗法,想要各族混在一起?我爹爹常说,你这样做不对。“

铁木真心中叹了口气,沉声回应,“蒙古人受大金国欺压。大金国要我们年年进贡几万头牛羊马匹,这难道应该吗?大家给金国逼得都快饿死了。”

“咱们蒙古人只要不是这样你打我,我打你,为什么要怕大金国?我和王罕素来要好,合力对敌,咱们两家并无仇怨,这都是金国从中挑拨,你们不要中了他们的阴谋。”

铁木真居高临下,原野很是空旷,声音传的很远,桑昆部下的士卒听了,颇有些动心,都觉他说得有理,草原人不该打草原人。

见到那些士兵神色出现异样,铁木真趁热打铁,接着说道,“蒙古人个个都是好战士,咱们为什么不去拿金国的金银财宝?凭什么要年年进献牲口毛皮给他们?蒙古人中有的勤勉放牧牛羊,有的好吃懒做,为什么要勤劳的养活懒惰的?为什么不让勤劳的多些牛羊?为什么不让懒惰的人饿死?”

总之两个字,公平,公平,还是特么的公平!

现在的蒙古部族是氏族社会,牲口归每一族公有,近年来牲口日繁,财物渐多,又从中原汉人处学到使用铁制器械,多数牧民都盼着财物私有。

战士连年打仗,分得的俘虏财物,都是用性命去拼来的,谁愿意与不能打仗的老弱族人分享,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付出了血汗就该得到应有的回报,没有付出,凭什么分自己的东西?

因此铁木真这番话,众战士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得暗中点头,郭靖也觉得很有道理,不付出就得到回报,凭什么?

桑昆回头,见队伍当中议论声嗡嗡作响,知道这些话撼动了自己部下军心,脸色更是难看,当即不和他废话,“你立刻抛下弓箭刀枪投降!否则我马鞭一指,万箭齐发,你休想活命!”

场面上,局势瞬间紧张起来。

郭靖见情势紧急,内心很是慌乱,但又不知道做什么,忽然,他眼前一亮,只见山下队伍最前面,有一个少年将军,身上套着铁甲,外面还披着银灰貂裘,很是骚包。

他正提着大刀,骑着骏马在军队面前来往驰骋,耀武扬威。

此人有些眼熟,他运足目力,定睛一看,原来这家伙是桑昆的儿子都史。

郭靖幼时曾和他斗过,这人当年要放豹子吃了拖雷,就是他与华筝定下了婚约。

此刻,他想到了老师曾经跟他说的话,只要杀了都史,华筝的婚约自然就作废了。

之前斩将的经历让郭靖胆气更足,都史在阵前耀武扬威,距离并不远,他自恃有小红马,再复刻一次之前的举动并非不可能。

随即,他在小红马的脖子上摸了摸,小红马也明白主人的心意,刨动蹄子,猛地冲下小山,如同一片红云飘过。

这时,不仅铁木真,哲别他们这些人懵了,桑昆以及下面的士兵也被打了了个措手不及,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小子要干嘛?

他是来送死的?

小红马全力冲锋,快如闪电。

眨眼间,他已冲下山包,奔驰到都史面前。

突然蹦出来一个人,都史认出他是郭靖,顿时大惊失色,为什么冲着我来了?

他连忙挥刀急砍,这一刀在郭靖眼里慢的就像老太太走路一样,他矮身伏鞍,大刀从头顶掠过,同时右手伸出,直接扣住了都史左腕脉门,这一扣是朱聪所传的分筋错骨手,轻轻一按,都史手臂酥麻无力。

他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郭靖微微用劲一扯,百来斤的都史轻飘飘的被他扯过来夹在腋下。

就在此时,郭靖听到背后风声响动,两道破空声响起,他左臂一挥,长枪向两柄刺来的长矛上格去,浑厚的力道一荡,“咯”的一声,双矛飞上半空。

他轻轻扯了下缰绳,小红马已知主人之意,四蹄奔开,扭头跑上土山,速度之快,竟不逊于下山时的急驰如飞。

从下山到擒敌,再到奔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好多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与小红马跑远了,山下众将领才反应过来,齐齐下令:“放箭!”

郭靖反手抓起都史,放在身后当成挡箭牌。

看到这一幕,铁木真不由得赞叹他的机智:“干得好,郭靖!”

士兵们知道都史身份尊贵,不敢伤了他,就算是将领下令,也不敢扯动弓弦,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郭靖上山。

回到山包上,郭靖把都史往地下一扔,摔得他眼冒金星,沉声道,“大汗,此人可作为人质。”

铁木真看到都史,顿时大笑不已,枪尖指在都史胸前,向桑昆叫道:“叫你部下退开一百丈。”

桑昆见爱子被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从众军之中擒去,又气又急,狠狠地盯着郭靖,似是要把他记在心里,犹豫了片刻,不得不得撤下军马,退出一百丈。

他倒也不傻,退出之后命部下用大车结成圆圈,在土山四周密密层层的围了七八圈,这样一来,铁木真就算是要突围,也必然无法冲出。

见敌人暂时退去,铁木真众人才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欣赏,“郭靖,多亏了你啊。”随即又叹了口气,对周围的人说道,“悔不听郭靖之言,落得如此境地!”

周围的将领和士兵也都用敬佩眼光看着郭靖,草原人最敬重勇士,而郭靖阵前抢人,来去如风,扪心自问,换做他们自己,那是决然做不到的。

随后,铁木真命人用腰带将都史反背缚,挂在阵前。

桑昆接连派了三名使者上山谈判,命铁木真放出都史,然后投降,就可饶他性命,但铁木真每次都将使者割了双耳逐下山去,丝毫没有服软。

双方僵持多时,直到太阳在草原尽头隐没。

入夜之后,铁木真不敢放松警惕,怕桑昆乘黑冲锋,命令各人不可丝毫怠慢。

半夜,月上梢头,一人身着白衣,走到山脚边,朝山上喊道,“我是札木合,要见铁木真义兄说话。”

铁木真听到札木合的声音,神色忽然一暗,“你上来吧。”

众将士知道札木合背叛了自家大汉,纷纷怒视着他,恨不得一刀把他劈了。

札木合缓步上山,见铁木真站在山口,走上前,想要与其拥抱,然而,等待他的却是铁木真的佩刀落在他肩上,“你还当我是义兄?”

札木合没有害怕,反而叹了一口气,无视了肩上的刀,“义兄,你已是一部之主,何必野心勃勃,把所有的蒙古人联在一起?”

铁木真冷冷的看着他,“你想怎样?”

札木合继续道,“各部各族的族长们都说,咱们祖宗已这样过了几百年,铁木真汗为什么要改变旧法?上天也不容许。”

铁木真收回佩刀,插入鞘中,“咱们祖宗阿兰豁雅夫人的故事,你还记得吗?她的五个儿子不和,她煮了腊羊肉给他们吃,给了他们每人一支箭,叫他们折断,他们很容易就折断了,她又把五支箭合起来叫他们折断。五个人轮流着折,谁也不能折断,你记得她教训儿子的话吗?”

札木合明白铁木真的心意,回答道,“你们如果一个个分散,就像一支箭似的会给任何人折断,你们如果同心协力,那就像五支箭似的紧固,不会给任何人折断。”

铁木真露出一丝冷笑,“好啊,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后来她五个儿子同心协力,创下好大的基业,成为蒙古人的族祖。”

铁木真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愈发冰冷,“是啊,先祖尚且如此,咱俩也都是英雄豪杰,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蒙古人都集合在一起?大家同心协力的把大金国灭掉,难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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