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搬走吧

“换个地方，说的倒轻巧。”村田抚子拉过梳妆匣，对着上面的镜子，整理起了自己凌乱的发髻，“就算我把居酒屋搬走了，楼里的姑娘这么多，离开这个地方，谁还认识我，谁还愿意给我几分薄面啊。”

村田抚子的刻薄恶毒，没少给那些上门找事的人找不痛快。

一来二去虽然搞事的人少了，村田抚子恶毒的名声也传出去了，在游郭里走着，其他几家的鸨母也会多少给村田抚子几分薄面。

她们承受不起一个闲得慌的人搬个凳子天天坐在他们家门口，拿着烟枪翘着二郎腿，就这么默默的盯着他们好几天的刺激。

“我可以保护你们。”时透未来抬眸，认真的说道。

其实那几家的鸨母怕村田抚子，根本的原因不在于村田抚子拉下脸往别人家门口一坐就是好几天的做派。

而是时透未来每次都会在夜深人静，游郭难得安静下来一会儿的时候，直接暴力打上门，把那些给村田抚子和居酒屋女孩子们难堪的鸨母和来客狠狠的打一顿。

当然，也有很多不服的人。

但时透未来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只要是被她盯上的人，来游郭一次，她揍一次，带着家丁或者家族中供养的私兵来也是同样的下场。

而且，这些人大多也会下落不明，彻底消失在游郭的某条河里。

久而久之，游郭的那些人，都以为村田抚子的背后有个惹不起的金主，看见村田抚子的时候，也会多少给几分薄面。

“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搬吧。”村田抚子也不确定自己所知道的是不是真的了。

“就这几天吧，把钱都带走，再把那些姑娘带着，离开游郭。”时透未来吃完这一块樱饼，就伸手拿起了一起端上来的粗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未来，你跟我说实话。”村田抚子踌躇了一会儿，决定直接问，“你是鬼吗。”

毕竟再这么继续下去，村田抚子觉得刚刚自己所听到的那些话，大概不会从自己的大脑里出去了。

日子依旧，估计要神经衰弱了。

“我没开玩笑，未来。”看着时透未来面无表情的脸色，村田抚子连忙接着说道，“我知道是你在保护居酒屋那些孩子，刚刚害怕，也只是因为我没反应过来，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跟斩鬼人说的，我向你发誓。”

说着，村田抚子就要举起手。

“其实，说不说……都可以的。”时透未来眼神空洞，“我已经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这种逐渐遗忘过去的滋味并不好受。

就算时透未来一直在安慰自己，想不起来的记忆或许就是自己不想去面对的痛苦，可记忆逐渐消散以后，带来的不是『就这样吧』的淡然，而是『我是谁？』，『我来自哪里』的那只能怪找不到归宿的痛苦。

时透未来知道，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想不起来也就罢了，还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手，一直竭尽全力的拉着自己，不要再向前走去，要回头看看。

“想不起来啊……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村田抚子的手停在了半空，转而思索了起来，“如果想不起来，为何不遵循自己心底的声音呢，内心深处一直惦记着的东西，才是你潜意识里觉得最重要的吧。”

“还有就是，我是鬼。”时透未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村田抚子的眼神，“是传言中，吃人的恶鬼。”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透未来的心底，涌现了一股几乎要将她灼烧干净的怒火。

一种发自内心，从干涸地旋涡中冒出来的无名火。

“……”村田抚子一愣，酝酿出来用来开导的话也直接咽了回去。

事实摆在桌面上的时候，村田抚子的心里就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随即欣慰的笑了。

原来恶鬼中，也有选择保护人类的鬼。

“但是，我没有吃过居酒屋里的人，也没有吃过普通的人……”时透未来苍白的解释着，试图想用自己贫瘠的话语，让村田抚子明白，自己从来都没伤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我就知道，未来是个好孩子。”

村田抚子伸出手，摸了摸时透未来脸上被自己打到的地方，棕褐色的眼眸温柔如水。

“你知道吗，至恶之人，与至善之人，他们身上散发的味道，都天差地别。”

时透未来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村田抚子脸上的笑意以后，恍惚间，记忆里那个已经模糊的笑脸，突然间与现在的村田抚子重合了。

“我看人的眼光很准，就算未来有时候的眼神很可怕，但是从来都没有欺负过咱们居酒屋的孩子，爱衣冒冒失失的，你也没有打过她骂过她，所以，我愿意相信你，就算你是鬼，我也愿意相信你。”

村田抚子轻声说道，然后捏了捏时透未来的脸蛋，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如果未来愿意，以后的居酒屋，只要开着一天，就会庇护你一天，就算我老死了，也会选好继承人，继续遵循着这个我立下的诺言。”

村田抚子知道，眼前的时透未来，同样也是个可怜人。

颠沛流离算不上可怜，食不果腹算不上可怜，没有人愿意相信也算不上可怜……

但如果连让自身感觉到安心的容身之所都没有了，那才是真正的举目无亲。

“好。”时透未来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也会，永远保护居酒屋。”

“保不保护其实无所谓的。”对于这点，村田抚子倒是看的很开，“哪有什么能经久不衰的东西，只要居酒屋别因为什么飞来横祸消失，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会的。”时透未来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如果居酒屋因为飞来横祸消失，那到时候，我应该是已经被斩鬼人砍下头颅了。”

时透未来从来都没想过将自己的弱点藏起来。

或许潜意识里也在觉得，自己就应该死在斩鬼人的手下，为那些被自己吃掉的人赎罪。

“……不说这个话题了。”村田抚子静静的看着，长叹了一口气，“我这就让姑娘们收拾收拾，明天天亮就动身，等找到新的地址了，就给你寄信。”

“嗯。”时透未来点头，尖锐的指甲割破手腕，滴滴血珠在空中悬浮。

紧接着，还端坐在房间里的时透未来，就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