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紫竹林旁三兄弟,御花园中六人行(三)
打破亭中诡异氛围的是北海世子曹景琰,毕竟此话题由他而起,自是应由他回应。
“子歌兄,兄长大婚,我没有去,是弟弟的不对,只是这‘龙延酒’坛数稀少,实在是无法多给兄长。这样吧,我再挑几样稀奇玩意给兄长府上送去,也算是弟弟给兄长与嫂嫂的一些贺礼。”
“哼!”这边曹景琰话音刚落,那边一脸凶相的西秦世子嬴政发出一声冷哼,“这龙延酒纵使有千般好,我这边疆野垂出身的,实在是喝不惯。喝到嘴里淡出个鸟来,对于我们西秦人来说这可算不得什么佳酿,真正的好酒,必须得烈,一口下肚,犹如刀割一般。”
听到嬴政这样说,一旁的曹景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倒是南楚世子曹景志接过话来,“早就听闻,蒙州盛产烈酒,其中有一种名叫‘烧刀’,入口如同吞下烧红的刀子一般,最是浓烈,非是善饮者、好饮者不敢饮。”
“哈哈哈,”嬴政大笑道,“这话说的没错,‘烧刀’这酒原本不叫这名字,是我家祖上,一位极其善饮的祖宗,喝过以后有感而发,从新给定了名字。在蒙州军伍,这烧刀最为有名。”说到这里,嬴政突然给曹景风一个眼神,待到那边原本并未看向他的曹景风轻轻的点了点头,嬴政才继续说道,“我府上烧刀倒是还有许多,一会我让人给你们每人府上送上十坛。”
嬴政和曹景风的小动作众人看在眼里,这边曹景志、曹景禹兄弟一下子兴致缺缺,随便说了两句感谢的话。这边曹景琰倒是站起身,行礼道谢。只有那刘凤年,一副兴高采烈地样子。
“还是西秦世子豪气,不像某些人,抠抠搜搜。”
听了刘凤梧这话,曹景琰不禁汗颜,问题是这两种酒根本就不是一个性质,自己可是真拿不出来那么多啊。
这边刘凤梧显然没打算理会曹景琰的感受,兴冲冲的对着嬴政继续说道,“天狼兄,既然你好饮烈酒,润丰说要送给你的龙延酒你定是饮不惯的。不如你将你那份也送给我好了,话说在前面,这酒算我借的,到时候我要是寻得什么烈酒好酒,我再赠还给你。”
嬴政听到刘凤梧此话,不禁眉头微皱,得,这还是个得寸进尺的主。不过既然自己话说到这里了,也不能软下去,“给你便是,你们当得好东西,我可是真看不上的。”
“哈哈哈,如此甚好!”刘凤梧转过头,一把搂着曹景琰的脖子,亲昵的说道,“小润丰,听到了没,到时候连西秦世子那份一并送到我府上,还有你说的奇珍,可不能少了啊!”
被刘凤梧搂在怀里,曹景琰脸上羞红一片,已经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是频频点头。
原本已经私下里和北幽口头结盟的曹景志,曹景禹兄弟只是自顾自的饮酒,全然不想理会那边。
曹景风看到刘凤梧这副模样,心弦倒是有些放松,忍不住打趣道,“要我看,咱们这伙人,在这晋州城中最是得意的就属他刘子歌了。饮酒作诗,美人相伴,如今又得了这些难得的美酒,你呀你呀~”
刘凤梧端起酒杯,笑盈盈的说道,“自罚,我自罚三杯给兄弟们赔罪。”说完刘凤梧接连饮了三杯。
“哈哈哈,你这人,不光多得了一坛龙延酒,还非要在我这里喝个够吗!”
被曹景风拆穿了自己的想法,刘凤梧得意一笑,“太子殿下,子歌出身幽州苦寒之地,您就不要和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见识了。”
“你啊~你啊~”曹景风看着耍无赖的刘凤梧,无奈的笑着。
另一边,曹景志用胳膊碰了碰曹景禹,曹景禹会意,按照之前这兄弟二人私下里商量,这次相聚,一定要探听一下,这削藩的事,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外界早有传言,因为削藩一事,皇帝和太子闹得十分不愉快,太子并不同意削藩。按照他们二人家里的意思,如果能将削藩的事和平解决,自然是最好。毕竟是同宗同源,自然是不想动武的。如果能得到太子的支持,他们倒是愿意助太子一臂之力。
揭竿而起,反叛起义,自立为王,这样的事对于他们这一辈来说是不愿意去做的,毕竟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对曹氏家族的削弱,在历史上背负骂名。
虽然家里面的意思与曹景志、曹景禹二人的想法大相径庭,但他们却是万万不敢违背。现在他们倒是希望,太子与皇帝意思是一样的,一心一意削藩,断了他们各自父王的念想。
曹景禹端起一杯酒,漫不经心的说道,“今年的军评榜不出意外,果然还是西秦蒙州火蛇铁骑排了首位。”
“哼~”嬴政不屑的轻哼一声。
曹景禹暗暗一笑,这嬴政果然骨子里就是一个莽夫,“如今北幽也有两支队伍上了军评榜,这也说明各地藩王的实力都在慢慢增长啊!”
此话一出,刘凤梧表情一滞,心中暗暗不爽,我滴个乖乖,这话是要把自己推到火坑里啊。
刘凤梧偷偷望了一眼端坐在那里的太子殿下,如今这位太子倒还真是修身养性,宠辱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太子曹景风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嬴政却是坐不住了。
“你们真是少见多怪,北幽虽然也是苦寒之地,但是他们那边几百年没打过仗了吧!哼~一群没见过血的兵将,也好意思上榜!”嬴政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在座的各位藩王世子,告诉你们,我蒙州铁骑冠绝九州,如果有一天在战场上见面,他们会替我告诉你们,什么叫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什么叫天下第一!!!”
嬴政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众人无一做声。
太子曹景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刚根本没听嬴政在说什么,就算听到了,也没有觉得嬴政这句话哪里说的不对一般。
曹景志表情懊悔,心中怨怪这西秦蛮子真是口无遮拦,这样的话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坐在他旁边的曹景禹同样表情怨恨,不过这位大唐世子和他的表兄不同,他怨恨的单纯的就是嬴政说的话,什么狗屁天下第一,老子的大唐骑兵才是天下无敌,哼!早晚有一天战场上较量一番,让你这无知的边疆蛮子知道厉害。
刘凤梧这边,听完嬴政的话,独自举杯,暗暗观察,曹景风、曹景志、曹景禹三人各自神情。曹景风的莫不在意,曹景志的懊恼焦虑,曹景禹的幽怨怀恨。这曹氏三兄弟还真是各怀鬼胎,不过那嬴政说的每一句话,虽然是出其口,却是表别意。
嬴政的每一句话,想必都是眼前这位云淡风轻的太子殿下想要说的。就比如刚刚嬴政这句‘战场上见’,就是在赤裸裸的打压在坐的众人。其暗里无非是警告在场各位,你们虽然手有兵权,但他曹氏正统手有西秦骁骑,任你们如何折腾,也不过是一战而已。想到这些,刘凤梧独自偷笑,喝下杯中酒。
而坐在刘凤梧身旁的曹景琰,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反正我北海兵少将寡,这话必然和他没什么关系。可就在刘凤梧观察众人时,却没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同样落在这位年纪轻轻,人畜无害的藩王世子眼中。
一次聚会,没有应有的谈笑风生,也没有期望的剑拔弩张。聊到最后,反倒是刘凤梧和曹景禹这两个,外人最不看好的两位世子打的火热。诗词歌赋,乐理声弦。除去太子曹景风偶尔搭话,其余三人冷眼旁观。
回府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刘凤梧闭目养神,回忆着御花园中的一幕幕场景,以及众人的表情。每一个人,每一次表情变换,有着什么样的心境,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这位手无缚鸡之力,自称被家族作为弃子的北幽世子无一不细细推敲。过了半晌,刘凤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有些愁苦,但随着手的放下,眼睛的睁开,又恢复了平静。
“看来有必要和家里说一声,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啊。”刘凤梧拉了拉手边的细绳,一串铃声在马车外响起。很快一身黑衣奴仆打扮的小七钻了进来。
“大殿下。”
“小七,这段时间你多留意北海世子的一些动静。”
小七面露疑惑。
看出小七的不解,刘凤梧正色道,“原本我和你还有大多数人一样,认为这位出身北海,身后没有兵权的世子最是应该让人放心。但就在刚刚我复盘御花园中的一幕幕的时候,我突然发掘,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说那些宫女宫人的表情神色我都注意到了。可我却忽视了这位北海世子,完全无法推测出他的心境。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大殿下,北海无兵,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
刘凤梧笑看着自己的心腹,“傻小七,你可知道兵是如何养?将是如何招?是靠钱粮。而你又是否知道,整个大禹王朝半数钱粮是靠北海上缴的啊!”
出身北幽,作为重点培养的死士,小七自是十分聪慧,听了刘凤梧这样一点拨,顿时察觉,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