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蝼蚁尚且偷生
冥王说的命运,是旁人轻易能改变的吗?她的出现是顺应时宜还是扭转结局?
一路上她的脑海闪现出无数种可能。
直到翎王府出现在眼前,那开门的小厮见来人是她时,擦了擦眼泪将人引了进去。
院中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是她在凡间头一次见到这般粗壮的。
三进旁的东屋,还没靠近就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跟中草药味儿。太医来过又走了,柳钥尊昏昏沉沉,人还未醒。
三个嬷嬷去了俩,还有一个是自幼照顾柳钥尊的,此刻见她来,也松了口气。
“医娘子的神药可带了?”嬷嬷急问。上次望舒用药喂了老王爷,当夜便止住了血,神奇的很,“要是没来得及,还请医娘子现开,老奴这就命人去煲起来!”
望舒递给她一张方子,嬷嬷忙下去准备起来。
漆红的木榻上安静躺着个人,若不走近,单看那人气血,都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
望舒靠近,安静坐在榻边,先是喂他吃了凝神丸,随即掀开被子仔细看去。
触目惊心的血迹让她也心生骇然,那四肢被布头包的跟球似的,一看就…让人心生难过。
这张脸啊,若非这张脸,她恐怕不会这么难受吧?
“我长的像他吧?”
榻上之人不知何时醒来,此刻正看着他。虽目光如旧,可神色却黯淡无光,从前他就配不上她,如今就更望尘莫及。
望舒擦了擦泪,强颜欢笑,故作轻松道:“你是个坚强的男人,我相信你。”
“他应该很幸福吧,有你这么爱他。”柳钥尊松了口气,得不到的,也该彻底放下了。可他不免羡慕起那个男人,同时又为自己感到可悲,就是因为生的像,所以才有这一次次的重逢。
望舒挥袖设下结界,柳钥尊虽不知她在干什么,可顿时好像感觉自己与天地万物隔绝。
只见下一秒,她的掌心抚摸上他的断肢处,所到之处温热无比。就像敷了一条热毛巾,很舒服。也就半盏茶,伤口处竟然不疼了,柳钥尊此时已经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望舒…
“望舒是鬼是神…”说罢,又无比懊恼,这么脱尘绝俗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鬼呢…
即便是鬼,那也是他三生有幸遇见了她。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望舒转身,便换了身墨裳,随即踏着结界将柳钥尊扶上云斗,直往牛首山去。
她的灵力太低,无法给他医治,眼下她的希望寄托在师兄梅杉身上。且此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云与自己擦身而过,仿佛触手就能够到彩虹,柳钥尊好似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此刻正做着美梦跟心爱的女人畅游天下。
望舒凝眉,很快有些体力不支,幸而也算安全抵达牛首山。
“这是我的第二故乡,牛首山。一会带你去见的是梅仙梅杉,他是我的师兄。我想请他试试,可能为你续上断肢。”
柳钥尊显然还未从震惊中缓神,可嗅着这里的空气,看着这山峦的风景,他真的相信自己来到仙界。
阁楼上,望舒将人安置好时,梅杉得知她的气息也赶了过来。一开门便愣住,随即脸色沉了沉。
“赤凤,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将一介凡人…”梅杉话未说完便愣在当场,紧跟着快步走近榻边,细细凝视榻上男人。
许久,轻轻道,“我知道,可即便长的再像,总归也不是。望舒清醒些吧,你如今的身份不适宜这样去做。”
“我如今什么身份?你们布下这一局的时候有没有替我想过?我愿意我喜欢这样的结局吗?我将他带上来也知道违背天界戒律,可我不怕!当初我没能救下佛孤,如今我连他也救不了吗?师兄若是不帮我,那我自己来好了!”
说着,望舒倔强的就要开始为柳钥尊医治。
梅杉只能强行抓住她的手,不准她胡来:“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医治了他后怎么办?还要送他回去吗?望舒你别忘了在人间,他已经是残废,残废的人怎么可能痊愈!”
望舒一愣,随即看向柳钥尊,是啊,医治好了他便再也回不去凡间…
“就是你鲁莽带他上来,此刻也要蓁溪跟在你后面擦屁股!”梅杉气愤道。
望舒彻底懵了,她颓废坐了下来,此刻只觉浑身无力:“是啊,你如果被医治好了,那就再不可能回去。你的命运会被牵连,冥王跟我说过,你有下辈子…”
下辈子还是个顶厉害的人,否则,冥王怎么可能亲自前来?
梅杉见她冷静下来,也松了口气:“一切还来得及,我收回他这段记忆,还送他下去,回到原本他该待的地方。”
榻上柳钥尊显然郁闷,他在凡间尚是个尊贵的翎王,可上来之后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此刻,那高高在上的梅仙已经决定了他的去留,仿佛对他本身这个人毫不在意,没放眼里。
他如何能忍:“你们就这样自顾自话决定了我的去留,不用问一问我本人的意见么?”
梅仙说收回他这段记忆,他万般不愿。
“翎王,这里是天界不是凡间。我知道你在人间是尊贵的王爷,可在这里不同。再说若上神轻易将你的命格改了,那不仅你受害其中,她也是。翎王有所不知,擅自改变凡人命格是会遭受反噬的。更何况这些反噬她压根承受不起。”
梅杉一出场是清秀俊逸模样,柳钥尊还以为他便是望舒的意中人。可几番谈话下来,确定了不是后,心情稍微松弛一些。
眼下又听望舒会因为自己而遭受反噬,若她被自己牵连,他万般不愿。
“梅仙,我有话要对你单独说。”柳钥尊冷静下来。
望舒虽疑惑可也照做,她出去以后,柳钥尊看着梅杉沉声问:“我想看看佛孤生什么模样,看了以后我愿意被消除记忆回到来时的地方。也请梅仙相信我,我绝不想连累旁人。”
凉亭中,望舒独立许久。
可不知为何如今吹着牛首山的风也不觉轻松。想当初,她最惬意的时光,便是躺在凉亭中,吹着风翘着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