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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曹昂论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阎象、满宠、鲁肃、刘晔一行所讲,曹昂都认真的在听,能够在他态度明确下,依旧讲出这些话,曹昂是不会生气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自己麾下的这帮文士谋臣,愿意对他讲这些话,甚至觉得可能会叫自己生气,依旧选择要讲。

这代表什么?

不就代表他们不愿看到自己失利吗?

这可是极其珍贵的。

想要将麾下驱使的文武,真正意义上凝聚起来,这个前提,不就是在任何事态下,他们所考虑的事情,首先是跟自己有关。

没有这个前提。

一切都是扯淡。

随着时间的推移,堂内的气氛微妙起来。

“诸君都讲完了?没有要补充的了?”

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曹昂看了眼左右,开口道:“谁要是还有什么想法,趁现在都讲出来。”

“公子~”

见曹昂这样,满宠看了眼左右,随即道:“我等讲这些话,不是想……”

“满君,若是这些话,就不必讲了。”

在听到满宠想解释什么,曹昂摆手打断道,这叫堂内众人的表情,或多或少有些凝重,一些人也都发现,这先前讲的话,或许有些太重了,作为追随者,即便是为了上位者好,那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才是。

“好,既然没人讲了,那接下来就由某来讲。”

在众人复杂思绪下,曹昂却笑着起身,一边说着,一边朝一处走去,“针对诸君所讲的种种,围绕伐荆大计这件事,其实对某而言,对镇南将军府而言,可大致分为对内,对外两个范畴。”

满宠、阎象一行听这些时,无不是朝曹昂走去的方向聚集。

曹昂站在悬挂的几张舆图前,看着聚过来的众人,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要是连麾下的人,他都没办法说服的话,让麾下之人,能够理解他这样做的战略意图,那伐荆之战干脆就别打了。

“既然是这样,那某就先讲对内。”

迎着道道注视,曹昂开口道:“针对于节制四郡之地,在伐荆之战开启后,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某就不过多赘言了,有满君在,有到时留守的诸君在,有先前所定种种部署,某觉得不会出任何问题。”

可此言一出,不少人皱起眉头。

尤其是阎象,那眉头皱的更紧了。

合着先前所讲的种种,全都是浪费口舌?

这不跟袁术一样吗?

也是这样,让阎象下意识想上前讲什么,但在开口之际,却被一旁的袁涣伸手拉住,对其微微摇头示意。

这让阎象皱眉看向袁涣。

二人的拉扯,不止曹昂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

对于阎象的反应,曹昂太清楚了。

无非是怕自己是另一个袁术。

可他怎么可能会是袁术啊!

他还有太多的事想做,也正是背负了太多,他其实比谁都要谨慎,曹昂可不希望到最后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样他先前做的种种,都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某着重就新提的唯才是举令下,导致镇南将军府及所辖四郡出现的良萎不齐之忧;在决意伐荆下,许都方面会怎样做;还有因伐荆之战,引发更大层次的外部动荡,继而作用到到四郡这几点来讲。”

曹昂笑着说道:“而在讲这几点前,某要先讲一句,某决意发起伐荆一战,此前先明确对内种种,这是相信诸君不管是谁留守,亦或派去别地肩负重担,那都是基于对诸君能力的信任!”

“某为何要这样讲,是因为在此前讨袁一战中,以满君为首的诸君,在南阳内外出现诸多情况,仍能确保前线各项所需,确保南阳治下安稳,这一事实去决断的,如果没有这一前提,那就不会有今日与诸君在此探讨伐荆的可行性!”

曹昂的这番话讲出,叫在场众人的表情变了。

特别是满宠。

他能感受到投来的注视。

满宠没有想到,在今日这场重要军议下,自家公子会强调这些,但这却也叫满宠有了些变化。

“除了许都这一层面外,其实其他新提所忧所虑,也是某坚定伐荆的一项考虑。”曹昂转过身,伸手指着四郡舆图,这是镇南将军府节制的地域。

“某为何要这样说?”

曹昂转过身,又看向皱眉的众人,继续道:“包括南阳郡在内,以上诸地,被我军实控的时间太短,撑死不到两载吧?”

“是,通过一些战事与变数,使得治下的一些不服曹氏的群体,或被我军给处决,或被我军所震慑住,但这都是明面上的而已。”

“想更进一步的增强掌控,除了一致对外,某实在想不到别的良策。”

“正如满君提到的良萎不齐,在没有紧迫甚至危急的态势下,以镇南将军府为首,四郡太守府为辅,的确能依律处置,可诸君想过一点没有?”

“在处决一批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之辈时,这是会叫别的这类人,去设法进行伪装的,这会引发什么问题?”

无法依律处置!

满宠双眸微张,在心里暗暗思量,甚至即便查出些什么,但却因为查出的证据不足,而无法进行处决。

可蛀虫就是蛀虫啊!

不处决了,就会产生危害。

可要是因为这一考虑,而直接逮捕的话,那是能消除隐患,可这会叫世人怎样看镇南将军府,又如何看待唯才是举令?

这会引发的问题不少。

“看来诸君都想到了,某讲这些是何意了。”

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曹昂微微一笑道:“某就是要以这种形势,叫那些良萎不齐的,怀有异心之辈,一个个全都跳出来,这样才能把隐患都拔除掉!!”

“这也是为什么某一再强调,伐荆之战不是某一个人的事,这更是诸君的事,也是镇南将军府上下的事。”

“针对这些,某知此担不轻,可正是因为信任,某才不过多赘言,但现在既然讲到这了,那就挑开了讲嘛,这没有什么。”

曹昂讲这些时,依旧是保持笑意的。

可阎象看到时,这心里却有极大变化。

就曹昂讲的信任,阎象能清晰感受到,这是发自肺腑的,而非是虚假之言,这是上位者必须具备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袁术麾下时,或许最初他感受到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受渐渐就没了,也是因为这种久违的感受,竟叫阎象有了动摇。

“其实在对内方面,某想着重讲的是许都方面。”

在短暂沉吟刹那后,曹昂开口道:“但某想讲的话其实不多,某做什么,不做什么,是基于节制四郡周边形势而定。”

“因为伐荆对我军有利,对四郡有利,所以某才如此坚决的要发起。”

“同样的道理,许都方面要考虑的更多,某要做的会产生什么影响,只是他们要考虑的其中一环。”

“某对诸君都如此信任,那诸君觉得我父在许都,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他们根据这些变动,就不会对我父提出想法跟看法吗?”

曹昂的话,一击直中要害!

鲁肃、刘晔他们的表情又有了变化。

曹昂更深层次的话,其实他们都听懂了,伐荆是我等的事,但伐荆造成的影响,不管忧喜吧,那是其父要考虑的,既然左右不了,那为何要在意?

他要还认这个儿子,那就好好考虑。

他要不认,那在意又有什么用?

这话或许有些不负责任,但做儿子的,今下要针对四郡形势,发起这场很重要的战役,那已经做的够好了。

当爹的,难道要被做儿子的比下去?

可众人听完这些,也看出自家公子与自家主公间,那种复杂却又谁都不能动摇的关系了。

“若诸君对这些无疑,那某就言明对外层面了。”

看着眼前的众人,曹昂先是讲了一句,在见无人站出来时,他就转身道:“对外层次,其实针对于镇南将军府方面,要考虑的就是荆州,江淮,撑死再加上个江东,但由于广陵、淮陵一带的复杂局势。”

“江东方面啊,归根到底还是在江淮,所以某就将其归于一类,而接下来,某先讲荆州方面。”

满宠、阎象他们表情严肃的听着曹昂所讲。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思维,已跟着曹昂所讲在动了。

这一幕被曹彰、夏侯楙他们瞧的真切,一个个无不在心里佩服,先前还是那种形势的,可现在却已在改变了。

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改变的。

“既然是讲荆州方面,就绕不开荆州排外这一事实。”曹昂指着荆州舆图,语气铿锵有力道。

“而在这一基础上,荆州内部的尊卑观念极重,这就使得荆北、荆南两地,存在着不可调停的矛盾,这点诸君都认可吧?”

满宠他们下意识点头表示认可。

“为什么会这样,某不清楚。”

曹昂继续道:“但某却知道一点,荆北、荆南诸郡各族的矛盾,其实是很尖锐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在这一大背景下,又细化到荆北各郡间,荆南各郡间也有着各种矛盾与分歧,这在某看来,等于就是一锅大杂烩!”

“这一切是在刘表入荆州前,就已长期存在的。”

“而刘表赴任荆州,为了坐稳这个位置,在私下跟蔡、蒯、黄等族达成默契共识,继而蔡有了刘表入主荆州。”

满宠他们再度点头。

曹昂讲的这些都是事实。

“所以在这一时期,荆州的格局就悄然在变。”曹昂指着舆图道:“刘表为了坐稳这个位置,必须要舍弃一些,而蔡、蒯、黄等族都是荆北一派的,这就势必会加剧荆北、荆南两大派系的矛盾!”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呢,刘表为了加强统治,必然要重用他这一派的,不说别的,就蔡、蒯、黄等族会高兴吗?”

“恐高兴不起来吧。”

“那不高兴下,势必会有隔阂吧?”

“这就让荆州的格局,又发生了改变,而在这等背景下,荆南被忽略了,可这从另一方面来讲,是不是又加剧了荆州内部的矛盾?”

满宠、阎象、鲁肃、刘晔他们此刻心底极度不平静。

他们突然发现,自家公子对人性的洞察,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荆州的种种,都在其掌控之中一样。

“这样一个复杂的地域,面对突发的状况,诸君认为他们真的能勠力同心吗?”曹昂先是反问了一句。

见无人说话,曹昂继续道:“先不分这个派,那个系,就说整个荆州,那么多的人,在这一变数下,就没有算计?没有想法?”

“基于这一前提下,再回到阎君所讲的,某所发起的这场伐荆大计,自始至终就没有因为错信一些事,笃定一些人,才决意发起的。”

“即便桓阶没有说服张羡造反,可那又怎样呢?荆北与荆南的矛盾,荆北与刘系的矛盾,荆南与刘表的矛盾,这种错综复杂的各方矛盾,是真实存在的吧?”

阎象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讲不出来。

曹昂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即便没有张羡反刘,那也会有赵羡反刘,孙羡反刘,当然这一前提,是荆州会遇到大麻烦。

只有这样,一直被打压,被掣肘的荆南诸郡各派,才会下定某种决心做一些事!

这就是外因打破内因!!

“某对诸君是信任的,那么同样的,对于禁、李典、甘宁他们也是信任的!”在这等态势下,曹昂语气铿锵道。

“某相信一点,这场伐荆大计真的开启,那他们势必会各显其能的,这点,诸君应该没有异议吧?”

满宠他们沉默了。

在讨袁一战中,乐进、魏延他们已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而于禁、李典他们的实力可同样不弱。

“讲完这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再说江淮变局!”

见无人说话,曹昂神情倨傲道:“吕布、刘备、孙策三方,这是何等复杂的存在,各方也都有各方的利益,他们想达成一致,势必要有人舍弃些什么,否则如何能促成三方联合?”

“可谁去舍弃?”

“被孙策窃据的广陵等地,从法理上来讲,那就是徐州辖地,而吕奉先又是怎样的人?即便其壮志没了,但是属于他的东西,他会轻易舍弃?”

“再说刘备,今下他所占之地,那还是我军暂借的,他拿什么舍弃?他又能舍弃什么?他要真舍了,那他就是无根浮萍!”

“孙策,某连提都不提,以上二人谁都能舍弃,唯独他不会,他要是舍弃了,那他过去做的算什么?”

堂内气氛微妙起来。

“好,就算他们真的都舍弃了,特别是知晓我军伐荆不利,选择对九江等地出手。”曹昂指向另一张舆图。

“可我军在九江、庐江屯驻的大军,即便抽调一部分参与伐荆,但主力那都不是吃素的啊,这其中有不少,都是追随我父征战沙场的精锐悍卒啊!!”

“还有,某信任诸君,信任乐进他们,那对李整、于禁他们同样信任,更别提某的舅父还在九江,诸君认为出现这等变数,他们就真的会坐视不管,任由三方杀进来?任由我军疆域被夺占?”

曹昂的话,让满宠、阎象他们不知讲些什么。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在道道注视下,曹昂眼神凌厉道:“某发动这场伐荆之战,是为了叫更多的人,能够过上安稳日子,而不是久经乱世侵袭影响!!”

“所以伐荆之战必须要打!”

“某宁愿眼下背负骂名,叫一些人死在战乱下,但却也不愿叫更多的人,持续不断的死在战乱下!!”

“诸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汉室的这种动乱,诸君觉得是早一日终结好,还是晚一日终结好?”

满宠、阎象他们看向曹昂的眼神彻底变了。

曹昂最后讲的这番话,无疑是把伐荆之战给提升一个层次,而这个层次,是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

哪怕是在许都的那位天子。

他要是敢反驳,那就不配做汉天子!!

这就是曹昂,他想干成的事,绝不是脑袋一热,就下决心要去做的,他必然是建立在大义上,去决意做一些事的!!

伐荆大计,无人能够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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