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同房异床

婚宴上，最兴奋的是孩子们，他们早早就抢先坐上桌了，这热乎乎的咂酒是必须上的。酒缸里高粱小麦是固体酒糟没有水，是无法直接喝的，要喝时，必须倒入鲜开水浸泡2小时。喝酒时揭开酒盖，插入一根中空细竹管，竹管底部编织一个小竹笼过滤酒糟，防止酒糟混入堵塞竹孔，再大力用嘴吸上来，这用口有讲究，先要深呼吸吐完气后，再慢慢用嘴汲酒，否则要么用力小了酒吸不上来，要么用力过猛呛口腔。

喝酒顺序也有讲究，妇女儿童不准与成年男人同席，基本上同辈或相差一辈。这席座位安排长辈坐上八位，小辈坐小八位，北方为上八位，南方为下八位，先上八位2人先左后用竹竿猛吸，然后东方西方顺序2人饮酒，最后是下八位喝酒。依序一人一口，喝3圈注入大碗开水，连加3次开水酒味寡淡就不能再加开水了，这时可以吃酒糟，酒糟酒度很低很香深受小孩子喜欢，所以喝咂酒又叫吃咂酒，每桌仅限一坛，不过妇女儿酒桌上余酒可以拿过来喝，但不能喝其他成年人桌上剩酒。由于咂酒酒度不高酒香浓郁不易醉，老人妇女甚至少年儿童都可食用。

在川东办喜酒可是大有讲究的，邻水县首富公子婚宴就更有讲究了。普通宴席九大碗是标配，咸烧白、夹沙肉、蒸龙眼、八大坨、清蒸鸡、酸汤鸭、瓦块鱼、镶海碗。酒席猪肉用量有讲究，标准猪肉用量是二斤一两，鸡半只鸭半条鱼2斤，当然根据主人家经济条件肉食分量差异很大，经济条件好的猪肉用量4斤8两，全鸡全鸭鱼3斤，经济更好的配5碟凉菜，有猪头烧腊1份、猪心舌肝拼盘1份、油炸花生米1份、点心1份、蒸五谷杂粮1份。

根本不用担心小孩从小吃不完会浪费。在四川有个约定俗成的事，每桌上一个菜时，可以将自己那一份用荷叶将菜打包，拿回去给没有到场的其他人吃，尽管放心没有人敢拿别人那份，否则当场就有人会笑话你的，吃酒席打包，邻水人称之为“包杂包”。

洞房内，四周贴满了大小各种不同的喜字，一根红红的大蜡烛冒着红色的火花，发出喜悦的笑声。女性长辈立即将新娘带来的嫁妆精心布置，特别是红色衣被更是布置得浪漫十足。

这时有一对三岁左右童男童女滚床单。

女司仪唱道：“玉皇大帝下尘埃，金童玉女站花台，早生贵子吃汤圆，儿孙满堂富贵来。”

家人端来一碗汤圆，里面有一个双簧荷包蛋，寓意儿女双全夫妻圆满。新郎新娘相互喂对方吃一个蛋和汤圆。

不一会其他人都快速退了出去，只剩下新郎新娘二人时，除了蜡烛燃烧啪啪声音，屋内没有其他声音。新娘身边一阵阵浓烈的异香扑面而来，它持续不断刺激李准鼻腔，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啊七。

新娘小声问：“你郞个了，感冒了吗？”

说完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尴尬极了，新郎新娘二人的呼吸声慢慢大了起来，二人的心跳也彼此呼应，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真的是尴尬至极了。好一会后，红衣新娘坐在圆桌边，望向高高站立的新郎，首先忍不住轻轻声说：“你，你，”连说了两个你，也没有说出第二个字。

红衣新郎诺诺回答：“我，我。”

红衣新娘嘟囔说：“你是瓜娃子？”

红衣新郎翻了个白眼，不满地回说：“我，我不是瓜娃子，你，你才是瓜娃子。”

红衣新娘扑哧笑出声来，悠悠说：“那是少女才会的味道，你还傻站着做啥子，难道要让我自己来？”

新娘满脸羞红，弱弱说：“哦，我，我忘了。”说完他拿起母亲曾经用来教育他的黄荆条子，小心翼翼挑开新娘头顶红布盖头。首先露出的白白嫩嫩细长颈脖子，然后是一个梨形尖锥下巴，接着是红色樱桃小嘴，往上是挺拔高鼻梁，再往上是一对忽闪忽闪黑色大眼珠，额头上斜卧两条漂亮眉毛，头发上是一顶沉重的凤冠。新郎看着如此艳丽的新娘，心脏咚咚跳得更凶了，仿佛要穿膛而出，杝脸色发红发烫，嘴唇急促抖得很厉害，他长这么大从没如此近距离感受一个少女迎面扑鼻的香气，他整个人呆若木鸡，身子开始慢慢摇摆起来，差点跌倒。

新娘抱着双手，嘻嘻笑说：“你，你才哈了！”

新郎听到新娘娇滴滴的声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才哈 了。”说完两人小声笑起来，不一会两人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只见新娘笑得腰弯下去半天抬不起来，新郎也差点笑出眼泪来。

新娘翠花羞笑说：“老公，你比我小半岁，我私底下可以叫你小老公吗？”

新郎准也调皮笑说：“老婆，你比我大半岁，我可以叫你大老婆吗？”

新娘含羞小声笑道：“小老公！”

新郎也高兴道：“大老婆！”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五点，司仪要新人外出敬酒，两人在伴郎伴娘陪同下，给到场的所有客人都敬了酒。

晚上八点，大部分客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女方送亲队伍也回了，只有部分年轻人留下来，吵嚷要闹洞房，新郎母亲以未成年为由不许闹，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瞎起哄坚持要闹，不料王桂花冷哼一声，首富及县令夫人的威风立马四散开来，吓得这些年轻晚辈灰溜溜跑了。

一对新人回到洞房后，喝过酒的脸色在大红烛光映衬下，更红更亮了。两人默默对视好久，都没有说话，忽然两人都从衣服荷包里摸出一张纸条，新郎先说：“母让我揭盖头后才能打开看。”新娘接着说：“我也是进洞房时，母悄悄塞给我的，也说要打开盖头后才能看。你我都不知里面写的啥？不如我们交换看，要得不？”

一对新人不是首先交换信物，而是信纸。新郎按捺不住先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的是：“童婚不同床。”

黄氏打开只见上面写的是：“十八读书郎。”

洞房里，新娘子翠花明显不高兴，她气呼呼说道：“小老公，母写的啥意思？”

新郎准苦笑说“大老婆，你先莫要生气，母前几天专门写我讲，你我都未满18岁，童子早婚早生育生小孩，对你，对我，对孩子都不好，不准我俩同床生小孩。你看门后边还有张小床是给我准备的，三天回门后，你我必须分床铺睡觉。”

新娘眼泪汪汪说：“早婚早育的危害，我也晓得，我能忍，但我要忍到什么时候呢，总不可能忍到老太婆吧？”

新郎准指着字条说：“十八什么意思？母写得明明白白，就是18岁后才能同床生孩子。”

新娘黄翠花高兴地说，“现在距你满18岁还差10个月，明年二月你就成为真正的新郎我也成为真正的新娘，但我第一次到你家，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觉。”

新郎安慰说：“翠花，你既然进了李家门，成了我的大老婆，今晚我就不睡觉，讲讲我童年的故事，陪你到天亮，要不要得？”

新娘羞涩地说：“啷个要不得，要得。”

新郎慢慢悠悠说：故事发生在十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