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体虚
秋意猛如虎。
一场秋雨过后,气温骤降,身上要穿两层内衫才不会觉得冷。
宫中的赏赐已经下来,郡主府崭新的门头光洁锃亮,整个府邸都是焕然一新。
小乞丐们在郡主府里住下,灵犀给他们各自安排了活计,虽然相互之间经常吵闹,不过他们手脚麻利,可比原先左相府那些家仆勤快多了。
御赐怪医馆敲锣打鼓重新开张,除了每月初发放的十个免费看诊的名额,怪医馆看诊的费用非常高昂,可怪医馆门前仍是络绎不绝。沈星吟分派了两个想学医术治病救人的小乞丐给老须子,在怪医馆里当学徒。
坊间流传,碰上哪天怪医老须子心情好,偷偷塞点好酒好菜,说不定也能开个后门免费诊个病。有乡亲上门质问,老须子严令申明:那才不是诊病,那就是老友聚在一起瞎聊。乡亲们哪里会信,可也没有其他话可讲。
再过两日,长公主就会上国清寺,在远嫁南晏之前为东虞百姓祈福。沈星吟向元景帝请旨,将祭拜皇室祠堂的日子也选在那一天,拜过皇室祖辈,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郡主。
这两日,南晏的国师崇人礼不是忙于商议两国贸易往来的事项,就是在体验东虞风土人情,他总会到八珍楼去吃饭,茶余饭后还要与师菡君聊天侃地。只要不谈起涉及立场的原则性问题,聊起天南地北的见闻,两人都聊得非常愉快。
前一夜还在下雨,到了祈福这一日,天气突然放了晴。
天还没亮,沈星吟就到了长公主殿中,陪着她梳妆打扮。
清晨暖黄色的阳光斜斜照着,地面的水洼里都泛着波光。
文皇后与长公主盛装打扮,坐上了轿辇。沈星吟身穿郡主的宫服,也独自坐了一顶轿辇。
两侧护卫开道,太子殿下带着护卫骑在最前面;崇人礼与两个南晏的使臣,骑着马跟随着长公主的轿辇。景御披着披风,孤影贴身跟着,骑马在车队的最后面。
沈星吟撩起车帘,向后面不远处的景御望去,眉间有些担忧。
对上她询问的目光,景御一夹马腹骑马上前。
“怎么了?”
“你冷不冷?”
景御淡笑着摇头:“不冷,山间露重,你快进去。”
“我看看。”沈星吟伸出手去。
景御微愣,向四周扫了圈,有些为难:“马在走不安全,乖,快放下帘子。”
沈星吟伸着手,面色坚决,眸中多了几分威胁。
景御有些无奈,驱马靠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碰到她暖糯的手,才发觉自己的手是那么凉。
沈星吟不由皱眉:“都冰了,别骑马了,到车里来。”
景御捏了捏她的手心,抽回了手:“哪有,是你的手太暖了。我的手常年如此,一到数九寒天就是这样,我习惯了。”
“那是体虚,生了那么大的病也不好好养着,你不虚谁虚!”
景御也不反驳,反而勾唇笑起来:“所以日后还要劳烦世子妃替本世子好好调养身体。”
沈星吟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放下车帘不理他。
车队穿过林子,往双山上去。
还是那条熟悉的道路,上一回遇到刺客就是在这条路上。
中间的轿辇中,景玉茗戴着长公主的发冠,端庄笔挺地坐着。
发冠上的珠串随着车身的晃动轻轻荡着,她垂着眼眸,两只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不知不觉中竟出了一层手汗。
透过帘子依稀可以看到车外的人影,但耳边的声音却清晰无比。
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马蹄踏踏的声音,还有掺杂着的说话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轿辇停了,宫女在车外恭敬地唤她“长公主”,告诉她到了。
帘子被缓缓掀起,景玉茗抬起眸,深呼吸一口,将手半缩进袖中,握着宫女的手下了轿。
刚一落地,两侧突然有一群群鸟从林间哗哗飞起,像一大片黑云从他们头顶压过。
众人都是一惊,但也没有过多留意,相继往国清寺中走去。
国清寺的住持已经等候在门口,带着他们往里走。
崇人礼不便随行,只当是普通香客,由另一位僧人引着去进香,景御客套了一番,与太子一起,陪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祭拜皇室祖先要先净手去尘,再焚香祷告,过程非常繁琐,一整套流程下来,沈星吟的膝盖都有些跪疼了。她祭拜完皇室的祖先先从祠堂出来时,景玉茗还要在供奉的牌位前跪着,文皇后陪她一起跪着。
沈星吟独自一人,进了东边的禅房。
一进门,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
“星吟!”柳沐儿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沈星吟关上门,拉住她的手往里走:“沐儿,一切可还顺利?”
“嗯,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看到林间的鸟飞起,便知道是你们到了。”
“那些鸟原来是你安排的?”
柳沐儿抿着唇点头:“是,他们没有起疑吧?玉茗呢?玉茗如何了?”
“他们没起疑,公主还在祠堂,我们一切按计划进行。”
“好。”
沈星吟走出禅房,站在院中看向天空。
空中聚起了朵朵乌云,太阳时隐时现,阳光也是一阵阵的。
按照钦天监的预测,巳时七刻到午时会有雷暴和阵雨,也就是十一点左右,必须要赶在这个时间之前,让长公主上祭祀台。
另一边,太子与世子陪着崇人礼在寺中乱逛。景昶身为当朝太子,招待南晏的国师本就是他的责任,可景御陪同着就显得有些多余。
有他俩陪着,崇人礼有些不自在,索性开了口。
“两位殿下,在下只是随意逛逛,不必劳烦两位相陪。”
“国师言重了,国师远道而来,怎能怠慢。”景昶眸光转向景御,“只不过,不知道世子这一路跟着,意欲何为?”
景御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闲来无事,凑个热闹罢了。”
“世子与仁安郡主婚期在即,理应有很多事要忙,怎会这般闲?”
景御勾着唇角笑:“兄长知道的,我视仁安郡主如命,一刻都不舍得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