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猫找苏易说正事

六点半，苏易到了逍遥居。逍遥居是榕市比较有名的中档餐馆，嫩、脆、鲜是他们的卖点和口碑。苏易和孙虎如果不是其他应酬性质的饭局，十次有八次会在这里。有一次，苏易和孙虎到王府赴一个老板的饭局，吃完出来，孙虎对苏易说：还得去吃一碗杂酱面。那些菜，高档没错，但不赶口。而苏易也有同感。

苏易有点奇怪的是，今天只有孙虎一个人？平常约饭局，通常都会有四五个人，而且吃到最后，大概率人数会翻倍。当时是这么一个情况，喝酒喝到差不多了，就开始打电话，一通电话打完，差不多又得添几副碗筷。

“今天这么清静？”苏易觉得孙虎今天的状态不对头，不像是想喝酒。

“跟你说正事。”孙虎已经点好菜。东坡肘子，肝腰合炒，火爆鸭肠是每次必点的老三样，另外就是拍黄瓜，花生米，绿豆排骨汤。

“你跟我除了吃肉喝酒还能有其他正事？”苏易坐下后，倒 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他想不明白，大猫有什么正事这么一本正经。

“尽快找个时间，到所上把你那个玩具交了。”孙虎一脸严肃地说。

“怎么了？我那是登记过的。”孙虎说的玩具，是苏易手里的那把枪。苏易喜欢枪，在当时，一些民企可以向公安机关申请。通过后可以备案持枪。

苏易的英业公司升级为英业集团后，以集团保卫科的名义申请了一把77式手枪。这把枪苏易自己保管着。

“现在全面禁枪，以前企业，甚至一些事业单位的备案枪支全部收回。逾期不交，按非法持枪处理。”孙虎说完，拿过苏易的手包，打开，那把崭新的77式果然在手包里。孙虎把枪拿出来，退下弹匣。满仓，枪膛里还有一颗。

“你还真是人不解甲，马不卸鞍。这是时刻准备着？”

“这才几天？就不合法了？”苏易说。苏易这把枪领了才一年多。

“回去问你家老爷子。我只管执行。”孙虎把枪放回手包：“自己去交。把备案也销了。”

“有通融余地吗？比如找点关系。”

“可以，你调我们所上来。正事说完了，喝酒。”孙虎打开包间门招呼服务员上菜。刚才孙虎让服务员把小包间的门关上了。

“没余地。过了期限，就该去挖煤了。”

苏易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大猫不是在刑警队吗，怎么说他们所上：“下所了？”

“副职。平调。”孙虎说是副职没错，但很快就会转正。所上的工作更全面，不单是刑侦，还有治安、户籍等。一般是作为干部晋升的考验岗位，这是程序。

“那可比在队上实惠多了。”刑警队勾兑的人很少，案子到了刑警队，基本就是大案要案。榕市曾经有一个刑警，为一个死刑犯提供了一个命案线索。死刑犯于是检举立功，改判死缓保住了命。但这名刑警最后却被判了十年。而在锁上，就没那么强的原则性，那些开餐饮娱乐的老板，哪个不把所长副所长指导员当爷侍候？

“我喜欢钱，更喜欢这身衣服。”孙虎说。

“七百多块钱呢。”苏易拿出枪掂了掂。看着孙虎说“我说大猫，给通融一下，把这七百多退给我？”

“爬开！玩一年，够本了。收起来，我让服务员上菜了。“孙虎没理会苏易。

“啥叫玩一年够本？以为女人呢？”苏易把枪放回包里，孙虎起身走到包间门口，拉开门，让服务员上菜。

“以后想玩了，去靶场。现在民营靶场全部要关，我可以带你去公安局的靶场。”孙虎坐下后对苏易说。

“算了。我再玩几天去交。”

“子弹消耗要写明情况。”

“听罗斌说，你从家里搬出来了？”

“搬出来了。才一天，又回去了。”苏易拿起酒瓶看了一下。是一瓶全兴特曲。这酒口感不错，还不贵。

“看个锤子看，小警察，就这能力。”孙虎白了苏易一眼。

“我现在就在看锤子！”苏易睁大眼睛瞪着孙虎。苏易很少爆粗口，但他有一个感觉，爆粗口是一件很爽的事。

“问啥答啥。不懂规矩要不要我教教你？”

“当我是你的嫌疑人了？还问啥答啥。邱玫出车祸了，回去照顾了两天。”怼归怼，苏易还是把搬出来一天又搬回去的原因告诉了孙虎。

“你跟刘处的事，可不是啥秘密。这得有多少闲话。”

“想咋说咋说吧。”

“懒得管你那些破事。不过，我觉得邱玫，很巴适的。就你才不知道珍惜。”

“好女人多了，我都娶回去？”

“这特么说的是一回事吗？懒得管你。对了，坊间传闻，刘处要到我们分局。真的假的？”

“犯事了？”苏易戏谑地看着孙虎。

“嗯，犯事了。到我们分局当领导。到底真的假的？你倒是给说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不知道。”苏易最怕的就是有人让自己找父亲说升职的事。昨天李云岫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这还没做呢。所以孙虎从来不会跟苏易说能不能让苏市长帮忙，给自己升职一点帮助，哪怕说一句话。

“懒得跟你说。喝酒。”两人之间的正事算是说完了，接下来就是很纯粹的喝酒吃肉。

两个人喝酒，当然不能只有肉，还得有龙门阵，在榕市有句老话：龙门阵下酒。意思是龙门阵才是最下酒的菜。龙门阵是榕市的方言，东北叫唠嗑，北京人叫侃大山。

孙虎喜欢苏易知识面宽，而且总能形象地表达。有一次孙虎问苏易，当初咋就没想过去体制内，副处，放到县上都得是副县长级别。苏易说，那地方门槛太高，然后接着就问孙虎进过庙子没。庙子孙虎当然进过，然后苏易问他，直到庙子的门槛为什么高吗？因为门槛高了，人进门就得低头。

而苏易呢，喜欢听孙虎讲一些不涉密的案子和侦破中的细节。后来苏易还根据这些素材，写了一部长篇小说《黑白江湖》。

今天，孙虎就讲了前两天，他们去收一个人的枪，也是办了备案登记的。苏易知道这个人，是社会上有名的大哥，有两家舞厅和一家在榕市很有名的歌城。苏易也去过几次，这个大哥还过来给苏易敬酒，并给了苏易一张金卡。

孙虎说当时大家以为这事肯定有点难办，暗地里还准备了武警。没想到去的时候，人家大哥早把各种玩具摆得整整齐齐。还拍着胸脯说：放心，我们坚决响应政府的号召，觉不私藏违禁犯法的东西。

“你看人家这觉悟，不当大哥都难。走的时候，还每人给一包玉溪。”当时玉溪的价格是40元一包。

“那一会我们去这大哥这吼及嗓子。不然，这酒挥发不了。”苏易说。

“就等你这句话。”

吃过饭，孙虎去买单。收银台告诉他，苏哥买过了。孙虎也懒得扯这些事。孙虎没开车，当时，孙虎还没买私家车，如果开车只能开警车，开出来吃饭还没啥，要去歌城，先不说公车私用的事，歌城的老板就得先紧张了。

大哥正好在歌城。听前台说苏易和孙虎来了，赶紧到了两人的包间，一打啤酒、一个果盘先送上。一杯满满的啤酒大哥先干了，然后拿起苏易放在茶几上的红梅：“苏哥，我的烟就不好意思拿出来了。”当时苏易一直抽红梅，于是就传出了苏易抽的红梅是专门给领导特制的专供烟。那时候，还没有在瓶子上或者烟盒上写上“xx专供”的酒和烟。坊间只是传闻，领导有专供的烟酒。苏易的红梅，就是在烟酒店买的，跟专供没一毛钱关系，苏易以前还解释一些，后来，也懒得解释了，唉咋想咋想吧。

招呼打过，情分送到。大哥自认不会再呆在包间里，万一人家苏哥和虎哥有事要谈呢，在那横着，就叫没眼水了。

大哥刚出去，一个妈咪带着几个穿着清凉的女子进来。

“苏哥，虎哥，看看有合适的吗？不行我再换。”

苏易看了看，指了指一个oL打扮的长发女子，而孙虎叫一个看起来清纯的女子。

“两位妹妹，这是苏哥和虎哥，必须服务好了。”妈咪说完，给苏易和孙虎敬了一杯酒然后带着其他女子出了包间。在歌城，如果老板在，只要是认识的人，老板都会去敬一杯酒，但妈咪一般不会给客人敬酒，除非是很重要的客人。

凌晨，苏易和孙虎出了歌城。小姐陪酒可以，但绝不嫖娼。用苏易的话，青楼的花酒可以喝，但窑子绝不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