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晋末三悍卒

前方的初次接战很是顺利，让三弟这边拦截百姓容易很多。

随即三弟将佩刀交给猎户出身的老爹继续笼络更多人，自己则从背后取下长弓，与大哥二哥一块加入作战。

他的箭术比之大哥二哥还要好，每一箭都能射中羯人骑兵的马头。

兄弟三人站在了一起，身后是二十余手上沾了敌人血，已经初具杀气的百姓，以及越来越多手持锄头和竹矛的百姓加入进来。

近处的八九个羯人都死了，更远处的羯人也发现了情况，喝令正在肆意砍杀汉人的部下集结，准备向那几个胆敢带头反抗的汉人冲锋。

队正大哥一边指挥百姓将推车和尸体围成圆阵，一边对站在远处更多或观望或奔逃的百姓喊道：

“只要杀敌老子就给他吃的，只要杀敌我给他分马肉！要是只顾逃命，等我们全死了，你们也逃不了！”

二弟也喊道：“几十人肯定杀不过一百人，可要是两百人！四百人！该死的就是那些羯人！还他娘不抄起家伙与我们一道站过来？”

逃难队伍中家人跑不动的，以及血性尚存的更多百姓，开始陆续带着锄头和推车加入进来。

放弃屠戮的羯人快速集结了数十人，散开阵型以一字型阵列开始冲锋。

兄弟三人带着百姓快速完成了用推车和尸体围成圆阵做掩护。

三人待羯人冲入近了以后才精准放箭。

身边部下不断摔下马，让羯人的领队惊讶于这三个晋军步卒极高的战斗素养。

那圆阵中的百姓也是有弓箭放箭，没有就投掷原本用于防身的竹矛。

待这数十人的羯人骑兵冲近以后，并没有选择肉身冲撞，而是围绕圆阵不断绕圈放箭，期间不断有参战的百姓中箭哀嚎，但那三个晋军依靠铠甲和各自的掩体就是射不死。

这种外族骑兵的作战方式，兄弟三人早就见惯了，在成为邺城守军之前，他们还是边军。

渐渐的，这队羯人骑兵的人数不断减少，他们冲锋时就倒下了不少人，在三个箭术了得的晋军射杀下已经伤亡超过了三成。

当然圆阵中的百姓也死伤地只敢躲在掩体之后不敢暴露半点身体。

羯人领队极不甘心自己在这么几个人手里死伤如此惨重，最终没有经过足够思考，下令放弃骑射拔刀下马向圆阵冲杀。

而这时兄弟三人频繁地拉弓，手劲已乏失了精准，箭袋早已空，只能用捡来的落箭继续勉强拉弓，要是那羯人领队冷静一点，选择继续放箭消耗，他们就只能被动等死。

兄弟三人抓来身旁最后几支羽箭射出，立时拔刀，同时朝还在逃跑的百姓怒喊道：“就剩这么点羯人了，杀了他们就能活了！还不快来！”

可百姓终究只是百姓，只顾自己逃跑的还是居多，但也仍有一些猎户愿意躲在稍远处的林子里放箭支援他们。

短兵相接开始，羯人多数没有铠甲，兄弟三人每次砍杀只出一刀，且只砍要害，绝不多出刀空耗体力。

不像圆阵中仅存的百姓，发起怒来只会对着同一人疯狂乱砍和挥舞锄头。

见战况胶着，羯人也不再用弓箭，远处林子里的百姓终于有更多胆子走近些放箭，并投掷所有他们能找到的东西。

兄弟三人被围攻多了，铠甲没有防护到的地方难免负伤。

但毕竟不是要害，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下，只要没有丧失行动能力就不会停下厮杀，哪怕有铠甲护不到的地方被伤了也根本不知道痛。

杀着杀着，圆阵中就只剩了三个浑身浴血的杀神还没有倒下，其他汉人百姓差不多死完了，可羯人也已经察觉情况不妙。

身边部下只剩了十余人，可汉人百姓却已经抄着杂七杂八的农具和武器快要将他们包围了。

羯人领队赶紧大喊撤退。

但他们一开始撤退，原本脚步生怕比别人快的百姓就越有胆气，甚至变成了集群冲锋。

普通百姓就是如此，即便身处末世不少人都被迫历练出了血勇，可让他们舍命打逆风仗只会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但若是让他们打必赢的仗，那就是最勇猛的兵卒。

确认没有更多危险以后，兄弟三人再也站不住身子软了下来。

斜靠着推车，大喘着气，互相看着对方浑身浴血的模样想要笑一笑都没力气，握刀的手因为脱力不听使唤地发着颤。

而手中的佩刀也已经在骨骼和兵器的不断碰撞下，刃口崩地像锯子一样犬牙交错。

兄弟三人的父母妻女狂奔到三人身边查看伤势。

百姓们也纷纷到圆阵里寻找自己的丈夫或儿子的身影，最后找到的却是尸骸后嚎啕大哭。

最终那十余个经过厮杀消耗不少体力的羯人，被追上后围杀地没了全尸。

队正老大看着闭上眼快要昏过去的二弟，爬过去翻开他用手捂着的侧腰。

那里是被长刀捅穿留下的血窟窿。

赶紧解去他身上的铠甲，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撒上药粉，又撕扯下战袍裙摆给他止血，并大喘气说道：

“别睡过去了，我们起过誓要同生共死的。”

二弟眼也不睁地笑道：“得亏了大哥，你用家当为我们兄弟弄来的盔甲，没伤到要害，大抵死不了，就是有点累。”

虽然说着累，可简单包扎后，老二还是强撑着要站起来。

“累你还不好生坐着？”

二弟看着遍地被他们兄弟三人砍杀的敌人，咧开嘴笑了起来，笑时动作一大扯到腹部又是吃痛。

“大哥，你说我们这样的战功要是还在军中，是不是得每人官升一级？赏黄金百两啊？”

老大笑道：“要是跟个好将军，你大哥我说不定还能捞个校尉当当，到时候肯定也让你们当上队正，试一试领兵作战的滋味。”

老三这时仰头看着天幕笑道：“咱们要是还在军中，是不是也能借此名留史册了啊？”

兄弟三人看着地上虽然总数不多，但大半都是他们三人所杀的羯人，不约而同疲累地笑出声来。

这会儿百姓们又全都来到了兄弟三人身前，杂乱地说着感谢三位将军的话，也有问接下来怎么做的。

队正老大看着这一群迷茫，却已经初具兵卒模样的百姓。

对着百姓指派道：“你们这十几人去把跑走的战马找回来，其余人尽快收拾羯人的兵器弓箭，由我给参与杀敌的人分配，再把死了的战马剁成块分了带上，之后尽快离开这里，以免羯人再派人来。

今后你们就做我的兵，咱们一起护着百姓去南边寻活路。

若是分开走，一旦遇上像刚才四处劫掠的羯人骑兵，注定难逃一死，连反抗机会都没有。”

吩咐完百姓乱糟糟地各自行动起来。

队正老大看向天上的天幕。

“老天爷，快些告诉我们晋朝之后会怎样吧，我们要如何才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