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横幅
“不挺好的。”喻姝怕他处理自己买的花 忙不迭想起抢他手里花篮。
谁知男人握得挺紧,看她来拿十分意外。
这会儿他多少明白了点喻姝的心思:“这么喜欢花?”
哪个都舍不得放手。
“好好的花儿,没几天活头了,可不得用心伺候,多好看呢。”与平时规矩死板的回答比,她今天说得有点活泼。
“行,你且伺候好了。”
等郁拾华洗好澡出来,喻姝刚把捧花束拆开来,打理好插进琉璃瓶里,还挺赏心悦目的。
“瓶子哪儿来的?”郁拾华拎着个吹风机,随口一问。
喻姝只换了外套,披了件暖色调的开衫,正握着把花剪,在灯下低头整理着枝叶,满身心的温柔宁静,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自带的呀。”她答得理直气壮。
“剪子也有?”郁拾华小小震惊,开了柔风慢慢吹。
喻姝扬脸笑:“小区门口的花店老板送我的。”
“看你长得好看?”郁拾华顺着问。
喻姝没料到他心情如此愉快,在经历老宅和卫杉的冲击后,依旧维持了波澜不惊的心境,甚至嘴角还有微微向上的弧度。
“大概吧。老板估计以为我是有钱人,希望我去多多光顾。”喻姝向来佩服他的心理素质,强大而稳定,不因外界影响而起伏,永远以理智和利益优先处理解决各种内外部事件。
“你不是吗?”郁拾华吹得半干,走了过来。
喻姝轻笑:“和全国平均收入比,我肯定是。”
不过人比人,气死人,燕京遍地都是权贵。
郁拾华是个一叶知秋的,当即道:“嫌钱少?不够花了?”有问题就要解决,有不满就要抹平,他是非常务实求真的资本家。
喻姝没一惊一乍,先小心把花瓶摆好,然后摘了手链:“我就随口一说,那老板眼尖,常看我从豪车下来,诚心想把我发展成固定客户,时不时送我点。”
“卖得很贵?我给你包个年吧。”郁拾华主动道。
“怎么就要包年了,我可不给人家送生意。”喻姝不假思索地回绝了,她是喜欢这些美丽的娇客,奈何精力时间不容许,也就今天郁拾华大发慈悲回了清江园,万一是永悦庄呢?她这些花花往哪处安置?
就是放在清江园里,她明后天也不见得看得到呢。
“随你。最近没其他烦心事吧?”郁拾华打量着她,不管是什么关系,起码眼下他俩是人际关系中最亲密的档次,于情于理都该照顾好她的一切。
喻姝眼神微晃,面上却含笑,装模作样地掰着手指头:“工作没有问题,生活也很富贵,至于家人…”
她注意到郁拾华神情虽然闲适,但眼神并不散漫,显然是认真听着。
“爸爸天南海北走工程,妈妈在家操持家务,妹妹和银行签了约,毕业就去上班,弟弟高二,明年高考。”
很正常很普通的人生步调。
郁拾华给自己倒了杯水,从包中拿出平板,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朋友呢?解决了?”
喻姝失笑:“不是你帮忙安排的人吗?大罗金仙也没那么快的解决效率,海棠都打电话给我了,说还想请你吃饭谢谢你。”
她那会儿哭笑不得,海棠却言之凿凿:“别看不起人啊,一顿饭还是吃得起的,你能清出来就行。”
结束前还一个劲儿地提醒他,务必转达!不要装聋作哑!喻姝趁机说了。
郁拾华不置可否,神情淡淡嗯了声。
喻姝也不知他在应什么,还是纯粹给她说话一个礼貌的回应。
“你那合住的室友呢?“郁拾华用了这样的形容词。
是说燕子。
喻姝心跳快了两拍,强自镇定,一副心猿意马的随便:“她都好。”
“高中生的儿子,也都好?“郁拾华犹自记得彼时自己可笑的揣测,也对明府前的撕心裂肺映像深刻。
只是事不关己,他尚未来得及细查而已。
不过他的秘书显然对这母子无比上心,机场回来不又拐了趟学校?凡是休息天的行程,几乎是必打卡的点。
“下月高考了,最近都住在学校里。”喻姝避重就轻。
“好。”郁拾华扫了她一眼,还傻乎乎地站着,洗好澡都几点了?
男人的眼神晦暗不明起来,伴着她熟悉的神情,她耳根处没由来地一热,昨儿不都做过了?她以为今天晚上没别的项目了。
“去吧,卧室等你。”郁拾华拎着平板从沙发上起身,往她腰上搂了一把,轻声道。喻姝停在了原地。
卧室昏黄的光亮起,后腰处男人抚过的地方似还有热度残留,顺着血管脉络无声无息地熨在心上。
今晚上,又早睡不成了。
期限到临的那天,喻姝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比起日日悬在头上的力,她更喜欢惨烈而迅速的碰撞。
横幅没有在八中前挂起。
也没有人来郁寰集团作妖。
大红簇新的三条横幅举在了明府小区前,红底白字的突兀鲜明,与周遭清幽高级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眼就能看懂的话意。
简单,明白,令人不寒而栗。
人之常情,谁都不想和一个坐过牢的杀人犯住在一个小区里。
喻姝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呢?
奚燕自不会主动来烦。
是程善北把几张照片发给了郁拾华。
而郁拾华第一时间拿给了她看。
喻姝只是沉默,是预想中的字眼和语句,不带脏字,算十分文明得体了。
“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她和郁拾华招呼了声,趁着早会结束的空档跑去了茶水间,直接拨通了奚燕的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手机关机。
这下她有点不淡定了。
喻姝多少知道点当年的情况,简而概之,是奚燕在读书期间回了趟村,由于家人的默许被生米煮成了熟饭,即刑法里的强奸罪。然后十五岁不到的女高中生被迫辍学,绑去了所谓的夫家作人媳妇。
日子自是难熬的,绝望而凄惨的黑暗岁月里,她肚子渐渐大了。
由于怀孕的缘故,奚燕表现出了一定的屈服,男方家以为她认命,彼此好声好气地处了一段时间。
孩子生下,满月的那天,两家人坐在一块,相谈甚欢。
结果到了晚上。
奚燕直接拿刀捅了所谓的丈夫二十多刀,夫家人发现时,只有一堆烂肉和一个浑身浴血的恶魔。
“我其实也想一了百了,顺便带走孩子的。可是我怎么想,都没觉得自己有错该死。孩子太小,我下不去手。”
有这样的经历在前,喻姝是真怕她重蹈覆辙。
一无所有,怎么会畏首畏脚。
也不对,她有高醒言了。
或许曾经,她发自内心厌恶这个孩子,只是时光荏苒,仅管没能洗清当年的罪孽与阴暗,可母子情分已在奚燕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尤其高醒言,是个思维正常的孩子,这就够了。
喻姝给奚燕一连发了数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咬了咬唇,焦急不可避免地爬上脑门,显然忧心如焚。
万般不得已下,她电话给了森瑜。
“是要找到这位奚燕小姐?”对方复述着她的要求。
喻姝又修正道:“确认她人好好的就行,可以的话,请她回我消息。”
“好。”
一旦调动了保镖,等同郁拾华也知道了此事。
可喻姝一时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来。
她收拾了下面部表情,深呼吸后回了总裁办。一直留心着她行踪的郁拾华瞥见她坐回工位后,破天荒地反省了自己。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似是在闭目养神。
比起离职前,他是不是给予了超乎寻常的关注?
从前,他有如此上心喻姝的一举一动吗?
迷惘间,手机来了新消息。
是森瑜关于她动向和指示的报告。
呵。
他靠在椅子中,有点笑话自己。
是吧,详尽到了这种地步。
郁拾华是很擅于自省与剖析自己的人,扪心自问,如果是将来的女友或是妻子,会是怎么样的待遇?
绝不会比喻姝低是一定的。
问题是他没有过女朋友,也没有过妻子,空中楼阁的巴比伦风式猜想不符合他的思维逻辑。实事求是的他找了个具象化的对象。
谁呢?
他拎了个人选出来。
老太太相对满意的孙媳预备役,薛慕荷。
这一想,郁拾华人莫名烦躁起来。
他对薛慕荷本身没有意见,也尊重彼此性情生活的差异。可一旦要成为朝夕相处的亲密之人,他竟想象不出会是怎样的光景。
毕竟连假设都令他如坐针毡。
他睁开眼,微微眯起,两只手指轻轻捻着,
换一个,肯定是人选不对。
老太太眼光堪忧。
郁拾华立刻想到了亲娘,和天底下绝大多数儿子一样,他再怎么早熟独立,对母亲的依恋还是贯穿了整个童年,以及少年阶段。
在他心里,母亲是神在人间的化身。
而季清泠,从里到外,不管以哪个角度的世俗评价去看,都无懈可击,堪称模范。
这样的神明母亲在很多年前撮合过许映雪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