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识小女仆奥罗拉

半月前，小傻子替铁匠们去城内兵营送货，不慎碰碎了城主史登的禁胬——也就是“小玫瑰”最喜欢的玉壶。“小玫瑰”深知一般的辱骂无法对一个傻子起效，便打起他脖子上冰晶石项链的主意。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即使遭受了一顿毒打，小傻子也将项链紧紧地攥在手中，抵死不交。愤怒的“小玫瑰”便让士兵们往死里揍，毕竟在她眼中，铁匠铺与小傻子都是史登从其他地方掠夺来的奴隶，不需要当成人来看待。

由于身体强韧，小傻子活了下来，但也被打断了一条右腿。

再然后，所有记忆碎片中最新的部分。整个城市由白昼突然转为黑暗，无数奇形怪状的“野兽”横冲直撞，平时蛮横的士兵一触即溃，自己虽然在铁匠们的帮助下成功出逃，却失去了右臂。

不仅如此，被切开的断面甚至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并且逐渐蔓延到了肩膀，脖颈，以及胸口……

弥留之际，只有海浪打在甲板上的撞击声，以及铁匠们绝望的哭喊声……

“啊，瑞克先生，您醒了。”

奥罗拉的出现打断了李奥的思绪。虽然自己不认识，但看到对方微笑的表情，还有其手中装有菜肴与面包的托盘，李奥也以微笑回报。

把餐盘放在床边，奥罗拉便起身准备离开。李奥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可以把餐盘放在我左边吧，我的右手……”

“非、非常抱歉！”奥罗拉闻言，立即把餐盘拿起来放到左边的床头橱上，“我、我记性不好，看到瑞克先生穿着上衣就忘记了您……您……”

“忘了未必是坏事，”李奥微笑道。他发现，奥罗拉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怜悯，自己却莫名地感到愉快与放松。

原来前世看过的那部高卢鸡的电影是真的。对于残疾人来说，尊重，往往比怜悯重要得多。

“你叫什么名字？”

见李奥问自己，奥罗拉回答道：“我、我叫奥罗拉，是艾达小姐让我来照顾你的。”

“如果不忙的话，可以……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哦，可以啊！”奥罗拉闻言，顿时有些慌张，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来到李奥的床边坐下，与后者近距离面对面，“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还是说……有什么需要转达的？”

“可以先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躺在这个房间里？”李奥见奥罗拉还有些局促，就随便找了个问题。

“这、这个其实是艾达小姐的功劳。”奥罗拉闻言，便将艾达昨天所做的事情简略复述了一遍。

听完奥罗拉的叙述，李奥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这个神秘的少女，行事风格倒是颇有个性，虽然说话有些直接，但心肠不错。

“说起来，这个房间确实不错，即使坐在床上，也能看到很好的风景。”

“听史丹和史厥两位少爷说，这艘救援船曾经是维塔斯公国商船队的旗舰，内饰本就豪华，”奥罗拉解释道，“特别是您住的客房，这可是当年只有船厂和贵族们才能下榻的房间呢！”

“这么豪华吗……”

如果在前世住进这种地方，李奥肯定会欣喜若狂。但想到如今自己的样子住进来也只可能是暂时的。反倒平静了许多，甩了甩头，又问道：“你刚刚说的史丹和史厥两位少爷是谁？”

“他们俩就是为你包扎诊治的两位白袍医疗师。也是……也是尤阿斯城的城主史登的儿子。”奥罗拉见李奥问起这个，便小心翼翼地说道。

城主史登的儿子？结合小傻子与史登有关的记忆，再配合奥罗拉刚刚的叙述，李奥很难将这个残暴且高傲的城主与能当上医者的亲生儿子联系起来。

“我来到城主府时，两位少爷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看到李奥的表情，奥罗拉并不觉得意外。“不过听管家先生说，他们两人以前也跟城主一样，不把任何仆人和奴隶当人看。”

“那倒奇了。”李奥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奥罗拉这样说，不禁来了兴趣。

“作为一个几乎全民都热衷于掠夺的城邦，尤阿斯从未有过真正的和平，”奥罗拉继续说道，“城主因其治理城邦的手段过于独断，所以有不少潜在的仇家。这些仇家盯上了外出游玩的两位少爷，想要通过雇佣绑匪挟持，给城主发勒索信的手段，迫使其就范。”

“倒也不算意外。”李奥点了点头。

“听两位少爷说，当时他们还以身份去威慑对方。但绑匪不仅完全不怕他们，反而把两人暴打了一顿，后来……城主的回复就到了。”

“看起来回复得很快，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但史丹少爷说绑匪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撕毁了信，提刀就要杀他们两人。但跟随他们出门的奴隶突然站了出来，与那些绑匪扭打在一起，两人这才逃出升天。”

听到这里，虽然对奴隶护主的行为很感动，但李奥更在乎回信的内容。绑匪撕票无非是走投无路或者无利可图。但若是加上史丹史厥两人对待自己亲生父亲的态度，似乎没这么简单。

“后来管家先生说两位少爷在遇到卫兵后，便立即带他们去了绑匪的老窝。但当他们抵达时，绑匪已经全部逃走，而那些拼死保护他们的奴隶……全部惨死。”

李奥叹了口气，这两人早年与城主一般蛮横无理。但饶是如此，这些奴隶在面对死亡时仍选择舍命拯救主人，虽说其中多少有些别无选择的意思，但对当初还幼小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大的冲击。

“之后少爷向城主提出要安抚这些奴隶的亲人家属，城主嘴上答应，事后却毫无动作。最后还是管家先生私下出面才算彻底解决。”奥罗拉继续说道，“不过之后，两位少爷也与城主的关系逐渐恶化，后来更是选择出走，不知所踪……再然后，就是你知道的事情了。”

听完奥罗拉的讲述，虽然进一步肯定了回信有问题的推论，但李奥并未挑明，说道：“自我牺牲可是至善之举，城主府这位老玩家倒是个好人，如果有机会能见一面就好了。”

“他……没能逃过那些‘脏东西’的袭击，已经……”

看到奥罗拉瞬间黯淡下去的表情，李奥也感到一阵唏嘘。心说似乎不论到哪里都是如此，越是好人，越会早死。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这座城里人。”

“我、我吗？”奥罗拉见李奥问起自己，便回答道：“我确实不是尤阿斯人，是五年前被城主从一个奴隶市场买来的。”

李奥点点头，跟小傻子相比，奥罗拉至少没在铁匠铺这些地方干过重活。

“城主对我的要求异常严厉，从女仆日常工作到各种贵族礼仪无不派专人监督，一有差错，就会没饭吃。”奥罗拉低着头，低声说道，“甚至威胁我说，如果拒绝服从就要把我送到……送到……”

看到奥罗拉说到这里时都带上了哭腔，李奥连忙接过话头，说道：“你现在的样子，显然是成功做到了。”

“在管家先生的帮助下，我通过了城主的考核，随后就被安排到少爷身边，成为了他们的专属女仆……”说到这里，奥罗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腾”得一下变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