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七个鸡蛋的价值
顾玥萱将剩余的几个碗逐一放置在同一块木板上,目光中满是无视之意,她转身直面屠苏博,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最大的那只碗,是你的,端走吧。”
屠苏博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她话音未落,又继续指向另一只碗,温和地道道:“母亲,这一碗是您的。”
而对于旻旭和筠曦,则道:“你们的都在小碗里。”
至此,剩余的最后一只碗,自然就留给了她自己。
她辛勤劳作,煮了足够全家人享用的面条,然而最后盛入碗中的,却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分量。
分食完毕,无丝毫的剩余!
坐在桌边,手持筷子的屠苏霆目睹此景,不由得惊异问道:“那我们的面条呢?”
生冷的面条如何能够食用?
顾玥萱却毫无愧色,理直气壮地回应:“炉灶之上不是还有剩余的面条么?水沸腾之后,自己动手煮一煮便是。”
她已将面条烹饪至妥善,只需略加烹煮,难道这会有什么困难?
她不等余氏和黎氏两人蹙眉表示不满,便自行开口补充道:“祖父和祖母年岁已高,享受子女的供奉乃天经地义,然而叔叔婶婶,你们尚未到达不便动手的年纪吧?”她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
在往昔岁月里,屠苏博体恤长辈的辛劳,主动承担起灶间的繁琐事务,然而今后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微笑着抬起头,目光柔和地落在显得有些不悦的老夫人身上,轻描淡写地道道:“提及往日的尊贵地位,即便是二婶和三婶,也比不上我婆婆的显赫身份。她尚能亲自挖掘野菜,你们又有何事不能亲力亲为呢?”
“煮一碗面条岂能是难事?若真的无法做到,那不妨饿着算了。”
她最多只会承担老夫人和老爷子的一份饭食,这是为了封住两位老人的非议,至于其他人,她概不关心。
黎氏惊讶地问道:“你一次性煮好又会如何?”
顾玥萱只顾着对付碗中的面条,眼皮也不抬,耸了耸肩道:“那你饿一顿试试看?”
“想要吃东西,就自己动手吧。我今天甚至额外多煮了一些面条,但今后是否会继续,那就不得而知了。”
屠苏霆的小女儿屠苏燕婷年仅七岁,尚且可以理解。
然而屠苏烨家中那两个儿子,屠苏旻飞已经十七岁,屠苏旻洋也到了十四岁的年纪,两人却在父母的庇荫下,如同潜入屋内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们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却依然摆出一副少爷的尊贵姿态,心安理得地等待着饭来张口。
年仅三岁的屠苏旻旭都已懂得要去采摘野菜,他们又有何资格坐享其成?
她从未体验过侯门的奢华,也无力伺候这等闲散公子!
顾玥萱病情渐愈,精神焕发,屠苏博见状,默默地将自己碗中的荷包蛋夹到了她的碗中。
“你身体尚未复原,多吃一点。”
席兰芳目睹屠苏旻旭和屠苏筠曦碗中仅有的半个鸡蛋,也鼓起勇气,加入了劝慰的行列:“你确实需要好好休养,吃完饭就去休息,碗筷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长房一家和睦同心,顾玥萱提出的理由也让人难以辩驳。
老夫人本想插嘴几句,但眼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又能说什么?
吃人家的嘴短。
人家并未让她受饿,此时此刻,她又能有何异议?
鬓发斑白的老爷子目光迷离地凝视着碗中金黄色的荷包蛋,随即缓缓垂下了眼帘,语重心长地开口:“进食之际,何必喧嚣纷扰?食不言的规矩又被你们抛到脑后了?”
“腹不饥者,尽可自回房中安歇。”
顾玥萱轻轻扬起眉梢,笑容中带着一丝俏皮,轻声附和:“确实如此,梦境之中无所不有,区区一顿饭食,又何须挂念。”
随着老爷子的一句话落下,宛如定海神针,原本的不满与牢骚只得化作阴郁的神色,默默吞下。
坚持不沾厨房烟火之气的余氏与黎氏脸色阴沉,开始卷起袖子,手忙脚乱地操作一番,经过几次尝试,才算是将锅中的面条煮到能够盛入碗中。
然而,顾玥萱煮的面条根根分明,弹牙有力,充满嚼劲。
反观她们煮出的面条,却如同稀粥一般糊状,口感不佳。
待到每个人都终于端上饭菜,满腹怨言的余氏咬着牙质问道:“屠苏博,听闻你外出劳碌赚取银两?那些赚来的银子又在何处?”
屠苏烨也是一脸寒霜,语气冷硬地道:“家中开支向来由母亲掌管,你那些赚得的银两怎能私自藏匿!”
老夫人目光深邃如古井,冷冷地投射向屠苏博,其中含义不言而喻,气氛顿时凝固。
顾玥萱眉尖微蹙,正欲开口,只见她碗中的鸡蛋又添了一枚。
原本她仅给屠苏博准备了两枚鸡蛋,前后各放一枚,如今却全部转移到了她自己的碗中。
“屠苏博……”
“我已经吃饱了。”
屠苏博拍了拍手心,然后将尚且不懂使用筷子的屠苏筠曦抱在怀里,一边细心地喂食一边平静地说道:“我正打算提及此事。”
他淡然的眼神环视了一圈紧紧盯着他的众人,然后用舒缓的语调开口:“今天,我随村中众人外出寻觅了一份劳作,一日可赚取七个铜板。”
一枚鸡蛋在市集上能换一文钱,他一日辛劳,换来的也不过是七个鸡蛋的价值。
顾玥萱望着自己碗中的鸡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但屠苏博的语气依旧保持着淡然。
“我已打探清楚,那边依旧急需劳动力,明日谁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此言一出,余氏满脸错愕,疑惑地质问道:“屠苏博,你究竟有何企图?”
“我还能有何企图?”
屠苏博轻轻擦拭着屠苏筠曦唇角的汤汁,正颜厉色地对二婶道:“二婶,这世间哪有免费的午餐,一切成果都需付出代价。”
“既然置身于这片土地,便须顺应这里的法则。”
他不顾周围人阴沉的脸色,我行我素地继续说道:“正如萱萱所言,祖父和祖母辛勤劳作一生,不应再受此劳苦,长房之人赡养两位老人,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但你们并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当前的粮食难以维持很长时间,冬天即将来临,取暖和果腹都将成为棘手的问题,整日躺在屋中,是无法活得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