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虚假的故事

“哦～还挺华丽的嘛。”

血鸦眺望着逐渐崩塌的人类城堡，吹了一声口哨。

虽然看起来像是轻浮的动作，但这里没有人会抱怨。

“好厉害！不愧是队长！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帅了呢！

然后帕斯克毫无紧张感的喜悦声音也没有人抱怨。

那是当然的。唯一站在立场上能够对这两人说些什么的菲尔，对于血鸦的魔法威力，只是抱有着类似畏惧的感情。

“如果这样就能吓到他们就好了。”

血鸦眺望着崩塌城堡的一角，浅笑着这么说，然后斜眼瞥向菲尔。

“还是说，人类就是这么大胆，这种程度吓不倒他们？”

被漆黑的瞳孔瞪视，菲尔只能沉默不语。

“算了，问你也没用。既然会像这样来到这里，你应该是挺聪明的，而笨蛋现在应该在城里吧。”

血鸦这么说完，露出温柔的嘲笑。

菲尔似乎终于想起要行动，他笨拙地转向血鸦，露出充满紧张的表情。

“那么，你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们的目的。”

听到菲尔的问题，血鸦“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回头看向帕克斯。

“目的、目的啊……这个嘛，你觉得该怎么说才好，帕克斯？”

“是！是扑灭人类！这点小事我也记得很清楚！”

“哦～对啊，得想想该怎么说……”

然后，菲尔越来越紧张，血鸦则是一边感受着令人放松的心情，一边用翅膀轻拍帕克斯，同时为了让菲尔安心而说道：

“哎，扑灭什么的不用在意，今天只要能吓到他就行了。”

“……威吓吗？”

“嗯，差不多。”

血鸦回答的同时叹了口气。

这个作战计划是艾蕾塔透过薇娅告诉他的。

艾蕾塔将率领勇者们前往魔物国，然后在那里巧妙地操纵勇者，将他们纳入麾下。

在那期间，血鸦将回收人类之国的魔力，回收完毕后，终于要以‘魔王’的身份站在人类面前。

人类的城堡现在没有勇者，正因为如此，‘魔王’的威胁应该会给人类留下强烈的印象。这正是血鸦的目的。

没错，就是要制造出‘人类之国想要勇者’的状况。如此一来，矛头就会指向将阿西尔逐出国外的大王子，成为国家分裂的原因。

然后，如果阿西尔回到国内，无论本人的意愿如何，都会引发争端吧。

根绝人类。这份心情就如同帕克斯所说，血鸦的心情也没有改变。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应该让人类之间彻底地互相争斗。

只要‘魔王’这个人类共同的敌人站在第一线战斗，应该就能助长人类的团结。团结起来可就麻烦了。毕竟，勇者以比魔物更少的魔力，就能获得远远凌驾魔物的能力。

要和这样的对手战斗，大前提就是各个击破，如果运气好，最好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你知道勇者被送到魔物国了吗？”

“知道。”

血鸦稍微思考了一下，想起艾蕾塔说过的话，煞有介事地接着说：

“只要魔物国的人类愿意全部撤退，我们就不打算继续加害他们。历代魔王也只希望保护魔物国，从没想过侵略，和你们不一样。”

血鸦稍微露出本性，稍微严厉地警告，笑着说道：

“就是这样。所以如果你有立场和城里的人说话，就告诉他们‘现在立刻把勇者叫回来’。”

“原来如此。”

菲尔点头，理解了什么似地低语，低下头。隔了一阵子，他看着血鸦的眼睛说道：

“那么，就这么办吧。虽然不知道国王会不会听我的话，但我会尽力而为。”

“好，就这么办吧。只要你照做，我们就不打算继续攻击。当然，如果你乱来，就不一定了。”

血鸦像是在说“话题就到此为止”，将视线从人类的城堡移开。

血鸦一边想着“要像艾蕾塔一样”，一边说出“我不打算继续攻击”，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多少有艾蕾塔的风格。

想到不在这里的同伴，血鸦微微一笑。

艾蕾塔就像在夜空中翩翩飞舞的蝴蝶，轻巧、无声无息地撒谎。虽然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看起来很可靠，但实际站在她的立场上，才真正明白她有多厉害。

血鸦心想，既然能与心腹部下、能托付背后的副队长重逢，就试着传达一下吧。

“……得再会才行。”

血鸦这么喃喃自语，望着门前开始争执的人类。

然后，看到他们开始有所动作，血鸦也摆出架势。

???????

另一方面。

“这是……怎么回事？”

阿西尔的脑袋一片混乱。

眼前心爱的存在所告白的内容，沉重且巨大到足以轻易夺走一个人的思考。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原本是人类，可是……被佣兵团的其他士兵背叛，死了。”

不过，即使在混乱之中，阿西尔看到艾蕾塔有些悲伤，但又努力保持平静的模样，心中也感到悲伤与怜爱。

“等我回过神来，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我转生成魔物了。”

阿西尔看着艾蕾塔的翅膀，心想‘啊，是魔物的翅膀啊’，同时也觉得‘好美’。

那对翅膀宛如黑丝绸般光滑轻盈，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

他甚至觉得，自然诞生出如此纤细的工艺品，简直是一种奇迹。

“一开始，我打算以魔物的身份活下去。因为我的内心深处，对那些背叛我的人们怀抱着强烈的愤怒。可是……”

艾蕾塔的长睫毛颤抖了一下。在睫毛后方，那对宛如石榴或红宝石般的眼眸，湿润而水嫩。

“那也让我感到空虚。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开始假装成人类生活了。忘记自己是魔物，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的时候，感觉就像得到救赎一样。”

艾蕾塔眨了几次眼，掩饰湿润的眼睛，露出疲惫的笑容。

“……如果能够投胎转世，这次我一定要转世为没有魔力的普通人。”

“弗洛伦。”

太美了，艾蕾塔美得令人目眩神迷。美到对魔物的厌恶以及对突如其来的告白的困惑，全都烟消云散。

但是，阿西尔可不能一直看着艾蕾塔看得入迷。艾蕾塔本人看起来也很不安，如果自己继续发呆，只会让艾蕾塔更加不安吧。

“对不起，突然说这种话。还有，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虽然我觉得不说的话就是背叛，但是又觉得不说的话，就能维持现状。”

看着深深低头的艾蕾塔，阿西尔有了动作。

混乱已经被赶到脑海的角落。不能放着眼前心爱的存在不管。光是这个念头就让理性恢复，让他有了动作。

“……我也一样。”

他轻轻将一只手放在艾蕾塔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抬起艾蕾塔的脸。

“为什么能断言勇者不是‘魔物’？”

阿西尔一说完，艾蕾塔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动摇。

娇小纤瘦的女佣兵，因为天生拥有魔力而被国家放逐，投身严酷的佣兵业，贱价出卖性命前往战场……这位美丽少女的境遇，与现在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没错，自己也是因为生为第二个、而且是同父异母的王子而被国家放逐，然后被国家利用勇者之力，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又会被赶出国家。阿西尔觉得她的境遇与自己相近，更加深了对艾蕾塔的共鸣。

自己有支持自己的骑士团成员，最重要的是，艾蕾塔的存在是他的支柱。

但是，艾蕾塔自从发现自己身上的翅膀后，就一直忍受着孤独吧。这么一想，阿西尔也不讨厌让她更加深地暴露自己的内心。

“我，害怕我自己。”

吐出与勇者不相称的这句话，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我认为这是过度的力量。就算是神赐予我的东西……这种东西，在和平之后根本不需要。”

那是他一直藏在心里，却一直说不出口的话。他从很久以前就察觉到自己的未来没有希望。早在成为勇者之前，从哥哥对他下毒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这么想。

“像我这种人，不在比较好。”

……只要自己不在。

沉浸在悲剧中的廉价感伤，一想到与艾蕾塔共通，就突然变得高尚。

“……我也是。我也觉得，要是没有我就好了。”

艾蕾塔也说出和自己相同的话。阿西尔见状，感觉到内心深处涌起无法言喻的阴暗喜悦。

“……对不起，我竟然觉得有点高兴，没想到团长也这么想。”

“是吗？我也很高兴。感觉终于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而且，如果有人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就能互相分享这份心情。”

喜悦的同时，感觉有一道微光射进心中。

那就是创造一个自己和艾蕾塔这样的人也能活下去的世界，这个目标。

……或者，那或许该称为希望。

“弗洛伦，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您还愿意让我待在您身边吗？我明明已经不是人类了。”

“我也差不多。”

阿西尔与艾蕾塔四目相对，露出微笑。

“就算你是魔物也无所谓，只要你还是你。”

“团长……”

现在，阿西尔心中充满希望。他甚至觉得，他们面前已经没有障碍了。

接下来不管要做什么，一定都能顺利进行。他心情高亢到几乎产生这种错觉。因为‘弗洛伦’正注视着自己！

“话说回来，你不是要直接叫我的名字吗？我可是很期待呢。”

“啊……”

他半开玩笑半期待地这么一说，就扭扭捏捏地稍微扭动身体。

“那么，恕我冒昧……呃……”

艾蕾塔瞥了阿西尔的眼睛一眼，然后害羞地别开视线，小声地低语。

“……阿西尔大人。”

害羞地垂下视线，脸颊泛红。那句低语给了阿西尔活力。

“弗洛伦，我想和你订婚。”

甚至让他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