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走了
韭坪村地处乌蒙山山脉,两千米海拔的山区,这个季节处处是青翠的草原风光,风景美如画。
但,无人欣赏。
从昆城到毕节不算远,只是山区交通不便,县城到山区靠牛车或者人力徒步,所以陆之野到家的时间,跟宋清清抵达北城的时间差不多。
他,已经三年没有回村,村里有几户人家建了新的泥瓦房。
刚到村口,就遇见了人。
“这,这不是小野吗?你休假了?”
孙大娘刚从菜地回来,挎着一篮子青菜,她惊喜的指着陆之野。
“孙大娘好,对,休假回来看看。”
陆之野背着包,手里还提着两大袋子,看来给养父母买了不少好东西。
“哎哟,小野就是孝顺,知道给你爸妈买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我家那兔崽子,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成才?自己出去当兵有出息,又给家里寄钱建房子,又买东西孝敬父母。”
孙大娘挎着篮子跟上陆之野的脚步,一边闲聊,一边往村里走去。
“您过奖了,我爸妈在地里吗?”
“你妈应该回家做饭了,你爸估计在地里。”
不一会,又经过几户人家,然后全村的人都知道,陆之野回家探亲了。
陆之野站在家门口,原来破烂的茅草屋变成了整洁的泥瓦房,厨房的烟囱炊烟袅袅,
院子里一群鸡走来走去,还有一条大黄狗,汪汪两声后,就亲昵的朝他奔来。
他大步走进厨房,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一个衣着的朴素中年妇女正蹲在地上,给灶里添柴火,闻声抬头,愣在原地看清人之后,高兴的朝他走来,“小,小野?你回来了?”
“哎,我回来看看你和爸。”
陆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喜极而泣,“黑了又瘦了。”
“妈,没有的事,我好着呢。爸呢?饭快好了吧?我去叫他吃饭。”
陆之野笑着安慰陆母。
“他在山坳那边的地里种红薯,你去叫他吧。去之前先帮我抓只鸡,我要给你做黄焖仔鸡,好好补一补。”
说完,陆母就走到院子里,把一群鸡赶到一起,陆之野长手一捞就抓了一只。
养父母对他的疼爱,毋容置疑。
没多久,陆之野跟陆父一起回到家中。
陆父还高兴的到了二两酒,举起杯子,“小野,咱爷俩好久没喝了,来!”
“好。”
陆之野也举杯相碰。
“这大中午的就喝酒,老陆你注意点,喝完这些不准添了。”
见他们俩还没吃饭菜就开始喝酒,陆母出声劝阻陆父,又对着陆之野道,“小野,你先吃点菜垫垫肚子再喝酒,别跟你爸瞎胡闹。”
说完就夹了好几大块鸡肉,放到陆之野碗中,堆得高高的。
“是是是,孩儿他妈,都听你的,就喝这么一点点。”
陆父从善如流的,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下酒的高度。
自家酿的酒醇香甘甜,二两并不醉人,饭桌上其乐融融。
“小野,你之前来信说娶了媳妇,怎么没带她一起回来看看?”
陆母又往陆之野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陆之野吃饭的动作顿住,而后才道,“她没请到假。”
“哦,那可惜了。你这次休假多久,在家里可以呆几天?”
陆母没注意他的卡顿,继续问。
“大概2-3天吧。”
陆之野想着,查清楚当年自己怎么被收养的,问到亲生父母的消息,他就要赶回昆城,不太放心家里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爸、妈,正好我休假回来,想查一下我的亲生父母,你们能详细说说,当年收养我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吗?”
提起这个,陆母慢慢说开了,
“那是一个大冬天,下着厚厚的雪,你亲生母亲带着刚出生没几天的你,来到我们村子,我们当时觉得很奇怪,她怎么不坐月子就到处跑,原来她是想去找你父亲,说你父亲好像是个军官。
当时正值解放战争关键时期,到处还在打仗,大冬天又带着你,她怕不安全又怕冻着你,就托付给我们了,并且承诺1-2个月之内就会回来接你,还给了我们一些钱。”
“但,后来,她再也没有回来过,是吗?”
这句话,问得很低沉。
“嗯,我们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后来一年一年过去,你就慢慢长大了。”
陆之野借着酒气,眼底泛红,“那你还记得我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吗?”
“她,很漂亮,你这双眼睛特别像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有学问,额,就是那四个字怎么说的来?”
陆母文化有限,形容不来。
陆父扒了几口饭,帮她补充,“知书达理,气质高雅,你母亲一看就是出身大家族的。而且她留给你的玉牌,也很值钱,一般人家庭肯定没有那东西。”
陆父小时候上过私塾,读过几天书,陆之野小时候三字经,还是陆父启蒙的。
“她,说了她的名字吗?或者我亲生父亲的名字?或者是哪里人?”
随着知道越多,陆之野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心情起起伏伏,那封举报信的内容,空穴来风,可能是真的。
陆母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你母亲好像姓利,利什么晴?我不太确定了。你父亲的名字,她没有提起过,只说姓孙。听口音,好像是南方人。”
“小野啊,你亲生父母的事,我建议你不要去查,怕对你影响不好。”
陆父往外头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才压低声音继续讲,“现在这成分问题太严重了,万一查出点什么,政审过不了,你怕是连兵都当不成。”
他心里也有大概判断,陆之野的亲生父母身份可能不简单,至少是富贵人家,但这年头别说富贵人家,就是个地主都要拉出去游街批斗,他们村就好几个,场面太惨实在不忍心看。
所以,陆之野长大之后,陆父陆母从未提及他亲生父母的事情,今天也是他特意问,才如实告知。
“好,我知道了。”
陆之野点头应下,
低垂眼眸掩饰情绪,内心波涛汹涌,好像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
他必须要离开部队,必须离开宋清清了吗?
......
陆之野在离开昆城后的第五天,回到了家属院,他一路小跑进了屋,
望着空空的房子,愣住了。
好半晌才恢复思考能力,跑回门卫室问小战士,
“宋军医?她四五天前就拿着行李,急匆匆走了呀,她没跟你说吗?还是一大早就走的,平时很少这么早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