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勇者的内斗

艾蕾塔回来了。从奇妙的魔物那里得到奇妙的情报，还得到以前就看不顺眼的亚瑟的把柄。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阿西尔看着在身旁待命的艾蕾塔，又笑了出来。

“骑士团长阁下？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艾蕾塔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歪头，他笑着回答，然后绷紧神经……看来是艾蕾塔回来让他心情飞扬了，他对此有充分的自觉。

“那么，弗洛伦，能拜托你回归后的第一件工作吗？”

“是，尽管吩咐！”

阿西尔努力自律，决定拜托弗洛伦“工作”。

“麻烦你准备茶水，我想在跟亚瑟谈完话后喝茶。”

至今为止一直工作到现在，这点好处应该可以吧？阿西尔又笑了出来。

就这样，两名勇者在神殿前对峙。

亚瑟答阿西尔。两人出身不同，立场也大相径庭，如今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因缘，面对面交谈。

亚瑟刚才还在跟小史莱姆战斗，情绪有些高昂；阿西尔则因为艾蕾塔回来而有些兴奋，但精神很稳定。

“亚瑟，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阿西尔终于要送“另一个”勇者上路，悠然地开口。

“你有颠覆国家的嫌疑，老实回答我。”

亚瑟表情僵硬，用充满紧张的眼神回瞪阿西尔。

“颠覆国家的嫌疑啊……”

阿西尔还没问完，亚瑟就先开口了。

“也就是说，你已经不需要我，要我死吗？是这样吧？”

亚瑟的声音像是硬挤出来的，却很清楚。

亚瑟出身平民，但勇者毕竟是勇者，有站在人上人的资质。

“你们的作法就是把这种罪名强加在为国家和平尽心尽力的人身上，借此杀了他们吗？”

“亚瑟，即使为国家和平尽心尽力，之后若打算毁灭国家，就必须杀了他，这就是我们的法律。”

阿西尔也不服输地回嘴，两人互相瞪视了一阵子。

亚瑟的脑袋不怎么灵光，这是阿西尔一直以来的感觉。

不过，从亚瑟流畅的发言来看，他应该在脑中重复演练过好几次了吧。

‘我们彼此都认为对方背叛了自己’。阿西尔虽然这么想，但为了确实将亚瑟逼入绝境，他慎选了言词。

“如果你没有打算成为魔王，我们也不必这么做。”

阿西尔这么一说，亚瑟的表情立刻充满疑问与怀疑。即使如此，阿西尔仍继续说下去。

“但是，亚瑟，你现在不是被邪神之力迷惑，打算成为魔王吗！这不叫威胁国家，什么才叫威胁国家！”

亚瑟一脸愕然，周围的士兵们也议论纷纷。

‘被邪神之力迷惑’‘魔王？怎么可能……’周围的人纷纷这么说，将亚瑟逼入绝境。

“……魔王？阿西尔，你在说什么？”

但是，亚瑟最先说出口的，却是充满混乱的一句话。

阿西尔见状，心想“哎呀”。

如果是为了找借口，那句话未免太缺乏真实感。即使他看起来真的不知所措，阿西尔还是觉得不对劲。

不过，阿西尔不打算手下留情。

“放着你不管，你迟早会成为魔物之国的顶点，成为与我们为敌的敌人。你以为我们没发现吗？”

阿西尔继续说道，亚瑟的表情扭曲，仿佛被戳中痛处。

阿西尔哼笑一声心想“果然”，同时松了口气，然后乘胜追击。

“亲勇者派的人已经招供了，他说‘亚瑟的确想在魔物之国建立新的国家’！”

阿西尔有证据。自称亲勇者派，公然表示反叛之意的愚蠢之徒，应该已经在本国受到惩罚。

身为兄长的大王子，以及身为父亲的国王，想必都不会手下留情。

“叛徒只有死路一条！来，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就说来听听吧！”

现在，阿西尔自己也毫不留情地拔剑，直直指向亚瑟。

“叛徒吗……”

即使被剑指着，亚瑟依然不为所动。

不，他应该有动摇。不过，他看起来还有其他想法。

“是你们先背叛了我吧。你们打算杀我，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

亚瑟以颤抖的声音这么说，尽管欠缺身为勇者的威严，却充分具备身为“被害者”的强韧。

“原本打算舍弃无用勇者的那群人，居然还敢高谈正义，真是笑死人了。”

“就算已经没有用处，国家也准备了郑重的待遇。违背约定的人可是你啊，亚瑟！”

“不、不对！你从一开始……在我打倒魔王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吧！”

亚瑟吼着反驳阿西尔。

亚瑟滔滔不绝地说道，仿佛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倾吐而出。

“你们王室打从一开始就想除掉勇者。勇者是平民，这样才容易除掉。现在知道我不会乖乖被杀，就换王子变成勇者来杀我了！”

亚瑟的发言，让阿西尔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勇者是平民，是因为这样比较好收拾’。亚瑟是这么说的。但是，这样简直就像是人为地制造出勇者一样。

勇者是神选上的人。被神选上，得到力量，然后才成为勇者。亚瑟刚才说的话，明显违反了这样的常识。

不过，阿西尔想到这里，立刻停止思考。这不是现在该思考的事。

现在阿西尔该做的事，是‘由新的勇者对旧的勇者’提出谴责。要让周围的人留下印象，自己才是真正的勇者，是神的代言人。

“无聊！”

正因为如此，阿西尔如此大喝。

“被神选上，却听从邪神的声音，不听神的声音，你没有正义可言！”

没错。勇者不是人，而是被神选上的存在。因此受到尊重，保证与魔物是不同的存在。

神的威信确实地传遍周围的人。现在，代为说出神的声音的人，毫无疑问是阿西尔。

“亚瑟，我要对你问罪，可以吧？”

阿西尔对亚瑟这么问，亚瑟就露出阴沉的笑容。

“阿西尔，你以为把我关进牢里就能束缚我吗？我可是勇者哦？不管是石墙还是铁栅栏，我都能轻易破坏。而且，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阿西尔心想，确实如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的勇者，根本无法束缚。

“那么，你要死吗？”

阿西尔重新用剑指着亚瑟，这么问道。

既然无法束缚，就只能杀了。即使失去了一切，也还拥有生命和名誉。

虽然俗话说死者不会说话，但亚瑟死后，应该可以大肆宣扬他的事迹吧。

亚瑟似乎想象到了这一点，他皱起眉头，抬头瞪着阿西尔。

阿西尔对此嗤之以鼻，忽然环视周围。

然后，阿西尔发现亚瑟的随从虽然一脸困惑，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虽然阿西尔也很在意那个叫薇娅的史莱姆，但那个随从果然就是操纵亚瑟的人吧。

“那边那个人，过来。”

阿西尔命令随从。随从虽然一脸困惑，但确实很紧张，他悄悄地靠近阿西尔。态度战战兢兢，但又不至于失礼。

不过，对现在的阿西尔来说，那只是有点有趣而已。

阿西尔抓住随从的衣领，把他拉过来，让周围的士兵们都能清楚看见，然后将手铐铐在他的手上，继续说道：

“如果亚瑟惹事，就杀了这个随从。”

“什么……殿、殿下！？”

随从慌张了起来。另一方面，亚瑟虽然一脸“死掉也无所谓”的表情，但随从本人可不想死。

“亚瑟真的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吗？不是吧？”

阿西尔不是问亚瑟本人，而是问随从。亚瑟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随从则只是愕然。

如果亚瑟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他肯定会对随从见死不救。

既然如此，只要随从主动给予亚瑟‘可以失去的东西’，也就是名誉、金钱、恋人，或是其他东西就行了。

如果他没有得到，那就这样吧。而且，如果随从真的能操纵亚瑟……到时候，只要把随从和亚瑟一起杀掉就好。阿西尔残忍地这么想。

“……就是这样，你就好好看着亚瑟，别让他被杀掉。”

阿西尔对随从耳语，把罪犯交给士兵，自己回到心爱的弗洛伦等待的帐篷。

＊

“啊，骑士团长！欢迎回来！”

艾蕾塔笑着迎接骑士团长。艾蕾塔等待的帐篷虽然离这里有点远，但她还是听见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让你久等了，弗洛伦。”

“不会，这样正好。来，喝茶吧！”

艾蕾塔笑咪咪地将冒着热气的茶杯递给骑士团长，然后思考。

……晚点去见勇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