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我脸上有胎记,成了班花霸凌的对象
我脸上有胎记,成了班花霸凌的对象。
她踩着我的脑袋,逼我给她舔鞋。
「要是在古代,我怎么也是个宠妃,而你只配做我的洗脚婢。」
下一秒,我跟班花一起穿越。
我果真成了洗脚婢。
而班花,成了茅厕里的美人纸。
1
我和班花一起穿成了令妃身边的丫鬟。
我跟在令妃身后,冷眼瞧着面前怒斥不公,要寻短见的沈苓。
沈苓朝着令妃嘶吼:
「我要见皇上!否则等我日后成了宠妃,绝不会放过你!」
穿越不过三日,沈苓却被折磨得骨瘦如柴,面色灰白。
穿越过来之前,沈苓是班花,模样姣好,舔狗无数。
而我只是个书呆子,从额角到眼尾被可怖的胎记贯穿。
我平日里用头发遮盖,但风一吹,依旧会露出来。
我成了班级里的群嘲对象,被捧成大姐大的沈苓更是对我拳打脚踢,说我给班级丢脸。
那个年纪的女生总是爱幻想的。
沈苓喜欢照着镜子,摸着自己那张脸自言自语:
「我这模样要是在宫里,肯定是个祸国妖妃。」
说完还不忘看一眼我, 嘲讽着贬低道:
「桑婉这种丑八怪,估计都要被人浸猪笼,但本宫心善,如果真有那天,本宫收你做洗脚婢。」
这话说完,我们再睁眼,就成了令妃宫里的丫鬟。
我果真成了洗脚婢。
而沈苓,却成了茅坑里的美人纸。
沈苓被恶心吐了,天天嚷着要见皇上,说皇上肯定会对她一见倾心。
沈苓绝望之下还几次寻死,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一直没死成。
对于沈苓这些疯言疯语,令妃却没什么诧异的情绪,讥诮道:
「一个美人纸,也妄想见到皇上?莫说宠妃,就是老太监都不愿意找你做对食。」
沈苓浑身都散发着恶臭,周围拦着她的宫女皆是面露嫌弃。
三宫六院谁人不知,令妃最是善妒。
她家世显赫,本为贵妃。
她身边曾有一个模样貌美的丫鬟,皇帝来她宫中时瞧见,宠幸过后还封了才人。
这像是一个耳光落到令妃的脸上,令妃把人折磨致死,这才受了罚,降了嫔位。
令妃心生怨恨。
自那以后,令妃身边漂亮的宫女,都只能是最低贱的美人纸,美人盂。
即便再漂亮,也不会被皇帝宠幸。
令妃就连多瞧沈苓一眼都嫌恶心,转头带着一众宫娥离去。
我正要走,结果沈苓却像是恶鬼一样死死拉住我的裙摆。
她盯着我眼尾的胎记。
「桑婉,我知道,你这胎记是假的。」
瞧见我眼神里没来得及掩盖的不安,沈苓得意的笑了。
「我早晚会把你这东西抹掉,到时候,你来陪我一起当美人纸!」
2
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胎记,是我妈用特殊颜料画上去的。
我妈生的漂亮,我爸就把人拐走了,锁在我家的仓库里,活活折磨疯了。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妈就往我脸上画东西,疯疯癫癫的说,女人太美,是祸。
我本以为这个秘密可以藏一辈子,可当晚就被令妃知道了。
是沈苓告了密。
我给令妃洗脚的时候,令妃猛的抬脚踩着我的脑袋,把我按进她的洗脚水里。
我被呛得咳嗽,却不敢反抗。
令妃用脚背勾着我下巴,让我抬起头,打量着我的脸。
「本宫今日好好瞧了才发现,你五官端正,明眸皓齿,若是没有脸上那道胎记,倒是个美人胚子。」
她一字一句诱导:「本宫想在后宫安插个帮手,若是把你这胎记去了,定能入了皇上的眼。」
能进宫的宫女,没有模样太差的,各个心里都幻想着能得皇上青睐,一跃成了妃子。
身后几个宫女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我急匆匆朝着令妃磕头。
「奴婢无才无德,恐会让娘娘失望,奴婢此生只想侍奉在娘娘左右,再无贪念!」
身后有人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道:「蠢货!」
我身子抖如簸箕,对那句辱骂如若未闻。
我深知,自己刚才但凡表现出半点喜色,都会顷刻人头落地。
令妃露出满意之色,让我抬头,她指腹大力摩挲我的胎记,见擦不下来,才松了口气。
我拿过帕子,将令妃还湿着的双脚擦净。
令妃享受的半眯着眼睛,不急不缓的开口:
「本宫知晓你们是穿越女,上些日子死的那个妃子也是穿越女,宫里宫外,好多穿越的。」
这些话,令妃说的无比自然。
「那个妃子试图陷害皇后,被发现之后,扬言自己是攻略者,倘若陛下皇帝不爱她,她将会彻底消失,陛下当场就赐了她一丈红。」
「上些日子还有一个,得宠几日之后,见陛下宠幸别的女人,直接在宫里自尽,留下遗书,说要让陛下后悔,陛下当日下令诛她九族。」
「有个太监,妄想勾搭上皇后,接近皇位,可他只是偷瞧皇后一眼,立马就被赐死了。」
令妃说这些,像是在讲笑话一样。
可我却越听越心惊。
虽不知名讳,但直觉告诉我,这些都是曾经班里的那些同学。
我和沈苓,并不特殊。
令妃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悠悠开口:
「穿越者,不过是一群异想天开的蠢材,妄图用自己单薄的三言两语,登上高位。」
她意有所指的盯着我,轻声道:「可在这个世道,异类,不可活。」
「忠心二字光嘴上说说,可没用。」
她抬手掐住我的下颚。
「用行动,来向我证明,你与他们不同。」
3
当年被令妃害死的那个宫女,诞下一子,正是如今的九皇子。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只要九皇子一天不死,令妃就一日难安。
她要我替她除了心头大患。
即便是丫鬟生的,但也贵为皇子,我若是真的动了手,那就不用活了。
可我若是不动手,我连在令妃这里活到隔天都难。
我不由把心思打到沈苓身上。
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一遍遍漱口,浑身都透着戾气和不甘。
她见到我的时候,眼神里难掩诧异,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死?」
说完之后察觉不妥,又紧忙闭嘴。
我脸上的胎记是假的,她本以为令妃会气的将我斩杀。
我全当听不懂她说了什么。
我说:「娘娘命我去见九皇子,你可愿与我同行?」
听见是个皇子,沈苓又开始蠢蠢欲动。
可到底还是多了几分警惕。
「你会那么好心?」
我露出脖子上的伤给她看。
昨晚令妃将我踩进洗脚盆里,我的脖子就磕在盆沿上,险些窒息,现在那处青紫一片。
「你生的花容月貌,而我平庸至极,若是你能勾搭上皇子,我也算是跟着你借了光,当你的洗脚婢,总比当令妃的洗脚婢好。」
见到沈苓眼中的动容,我不禁冷笑。
杀了皇子,我固然是活不了的。
但只要找个人替我死,一切就都完美了。
沈苓把自己收拾干净就随我离开,一路上都显得很是兴奋。
我将毒药塞进她手里,骗她这是催情药。
令妃特意打探到九皇子行踪,知晓他今日会隐瞒身份在一处酒楼与友人相聚。
孤身一人,不带侍卫,显然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我特意给沈苓安排好了店小二的身份,只等着看九皇子七窍流血死在里面。
结果,我到底还是高估了沈苓。
我被九皇子的人从巷子里拎上楼的时候,我就知道,露馅了。
九皇子垂眸看着跪在他脚下的沈苓,眼神凉薄淡漠。
沈苓吓得直哭,将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的告诉九皇子。
「并非是奴婢要害殿下,奴婢都是受了这毒妇指使!她是令妃身边最信任的宫女,殿下要杀就杀她吧!」
我看了一眼沈苓,这才明白这么快就露馅的问题在哪。
九皇子今日行事低调,不想惹是生非。
沈苓上来就香肩半露,媚眼如丝,意图不要太明显,几乎就要把「我知道你是皇子」这几个字挂在脸上。
妄想泼酒弄湿九皇子的衣袍,来个近距离接触,结果带毒的酒一洒下去,直接将九皇子的衣摆腐蚀出来个窟窿。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九皇子瞧我,询问道:「你是令妃的人?」
九皇子的母妃在他七岁那年被活活溺死。
这份仇恨,任谁都不会忘记。
我不言语,低头等候发落。
九皇子抬手撩起我遮盖胎记的发丝,问:「这是令妃弄的吗?」
在令妃宫里,妙龄女子,没有几个是没被虐待过的。
我像是哑巴了一样,始终不说话。
暗杀这种重罪,说的越多,死得越惨。
开口求饶已无意义。
九皇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招招手,让人将我和沈苓拖到他府上,打了一顿板子。
本以为会将我二人活活打死,结果却是在濒死之际,又将我们扔出了府。
似乎只是警告。
沈苓快要恨死我了,看我的眼神像是恨不得与我同归于尽。
我冷眼瞧她,警告道:「如今,我与你才是最亲的人,令妃重用我,届时我也会让你好过一二,如若不然…」
我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沈苓还是害怕的抖三抖。
沈苓明白,如今的她,在我面前什么也不是。
宠妃也好,皇妃也罢。
她眼下最大的心愿,是先从茅坑里出来,像个人一样过活。
4
令妃对我任务失败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只是见我活着回来,眼神里难掩诧异。
九皇子并非心善的人,若是以往,必然查清心怀不轨之人身份,将人扒皮剔骨挂在主人家门口。
我如实说:「沈苓表明我们是娘娘的人,九皇子便心有顾忌,没有杀我们。」
打狗还要看主人。
令妃背后母族强硬,否则暗害妃嫔这种重罪,不可能只是降了个品阶就草草了事的。
令妃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我说:「娘娘,奴婢此行去了皇子府,还发现个事。」
「奴婢自小嗅觉灵敏,奴婢见到他府上大夫手里拎着个袋子,味道与您寝宫的熏香,别无二样。」
这话一出口,令妃猛的变了脸色,跑去香炉面前,看着那升起的袅袅白烟。
令妃向来谨慎,立马让我拿着去找了太医。
太医的回答让令妃彻底稳不住身子。
香炉其中,被人混杂了麝香。
令妃已经用了多年,以后怕是再难有身孕。
令妃发了疯似的砸了寝宫里的所有摆件,怒声辱骂着,绝色的容貌在此刻都狰狞扭曲。
后宫之中想要站稳脚跟,第一靠的是母族,第二靠的就是子嗣。
令妃入宫多年,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不急那是假的。
新人来旧人去,后宫三千佳丽,皇帝根本宠幸不过来了。
她已经记不得皇帝多久没来过她这里了。
打碎的瓷器划伤了她的手,血顺着指尖往下淌。
我拿着帕子过去,跪在地上为她擦拭。
「只要发现了,就不算晚,娘娘风华正茂,稍作调整,过不了多久,必然会诞下皇子。」
令妃牙根紧咬,怒目盯着被她打翻的香炉,咬牙切齿道:
「他贼心一日不死,本宫就一日难安。」
当初九皇子母妃过世后,九皇子就被养在皇后身边。
他心中怨恨的种子一直存在。
皇后看似温婉大气,可歹毒手段令妃早已见识过。
若说后宫之中,有谁的背景能与皇后比肩,那唯有令妃。
只怕皇后远比九皇子,更不愿让令妃有机会生下孩子。
这出戏,说没有皇后插手,令妃是万万不会信的。
我仰头看令妃,轻声说:「奴婢有一计,可助娘娘永除后患。」
令妃闻言,嗤笑一声。
「本宫给你这个机会,若是成了,本宫让你做女官。」
我磕头谢恩。
我嘴上说着多谢娘娘,可心里,却对这个赏赐无感。
我如今,只想离这吃人的皇宫远远的。
再无瓜葛。
5
香炉的事让我从卑贱的洗脚婢,一跃成了令妃的心腹。
身边那几个原本瞧不起我脸上胎记的丫鬟,现在都开始像哈巴狗一样讨好我。
有人背着我偷偷议论,说我手段了得。
「谁人不知,娘娘最厌这些装疯卖傻的穿越者,如今竟然对桑婉另眼相看。」
一个丫鬟一撇嘴,阴阳怪气的说:
「这些女人就是有手段,当初那个银珠不就是穿越的系统女嘛,也一样把令妃哄得心花怒放。」
她们口中的银珠,正是九皇子的母妃。
羡慕里又带着嫉妒,可在见到我的时候,又纷纷挂上谄媚的嘴脸。
我无心与她们争论什么,只好装作没听见的抬脚离去。
皇宫里每天死的宫女和太监,几个马车都装不下。
宫女妄想被皇帝看中。
可皇帝只要一想那纤纤玉指给人洗过脚,倒过恭桶,再旖旎的心思也没了。
至今为止,能从宫女翻身的,一只手都查得过来。
更多的,都永远留在了乱葬岗。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生命如草芥,同为蝼蚁,我能做的只有自保。
我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6
中秋宫宴那日,文武百官和各位皇子都在。
我跟在令妃身边,视线打量着不远处的九皇子。
几位皇子里,九皇子模样和气质最为出众。
当年能从丫鬟的身份,爬上龙床,不难想象银珠生的有多倾国倾城。
只是稍作打量就收回视线,不敢再轻举妄动。
趁着离席之际,见到九皇子起身,我便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九皇子虽然被养在皇后膝下,但两人不是亲母子。
九皇子俊美,对他倾心的世家女数不胜数,宫中丫鬟偷瞄一眼都会羞红了脸。
皇后为后宫之主,但与九皇子不过差了十岁出头。
想要一起搞垮两人最简单的方法,无疑只有一个,那就是弄出皇帝头上戴了绿帽子的传闻。
到时候莫说是九皇子,即便是太子,也只有死路一条。
令妃看皇后的目光里透露出虚伪的怜悯。
我回来令妃身边时,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娘娘,事已办妥。」
令妃给了我烈性药,让我寻个机会,给九皇子服下。
随后带人去偏殿休息。
令妃再带着皇后过去。
事成之后,只要闹大了动静,招来了人,就一切大功告成。
令妃已经压不住笑,立马过去皇后身边,与人攀谈,引导着皇后随她往偏殿走。
皇后不解的问:「妹妹来此处是作甚?」
令妃收拢浅笑,眼底寒光乍现。
「当然是送皇后娘娘,最后一程。」
她抬手推开那扇门,当即就要把皇后推进去,然而入眼的一幕,却让她动作顿住,眼神里被错愕填满。
偏殿里的人不是九皇子,而是她宫里的太监!
我抬手将令妃推进偏殿,令妃在失声惊呼里,眼睁睁看着我,站到了皇后的身侧。
皇后脸上的迷茫顷刻间收敛,怒声训斥道:
「好一个恬不知耻!身为妃嫔,竟与下人私通!」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九皇子与皇帝站在后面,一同目睹了这一幕。
令妃衣衫不整,面露惊恐。
而那个被她从家里带来,甘愿做太监,护在她左右的侍卫,竟然没有净身。
皇帝龙颜大怒,当即把人打进大牢。
在后宫作威作福已久的令妃,就此落幕。
我低着脑袋跟在皇后身边,像是从未认识过令妃。
我冷眼看着令妃被人拖出宫去,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眼尾的胎记。
那日九皇子用指尖触碰。
我感受到他并非是毫无章法的好奇,而是勾画出一句话:
【你可愿为我所用?】
我当然愿意。
令妃不会重用我,她只会杀了我。
当初踩着令妃,爬上龙床,生下龙子的银珠就是穿越女。
令妃最恨穿越女。
我只有一条命,不知道自己的懂事乖巧能不能让令妃心软。
我赌不起。
我只能在令妃杀了我之前,先让她去死。
我要带着这份投名状,投奔九皇子,证明我并非无用之人。
所谓的香炉有问题,不过是我撒的谎。
香炉是我送过去的,麝香也是我偷偷放的。
这股仇恨的火,是我特意为了今天而燃起来的。
我想活下去。
凉薄也好,卑鄙也好,只要活下去,怎样都好。
那个太监被处死了。
令妃也活不了几日。
九皇子带我离开皇宫,他说:「那毒妇临死之前,想见你一面。」
我本是不想见的。
但九皇子却并非是让我选择,而是告知我。
我被送来天牢,见到成了阶下囚的令妃。
令妃瞧见我的时候,脸上带着苦涩的笑。
「女主身边,一般都有一个机敏忠心的丫鬟,女主会待人如亲姐妹,我等了十几年,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我等到了。」
7
令妃疯疯癫癫的自言自语,手里端着我拿进来的毒酒。
「我坠楼之后,再睁眼却是在这里,漂亮的脸蛋,强大的背景,我以为我是女主无疑,我以为我是特殊的,可接二连三的穿越女跳出来,让我的一切都看起来像是笑话。」
进了皇宫,当了一段时间的宠妃,令妃本以为自己会像是小说里那样,最后母仪天下。
穿越女银珠出现的时候,她以为那是恶毒女配,只要把人解决了, 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死了一个银珠,事情反而变得更糟了。
没有什么主角光环。
她也并不特殊。
令妃的话让我脑袋里不由出现大量生疏又熟悉的画面。
我回忆起,我穿越似乎也并非是突然的。
学校组织春游,大巴失控,翻进了河里,全班的人都被困在车里,活活淹死。
我们死后,穿越了。
令妃没再多说什么,她仰头喝下毒酒,透着一股子洒脱。
她回眸看我,轻笑道:
「桑婉,我自认为待你不薄,你这种薄情寡义的贱人,下场不会比我好。」
「我在下一层地狱等你。」
令妃口吐鲜血,身子倒下来,在我怀里断了气。
她到死,那双眼睛都在怨毒的看着我。
我不由将视线落在外面那些狱卒的身上。
荒唐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会不会…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穿越的?
人死后,来了这里。
那这里,真是只是古代吗?
这里简直,就像是地狱。
人命如草芥的地狱。
我抬手合上令妃的双目,呢喃道:「可是地狱里,只有薄情寡义的恶鬼才能活下来。」
8
出来的时候,九皇子问我,令妃都对我说了什么。
我一字不落的如实回答。
九皇子似是感慨的叹了口气,却也没多说什么。
皇子府倒是比宫里好过多了,起码不会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九皇子的奶娘似是格外喜欢我,时常盯着我额角的胎记看,感叹的说:「像!真像!」
当年九皇子的娘亲,也是用这样的法子遮去自己绝色的容貌。
后来皇帝遇刺落水,银珠跳入水中,将人救上来,脸上的颜料也随着被水融去,露出本来模样。
我时常感觉有一道炽热的视线紧随在我身后。
我从未回头与人对视。
我知道,那是九皇子。
奶娘说,九皇子想娘亲了。
她暗示我抓住这个往上爬。
九皇子还未娶妻,若是能得宠幸,我便会翻身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可我只想碌碌无为的过一生,对于奶娘的怂恿,我只当耳旁风。
世间事事不如人所愿,晚上的时候,我到底还是被九皇子召见。
我紧张的捏紧了手,朝着九皇子恭敬的行礼。
九皇子招了招手,让我过去他面前。
他手里拿着一块湿了的帕子,还能闻到些许味道,显然浸湿帕子的不是寻常的水。
我跪在他面前,九皇子拿着那帕子擦拭我眼尾的胎记。
他问:「女子天生爱美,你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颜料已经被全部擦去,露出本来模样。
我回答道:「太过惹眼,只会招来祸端。」
九皇子并未多言。
他亲自为我盘发,修长的手指在我发丝间穿梭,让我转头看着铜镜里,他为我梳头的模样。
他解释说:
「当年,那些丫鬟看不起我母妃的出身,就连盘发这种小事也不愿意做,母妃便教我为她盘发,时隔这么多年,我的手艺似乎也不如当年了。」
九皇子不带半点架子,说话时候连自称都不用。
见他如此,我一个字也不敢回。
他脱去我的衣裙,为我换上漂亮的新衣。
料子极好,我只看过宫里那些娘娘穿这个。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袖子处绣着鸳鸯,和九皇子衣袍上的绣花明显同出一人之手。
铜镜里瞧上去,我与他亲昵的像是恩爱多年的夫妻一般。
九皇子垂眸看我,犹豫着说:「桑婉,你能叫我一声言川吗?」
九皇子名为萧言川,他贵为皇子,奴才直呼主子名讳是大不敬。
我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如他所愿的开口。
「言川…」
九皇子露出一抹笑,抬手环住我的腰。
「我初次见你,在你身上看到了母妃的影子,从你愿意站在我身边那一刻,我就想要保护你。」
「当年我年幼,未能护住母妃,如今我已羽翼丰满,定会倾尽所有保护你。」
九皇子俯下身,一吻落在我的唇角,眼神里是翻涌的情愫。
「母妃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推翻压死人的阶级。」
「桑婉,你来帮我,好不好?」
望着他的双眼,我缄默良久,回了一个好字。
房中烛火通明了一夜。
而我也一夜没从九皇子这里出去。
隔天我醒的时候,九皇子已经离开了。
我刚迈出门,就看见沈苓拿着石头砸我,哭喊道:「贱人!」
沈苓借了我的光。
当初我被九皇子带走之后,沈苓跑去找皇后,嚷着说她是我的生死之交,于是与我一同被送进了九皇子府。
她从美人纸,晋升成了洗脚婢。
是奶娘的洗脚婢。
奶娘昨夜笑的合不拢嘴,沈苓一问,这才知道九皇子宠幸了我。
沈苓快要气死了。
她指着我,骂我狐狸精,不要脸。
「当初说什么想让我当皇妃,结果却自己爬上九皇子的床,真没看出你这么喜欢当小三,抢别人的男人!」
院子里的下人,都笑盈盈的说,九皇子有了喜欢的人,要娶妻了。
九皇子的母妃从小叮嘱九皇子,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万不可伤了姑娘的心。
九皇子此生不会有妾室。
沈苓一副天都快塌下来的模样。
我淡然说:
「我无意做什么皇妃,我早已与一个宫中侍卫定情,我不可能辜负了他。」
一听这话,沈苓哭声戛然而止,眼里又重新燃起希望。
我话音一转,接着说:
「可我又不敢违抗皇室旨意,正好你心悦九皇子,而我只想和心上人归隐山林,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愿一试?」
沈苓想也不想的点头。
「愿意!」
闻言,我忍不住勾唇一笑。
9
当晚,沈苓跳井假死。
这件事无人在意。
府中下人众多,再添一个洗脚婢就好了。
这消息,还不如死条狗来的热闹。
而我,也趁着夜色,离开皇子府。
九皇子自身优秀,又是在皇后的膝下。
可就算再优秀,也到底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
我藏身于医馆的屏风后,不过片刻就听见外面焦急的脚步声,有人在喊:
「太子殿下莫要心急!」
男人的身影被烛火拉长,步伐极快,呼吸都变得不稳。
太子走至屏风后,急声问道:「九弟怎会突然遇刺?可有抓到刺客?」
就在出府前,九皇子命人飞鸽传书,送信到太子手中,称自己遇刺,让太子带着信得过的太医前来医馆会合。
太子见到屏风之后的人并非九皇子,而是我的时候,不由愣住。
仅仅一刹那的疏忽,匕首已经刺穿他的胸膛。
「噗嗤」一声,血溅了我满脸。
我阴恻恻的看他。
「刺客,就是我。」
昨夜,九皇子搂着我,一遍遍细数着我在令妃身边时候留下的疤痕。
他说,他母妃告诉他,这里是地狱,地狱是会吃人的。
皇宫里,这边用马车往外拉死了的奴才,另一头就有人为了几两碎银,卖儿卖女继续进来送死。
这里只有名门贵族是人。
平民百姓,是蝼蚁,是畜生。
他不想要这样的世界。
他想要做个好皇帝,让这里变成母妃口中的另一个世界。
可太子,就是那个阻止他登上皇位的人。
太子一死,皇后会倾尽全族之力推他上位。
九皇子府正在张灯结彩。
绣娘在赶制嫁衣。
临行时,九皇子摸着我的头发说:
今夜过后,京城的天,就彻底亮了。
太子断气前,眼里带着迷茫。
或许到死,他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被他视如手足的亲弟弟,为他设下的局。
皇长子的身份,强大的母族,太子一出生,就顺风顺水。
站在山巅的人,怎么可能看见沟渠里的阴暗。
太医见到这一幕,吓得失声尖叫。
「太子殿下!殿下!」
任由他怎么喊,太子都没有半点回应。
一刀毙命,已再无生还可能。
太医吓得两腿打颤,见我拎着刀的样子,他连连后退。
我收回视线,跳窗跑了。
然而跑的方向不是九皇子府,而是城门。
九皇子府,自然有人替我回去复命。
沈苓带着人皮面具,照我所说那样拎着刀,进了府。
我将我要做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我是有功之臣,以身涉险,只为推着九皇子登上皇位。
沈苓未来不只是皇妃,而是皇后。
沈苓激动得心脏都怦怦直跳。
凤冠霞帔,母仪天下的画面已经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见到九皇子那张俊美面庞时候,她连忙唤道:「殿…」下。
「下」字还不等说出口,长剑就已经没入她的胸腔。
九皇子淡漠的站在她面前,昨夜的浓情蜜意在此刻已然不复存在。
「桑婉,若有来生,你投胎到世家女肚子里,我再来娶你。」
沈苓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会是这种局面。
她张口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桑婉,结果刚要开口,九皇子又补了一刀。
一剑封喉。
上几日还对我满脸怀念之意的奶娘,见到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眼里唯有厌恶。
似是嫌血弄脏了皇子府。
所有人都是戴着面具的演员,真正入戏最深的,是自以为特殊的穿越者。
在至高的地位和利益面前,儿女情长是最可笑的东西。
他可以弱水三千,为何非要取一瓢饮?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人,只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不会弯下腰去听下人的苦衷。
人人平等这四个字,在这里就是场笑话。
主子爱上狗,更是天方夜谭。
九皇子举起剑,面不改色的一剑贯穿自己的腰腹。
他转而看奶娘,一字一顿道:「传御医,本皇子遇刺了,至于刺客…已经死了。」
10
亲眼目睹了太子被杀的太医,回去立马将亲眼所见尽数禀报。
皇后几欲哭死过去。
九皇子上演了好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说日后皇后身边还有自己,他会连着太子的份,一同孝敬皇后。
顶着我身份的沈苓已死,动机如何,全凭九皇子的一张嘴。
「那贱婢是令妃生前的心腹,主子一死,她自然对我们心生怨恨。」
「她先是行刺了我,把我受伤的消息带去太子府,把太子引诱出来,一同消灭。」
本是他布下的局,却又几句话让皇后心生愧疚。
只因,我是被她送去九皇子身边的。
若是当初没有留下我,也不会有今天这灾祸。
九皇子对自己下手的那一刀极狠,再偏一点就会要了命。
一切都如他当初所预料的那样。
九皇子踩着我和太子的尸骨,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储君之位。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不过是骗翩痴心妄想的穿越女,为他赴汤蹈火。
爱情在皇权面前,不值一提。
我像是落水狗,他却荣登高位。
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我的心愿,本就是远离皇宫,如今,也算是达到了。
我藏在宫里运尸体的推车里,被一起扔到了乱葬岗。
一路上,我听见侍卫讥笑着说话:
「又来了一堆穿越的丫鬟太监,宫里又有热闹的了。」
「上阵子不是还有一个自称学霸,张嘴就要和太傅抢饭碗的傻逼吗?」
闻言,身边侍卫无所谓一笑。
「蠢货天天有,我那时候次次考试年级第一,现在还不是把嘴闭的比菊花还紧。」
身边的侍卫闻言哈哈一笑,没问年级第一是什么,也没问菊花是什么。
又或许,他也一样是穿越的。
我从乱葬岗爬起来,找了个棍子,吃力的挖出来个不算深的坑,将沈苓埋进去。
我盯着她的脸自言自语。
「多谢了。」
我知道沈苓要是能说话,这会儿肯定恨不得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
她虽罪不至死。
但我要活下去,我别无他法。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或许都是穿越的。
只是有些宣之于口,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
谁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谁都有可能死于明天。
又或许,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这里不是权谋的乐园。
这里是人死后的地狱。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我的脑海里莫名出现一道声音:
【第一层地狱已过。】
我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恍惚,再次定睛看过去,见到了倒在病床上的自己。
全班同学都在,沈苓和几个同学都已经宣告死亡。
只有我和少数的几个人还有生命迹象。
我气若游丝的倒在病床上,听见医生说:「桑婉同学刚刚情况转好,有醒过来的可能。」
我不由想到刚才听见的那句第一层地狱已过。
我拼命朝着面前的病床方向跑,想告诉所有人,我没死,我还活着。
然而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始终达不到病床前。
那画面突然消失,我力竭的倒在地上。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而是「咚」的一声,像是跪在了木板上。
我垂眸看向身下,见到了实木的地板。
我身上脏乱的衣服,竟然成了白色的短裙。
大床,吊灯,玻璃,入眼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从那个恐怖的世界回来了。
然而还不等我笑出声,余光触及到一抹人影,我刚咧开的嘴角就僵硬住了。
男人穿着衬衫西裤,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垂眸看着我。
那张脸我永生难忘。
九皇子…
不,在这个时代,应该叫他的名字。
萧言川。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猎物。
弱小到连挣扎都显得可笑。
他的手里掐着皮带,而我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上火辣辣的疼, 目光触及到的皮肤上,全都是红肿的伤。
「桑婉,还跑吗?」
我的心坠入谷底。
这是…第二层地狱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