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繁荣的偏颇

“该不是不会再来了吧。”

艾蕾塔独自一人在营火前垂头丧气。金色的小鸟停在她的肩上，像是在安慰她般发出鸣叫，但这里能听见的声音，就只有鸟叫声、柴火的爆裂声，以及艾蕾塔的叹息与抱怨。

“不来就算了，可是，他们也有可能再也不来了。”

只要人类不再从海外进攻，这样就够了。

不过，恐怕不会是这样。人类们一定会因为某种契机，侵略这个已经灭亡的国家，然后将魔物国视为目标吧，就像历史会原封不动地重演一样。

“……是不是该试着越过东方的海呢？不，可是，魔物主动侵略的话，之后也会留下祸根。在至今的历史中，魔物也没有先出手过，我想守住这一点。”

艾蕾塔一边烦恼，一边品尝挂在营火上的锅子里的汤。用盐腌渍保存的人类肉块熬出美味的汤汁，相当好喝。

“再等一下看看吧，嗯。”

就算要等，再这样下去真的就只是在等而已，因为艾蕾塔今天已经把王城里的所有书籍都读完了。

王城果然留下了许多关于勇者的纪录。过去的勇者们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又是如何“遗憾地败给邪恶的魔王”，这些她都清楚明白了。

不过，也就只有这样。顶多就是“勇者是被神选上的人”、“拥有强大神圣的力量”、“拥有魔力的勇者与魔物不同，是受到神的祝福”等常听到的那些。再来顶多就是稍微窥见历代勇者被王家谋杀的历史。

在人类的国家没什么收获。既然如此，她想等待那些越过东方国度而来的人类再次出现，不过——

“粮食也快吃完了。啊，真好吃。”

艾蕾塔喝着汤，叹了口气……她将杀死的人类的肉全部解体，用盐腌渍或晒干保存，之后再采集野草，或是搜刮人类城镇里留下的保存食品维生，现在吃的则是最后的人肉。

从她喝的汤里，可以感觉到些许魔力。这说不定是被称为“巫女”的人类的肉。

这么一来，就表示在那个跨越东边大海的国家，拥有魔力的人类不会受到排斥，反而会受到重用吧。

艾蕾塔在脑中反复思考，等到吃完汤的时候，她下定了决心。

果然还是先回魔物国一趟吧。

当天晚上，艾蕾塔回到魔物国。离开一个月的魔物国的空气，让她感到怀念。

她就这样飞了一整晚，回到王都……她认为，最好先让许多魔物知道东边大海对面的人类的存在。

毕竟，他们今后可能会成为魔物们的威胁。要是不小心让艾蕾塔一个人带着情报死去，那就不好了。

艾蕾塔一抵达王都，就找到认识的魔物，把来自东边大海对面的人类的事情告诉他们。

对于许多魔物来说，人类在消灭人类之后来到这里，是件威胁性十足的事情。

血鸦和艾蕾塔消灭的人类持有枪支，而且似乎还开发了溶于空气中的毒气等武器。东方大海的人类未必没有这类武器，还是小心为上。

之后，艾蕾塔将她在人类国家调查的成果，也就是几本书和笔记交给王城的文官。

文官们看到这些资料非常高兴，因为他们正好在编纂历史，却因为不了解人类国家的状况而伤透脑筋。

为了帮助文官，艾蕾塔在王城停留了两、三天，负责解说人类、人类国家、勇者和武器等各方面的情报。

像艾蕾塔这样曾经与人类共同生活的魔物非常珍贵，文官们非常感谢艾蕾塔的说明。

艾蕾塔在王城工作，稍微帮忙复兴城镇，筹措粮食……在魔物国停留两周后，她又前往人类国家。

艾蕾塔在晚上抵达人类国家，但是……

“咦，有人在。”

艾蕾塔喃喃自语，连自己都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群疑似来自东方大海的人类，在人类国度的海岸附近野营。

艾蕾塔凝神观察人类的状况，从服装的样式看来，果然和上次见到的人类一样，应该是东方大海另一边的人类没错。

海岸附近停泊着疑似船只的物体。从有两艘船来看，上次艾蕾塔杀死的人类，可能就是其中一艘。

“……好了。”

艾蕾塔竖起耳朵，集中精神。如此一来，在只有平稳夜风的宁静夜晚，偷听人类谈笑的对话，根本是轻而易举。

“先来的大家怎么了？巫女大人，您能感觉到他们的‘繁荣’吗？”

“不，至少昨天在船上感觉到的时候，什么也……这片土地完全没有繁荣，和半个月前一样。”

一个像是战士的人，正在和一个穿着有些奇特的人说话。

从其他人类也都在听他们说话来看，那两个人应该是代表吧。然后，穿着奇特的人，被称作‘巫女大人’。那么，只要问她就行了。

“再看一次这片土地的繁荣吧。说不定有些东西，要靠近了才能看见。”

然后，被称为‘巫女’的人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艾蕾塔感觉到了魔法的气息。看来，那个叫做‘巫女’的人，果然拥有魔力。

……然后。

“什么……”

巫女突然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了，巫女大人？”

“难以置信。”

周围的人类都为之颤栗，巫女则露出惊讶与困惑的表情，缓缓摇头，低声说道。

“极为巨大的繁荣……强大的力量，正在这片土地上诞生！”

“什么！？”

“那、那究竟是？”

“我不知道。但是，这实在太过突然了。昨天在船上探查的时候，明明完全没有这样的气息……”

巫女困惑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她突然看向艾蕾塔，表情僵住了。

“……啊。”

接着，她将惊讶、困惑与恐惧转变成恐惧，用颤抖的手臂指向艾蕾塔。

“那边，有一股惊人的、繁荣……那股繁荣强大到超越一个国家，甚至会导向毁灭。”

她应该看不见艾蕾塔才对，但似乎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果然是魔力吗？

差不多可以了吧。艾蕾塔飞向人类。

“有、有东西来了！有股可怕的力量！”

巫女的声音越来越近，艾蕾塔边飞边拔出小刀，然后——

“啊！这是什么！？”

艾蕾塔开始杀害目睹自己的人类。

看似战士的人类们挺身应战，但不是艾蕾塔的对手。她轻巧地躲过剑，刺杀人类。她轻易踢飞刺来的长枪，刺进人类的胸口。

人类的抵抗对艾蕾塔来说毫无意义。她杀死挺身对抗的人，也杀死试图逃跑的人，像在跳舞般战斗……很快地，幸存的人类只剩下巫女。

“我有事想问你。”

艾蕾塔站在因恐惧而随时可能昏厥的巫女面前，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微笑。

“‘繁荣’是什么？”

巫女在多次昏厥之中，还是将她所知的情报说了出来。

“繁荣”是这些人类的力量来源，只要拥有“繁荣”，就保证能够国家长盛不衰。

而能够操纵“繁荣”的人就是“巫女”，由于人数稀少，因此在东方国度受到重用。

“嗯～使用那个叫繁荣的东西，可以做什么？”

“这、这个……可以找出繁荣的偏移，让大地更加丰饶，击碎岩石，开拓道路，就是这些事情。”

艾蕾塔平静地询问，巫女脸色苍白地回答。她偶尔会小声地呢喃“不要杀我”，但艾蕾塔假装没听见。

“你说可以找出偏移，意思是能够知道繁荣的量吗？”

“是的。巫女的职责，就是让繁荣平均地散布在这个世界上，让这个世界到处都一样繁荣。所以，如果某个地方产生了巨大的繁荣，就必须在其他地方制造繁荣。如果某个地方的繁荣消失，就必须让那个地方再度繁荣起来。”

繁荣，就是力量。而且，似乎不能让繁荣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哼～那么，就是因为这片土地完全没有繁荣，你们才会来到这里吗？”

“是、是的，就是这样。”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片土地？”

“这个……”

巫女支吾其词，但艾蕾塔面不改色地将手伸向腰带上的小刀时，她便开始说明：

“当然是遵从神的旨意，让我们住在这里，引导这片土地。”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们打算侵略这片土地。”

“不、不是，这绝对不是侵略！而、而且，现在这片大地也存在巨大的繁荣。”

“那么，这片土地北方的大地呢？”

艾蕾塔接着询问脸色苍白的巫女，她便疑惑地眯起眼睛，望向北方的大地，魔物国所在的方向。

然后——

“如果繁荣没有正确地引导，就由我们……”

就在巫女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艾蕾塔砍下了巫女的头。

“只有我待在魔物国的这段期间，人类才会来吗？”

艾蕾塔一边吃着刚死不久的人类的肉，一边喃喃自语。

她心想，这怎么可能呢，但又突然想到。

“……该不会，真的是这样？”

人类们说，这是“繁荣的偏移”。

艾蕾塔完全不懂那个“繁荣”是什么意思……不过，所谓的“繁荣”，该不会就是艾蕾塔她们称为“魔力”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