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不屑于成为选项中的人,她要成为做出选择的人。

（二合一大章）

乘务员老张今年五十岁了，已经在Zc663号火车上兢兢业业地干了小半辈子的乘务。

这么说来，或许这列火车已经成为了他第二个家。

在他的职业生涯期间，从未遇到过什么危险的情况，即便如此他也从不会因为枯燥的每一天而感到无聊，对于他来说，枯燥无味的日常反而代表着乘客们的安全，乘客们的笑脸对于他而言，就是最美好的回报。

老张一直以自己炎国人的身份而自豪着，虽然很清楚这又是枯燥无味的一天，但安心的微笑一直洋溢在他那张已然不再年轻的脸上。

夜色已深，巡逻完这最后一趟，他就打算去睡觉了，方才还给一个孕妇递了杯水，得到了那对年轻夫妻感激的笑容。

“果然，和平万岁啊...”

老张感慨了句，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茶，他乐呵呵地推开十一号车厢连接处的大门。

然后，满脸微笑的他，看到了一个红着脸的漂亮少女正拼命把一个哭喊的清秀少年往车窗外塞。

“....”

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

...

——

“说说吧，根据情况，我们会对你依法追究责任。”

炎十二月被老张喊来的乘警控制住，带到了小黑屋里审讯。

场中，所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包括炎十二月。

她现在在沉思，自己就是出来上了个厕所，然后跟沈七叶聊了会天，为什么现在被抓起来了呢...

另一边，沈七叶慌乱的手舞足蹈，跟满脸微笑的老张解释着：

“叔啊，你们误会啊，她不是真想弄死我的...”

末了，他又不确定的补了句：

“大概...”

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没事，小伙子，放心跟叔说，不要害怕被报复，叔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们乘客的安全。”

沈七叶欲哭无泪：“真误会了啊叔，我俩闹着玩呢，没那么严重的...”

老张挠了挠头，叹了口气，严肃道：“小伙子，你知道扰乱公共秩序罪吗？”

沈七叶：“....”

老张继续道：“你知道火车的窗户为什么不让开吗？”

沈七叶：“....”

老张微笑道：“如果你俩是闹着玩，那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沈七叶吞了下口水，然后点点头，一脸苦笑：“叔，我知道了，我们交罚款，你听我解释。”

这边，炎十二月正行使缄默权呢，只见老张领着垂头丧气的沈七叶进了小黑屋，他对着乘警耳语几句，然后便对着炎十二月严肃地说：

“事情这位小伙子都已经说清楚了，他说你是他女朋友，因为他出轨的原因所以很生气，一时没想开就打算惩戒一下他，是这样吗，小姑娘？”

炎十二月微微抬头，看了眼疯狂给她使眼色的沈七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不过想了想方才两人在月下谈论的那些话，出轨这个理由倒也无可厚非，还蛮合理的呢，沈七叶还真聪明。

于是她点点头，然后眼眶一红，果断抛弃了自己那副淡漠的面具，摇身一变，成了个为情所伤的可怜女人，炎十二月本就有一双媚意十足的凤眸和一张极漂亮的狐媚子脸。

此刻老张只觉得她可怜至极，心中一阵悲痛。

炎十二月啜泣：“是这样的乘务先生，他出轨了两个女人，还带着她们一起来旅游，跟我们一节火车的，结果今天晚上他们搞事情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所以我...所以我才...呜呜呜...”

说着，她捂住脸假哭。

一旁的两个年轻乘警：？？？刚刚审讯的时候她不是还面无表情吗，怎的变化如此之快？？

而老张一脸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伙子，心想这看着还挺老实的啊，怎么就能干出这等腌臜事儿！

原本对沈七叶的同情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气愤和淡淡的鄙视。

沈七叶：...好家伙，完美衔接上话题就算了，谁让你超常发挥的啊姐，这就是演技吗？拉满了真是。

心里腹诽，但他迅速耷拉下脑袋，一脸被人抓奸后的尴尬和后悔，毫无破绽。

倒也是个演技派。

老张念及二人是未成年，而且此番情有可原，并未出现什么伤情，所以只是口头上教训了他们几句，临走时，老张拍了拍沈七叶的肩膀：

“小伙子，听叔一句劝，你看看你女朋友多漂亮，就别搞那些不干不净的事情了，之后好好跟...跟别人做个了断，好好跟女朋友道个歉。”

沈七叶连忙点头称是，炎十二月则跟在沈七叶身边，努力憋笑。

老张把他们二人送到十一号车厢口。

车窗外，已经不是山林景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平原，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三人的身上。

老张拉过沈七叶的手，然后放在炎十二月的手上，语重心长地说：

“小伙子，你一定要听叔一句劝，缘分这种东西吧，虚无缥缈的，但确实有迹可循。太随便就会错过，太认真就会难过，可难过总比错过来的好，你说是不是？”

沈七叶有些紧张，不太敢用力，他只是轻轻握着炎十二月的小手，炎十二月并未反抗，任由他握着，沈七叶看着一脸认真的老张，心里涌起了些愧疚。

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将炎十二月的手握在掌心稍稍用了些力气，对着老张说：

“叔，我记住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张点点头，对他们笑了笑，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沈七叶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真是个好人啊...”

炎十二月淡淡地看了沈七叶一眼，轻声道：“牵够了吗，出轨的负心汉？”

沈七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握着一只温软的小手，他赶忙放开，解释道：

“误会啊十二月，刚才那个情况，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说不得就得背个什么罪名了。”

炎十二月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末了，她偏头，看向窗外轻声道：

“我没生气，但是沈七叶，刚才那个人的话确实有道理，你是该好好想想了，我不反对你跟陆时花的事情，若是你要选择白筱，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还请干脆一些，利落一些，别给她们留下伤痕。”

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把自己放进选项之中。

沈七叶苦笑了下，摇了摇头：

“十二月，我不怕你嘲笑我，或者，其实你已经把我看穿了。”

他同样偏过头，看着炎十二月看着的那片景色，就是不知道这轮明月，在她眼里是何模样？

“我不是不想选，而是不敢选，说到底，十二月，我凭什么能去选？”

说到这里，沈七叶有些难过，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被打翻了的调味品，拼命的上涌着，呛的他心口生疼。

“我不是龙傲天，我只是一个男高中生，我确实喜欢玩galgame，但我从不觉得自己能成为里面的男主角，我深知，我只是一个扮演着男主角的路人甲而已。”

沈七叶声音很轻，却很认真，他第一次把放在心底的话说给某个人听，就连小白跟小花都不曾听他说起过这些，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是炎十二月，他才能开口示弱。

他想在小白面前做无所不能的青梅竹马，他想在小花面前扮演轻佻有趣的亲近友人。

在她们二人面前，沈七叶有放不下的架子，他想在她们面前装帅耍酷，他想成为她们心里特殊的那个人。

但是炎十二月呢？

沈七叶很清楚，无论自己如何虚张声势，炎十二月都从未将她的视线放在他伪装起来的外表上，她的眼睛一直看着的，是他的内心。

炎十二月比他强大太多太多，在她面前，沈七叶深知，任何伪装都是无用之功。

或许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把自己的数层伪装尽数看穿，否则今夜她又怎么会来找自己说这些？

既然如此，那便真诚些吧，对她真诚些，对自己也真诚些。

究竟有多久了？自己究竟有多久未曾好好看看自己了？

沈七叶慢慢说着，视线透过这片天空，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我曾经有个姐姐。她告诉我，要变得特别，哪怕拼尽一切，用上全部的努力；哪怕付出再多的血与泪，也要变得特别。”

“因为只有特别的人才能变成男主角。”

他苦笑着，炎十二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叫做沈七叶的少年。

月华如水，夜空犹如琉璃般澄澈。

沈七叶慢慢说着，炎十二月并未打断他，只是安静地听他讲述着掩埋在心底的故事。

“她告诉我，男主角要学习好，所以我拼命努力，在初中的时候日夜不停地学习，学习，学习，终于把高中知识融会贯通。”

“她告诉我，男主角要神秘一些，城府要深，所以我留长了头发，只为了掩盖我那双，会不自觉透露真实情感的眼睛。”

“她告诉我，男主角要桀骜不驯，但唯独这点我做不到，因为无论我怎么演，我沉闷的性子都没办法改变，所以她给我推荐了galgame，她说，把自己当成里面的男主人公就好，很简单的。”

“确实，如她所说，我很轻易的代入了进去，因为那些男主角们的生活就是如此令人向往。”

沈七叶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下，他叹了口气，抬头定定地望着那轮有些刺眼地月亮，声音有些哽咽：

“但是啊，十二月，我终究不是男主角，我很清楚我不是那块料，我没办法做到快意恩仇，我也没办法做到喜欢一个人就赴汤蹈火，更别提什么建立后宫的圆满大结局。”

“十二月，我比谁都清楚，我只是个胆小鬼，我有很多害怕的东西，直到现在我依旧时常会去想，小花站在天台的时候，如果我慢了一步，没能救下仍有求生欲望的她...”

听着他的话，炎十二月看着沈七叶，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她贴近了沈七叶一分，轻轻抚摸了下他的后背，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沈七叶知道她在用自己的方式鼓励自己，于是他对着十二月轻轻笑了下，继续道：

“所以，现在回到刚才的话题，十二月，你问我会从她们二人中选哪个，哪怕我不说，你现在也应该知道我的回答了。”

炎十二月点了点头，她靠近沈七叶，两人肩并肩看着月亮。

良久后，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后，身上的气势陡然提升，仿若有一股无形的气场自她的周身蔓延开来。

她开口道：“沈七叶，回答我，我是谁？”

沈七叶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为什么炎十二月会在这个节点问这么哲学的问题。

他当然注意到炎十二月有些不对劲，但只当她听完自己的心里话后有些震动罢了，没有多想。

沈七叶挠了挠头，回道：“你是炎十二月啊，怎么了，难不成现在在跟我聊天的是刚刚的张叔？”

炎十二月满意地点点头，在听到他的回答，气势再度强盛一分，这次，让沈七叶都不由得为之侧目。

她第一次对着除了家人以外的陌生人卸下了所有伪装。

就像是为了回报沈七叶的真诚一样，她对着沈七叶露出了她最真实的笑容。

在朦胧的月色之下，沈七叶霎时间看呆了。

那是何等美丽而灿烂的笑靥 ？

自负而张扬，妩媚中带着无与伦比的桀骜，就仿若她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一般。

她透过车窗，看着这片在月色薄纱笼罩下飞速后退的大地。

她看着属于炎国的一切，她看着属于她的一切。

她张扬地笑着，她朗声说道：

“没错，沈七叶，我是炎十二月，我是炎家家主唯一的女儿，我是这个国家千年来最璀璨而耀眼的天才，我是炎国倾尽国运才诞生的天选之子，我既是天选，也是必须是那个唯一。”

“沈七叶，我很厉害的。”

“而现在，很厉害的我要对你说一句话。”

“沈七叶，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次，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再将这句话说给第二个人听。”

她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一脸呆滞的沈七叶。

她手臂轻抬，白嫩的食指着看起来呆呆傻傻张着嘴巴的沈七叶。

炎十二月轻声道：

“沈七叶，你大可以将你过去的伪装变成真实。”

“因为我炎十二月决定......”

她看着沈七叶，往日凛冽的目光在此刻宛若月光般柔和。

她的声音很小，却如同道道神雷炸响在沈七叶的耳畔。

“沈七叶，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她笑着，向这个世界宣告了她的旨意。

——

除了飞速行进的火车偶尔发出一两声哐当哐当的声音外。

整片宇宙，寂静如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