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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五行针灸

被窗外夜半的雨声惊醒,我略略有点担心白天暴雨,出行不便。

到了清晨,雨势反而减小,只是零星半点、有下没下装装样子似的。

因为是第一次和程医生会面,内心不免思忖如何委婉地向她表达我的原始护持一行,开车的时候便分了心,按照导航的路段走反而绕了些远路。

这破导航也不知怎么回事,放着又宽阔又近的大陆不导,非要带我往小路上去抄。幸亏周末没有上班高峰,加上出门时间早,路上车辆并不多。

然而这条路线,会经过我原来的工作单位,要是恰好十字路口附近一停车,说不定还会碰见老同事。不过周末休息也并碰不到他们。

说不出难过、伤心、惆怅还是怀念,但起码这两年总把车贷还清了,也还是值得的。

附近有个公园,偶尔午休我和同事会去那散散心,恰逢美人蕉花期正盛,红红绿绿,东一簇、西一丛地绕着小池竞相开放,很是美艳,我便放慢车速缓缓驶了过去。

到了北站,进了站台,远方的云雾绕着连绵的群山变幻万千,有种超尘脱俗的味道。只可惜还没等我好好欣赏一下,对面的高铁率先驶了进来挡住了视线,真是大煞风景。

我很想像大力水手那样徒手就把动车提起来丢到一边去,或者先跑到对面的动车窗口欣赏一下风景再跑出来。哎,炎炎夏日难得遇到这么舒爽的天气,却只能匆匆来回无法游玩,我实在是有点不高兴了。

北站离六浦特别近,我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看右边姑娘喝的什么饮料,左边男人忙着打瞌睡,斜前方的乘客和人聊微信,左后方的青年也在忙着观察车厢里的动静,连窗外的稻田和远山还来不及多看几眼就到站了。

上了出租车,司机师傅和他的朋友语音聊天说的都是方言,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偶尔他也和我插个话:“姑娘,你赶上这个时候来六浦,可真不是好时机!到处都在修路!”

大概他以为我是游客吧,我也不和他多扯些有的没的。

到了目的地,下脚的地方是建行门口,程医生迎出来带我一个拐弯就进了小区。

和她并肩走在路上,我一下子想起菲儿,很多回忆蜂拥而至,瞬间便有些热泪盈眶、喉头哽咽。

我们进了电梯,忘了几层,因为医馆没有空床位,所以安排在了她姐姐的公寓针灸。屋里有些家具,但无人居住,虽小却显得空空荡荡的。

我们在阳台边落座。她给我端了杯热水:“水很快凉了,再等等。”

我笑笑:“没关系,我带了矿泉水。”

她又问道:“这屋子很热吧,靠阳台就是有点热。”

“我还好,不是很热。”

她看我好像真不是很热的样子,继而开门见山道:“既然你了解过五行针灸,那之前菲儿老师是按照什么行给你治的?”

她这问话令我十分意外,我略一迟疑,回答道:“按照木。”

她又问:“那你觉得你像木吗?”

我内心又是一惊,这大夫看起来模样普普通通,说话怎么不按照常规套路走呢?

呃,既然她这样问了,那我也就不用太过委婉了。

“我觉得我挺木的啊。治疗前我多少年从来没有过生气这种情绪,接受治疗后我性格变得开朗了很多,看待事物也很有童心。刚开始有一阵很不适应,因为会时不时体会到愤怒这种情绪,就会觉得自己怎么脾气变不好了。”

她又问:“那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呃,其实最近老觉得委屈,但我得表现得木一点:“有时会,但更多是愤怒和不公。我最近情绪波动很大,不容易受控,今早买完早点过马路,一辆汽车不长眼地飞驰而过,溅了我一身水花,要不是它开太快,我一定会上去拦住他把他臭骂一顿!”

即使我嗓子已经疼了两月了,但和人吵架我是认真的。

她聊来聊去,又要扯五行针灸方面的知识了,我耐着性子等她讲了会儿,开口道:“虽然我也很乐意和您探讨一下五行针灸,但是您能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病人来看待吗?”

于是,我们又简单交流了几句,程医生开始给我扎针了。

她在我后背取穴,雨势忽又大起来,天也变得阴沉不少。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地敲了两次,程医生仿佛没有听见,我提醒道:“好像有人敲门了。”

屋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程医生仿佛反应过来了:“是的,我去开门,你等一会儿。”

我坐的位置正好正对窗口,虽然有层薄薄的帘子拉了起来,可仍旧能看到窗外,下雨了,于是我对着雨幕发了会儿呆。

“哎~”我内心叹了口气,希望程医生不要和他们聊太久,貌似我背上的针还没有扎完,不然驱邪的时间不一致影响了疗效怎么办?

不一会儿,她回来关了门继续在我背后行针。

“是两个实习生过来互扎的。”

扎完背腧穴,她又绕过来给我把脉。咦?我就说嘛好像是漏了哪个步骤。

“不是先把脉的吗?”

她边拉着我的手把脉边回道:“不影响。”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可是我觉得先把脉感觉会更体会到关爱。”

她也笑了起来:“好像也是。”

摸完左脉,她又开始摸右脉,然后拍了拍我的手背:“嗯嗯,没有夫妻不和脉。”

我赶紧回道:“我没有老公,当然不会夫妻不和脉啦!”

“又不是只有夫妻才会有夫妻不和脉!”

我恍然大悟,语调也提高了几分:“哎呀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没接触业务,忘记了!忘记了!”

等到祛完邪,她给我扎脚上的原穴,我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臂一副享受模样。

“你知道吗?以前菲儿给我扎针,说我是病人里难得不怕被扎还很享受的。”

她边行针边回道:“好像是哎,你好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土的胆子可小了,给他们扎原穴,那表情都要怕死。”

她一针下去,我脚上又麻又胀。

“怎么样,有感觉吗?”

“哎呀,就是这久违的感觉!太爽了!”

扎完原穴,我们又坐在客厅聊起来。另一间房间有扇很大的玻璃窗,余光瞄到里面两个高大男人正在忙活着什么。

“五行针灸对医生来说状态太重要了。”我开口道。

“你说的很对,自身没有一个强的力量是会容易陷在病人悲痛的世界里的,冯医生最近状态就不太好,扎完一波得歇会儿,她说她能量接不上。但是我觉得我还行,上次很忙原本想拒绝一个病人的,但后来还是没忍心,给她做完五次治疗后她就说自己好了,又有了力气和决断,不需要再治疗了。”

我不敢置信道:“什么?五次哪怎么够?得多扎几次才行!”

“她本来每天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扎完后她说效果很好就不需再治疗了。”

我忽然又很受感动,眼泪开始溢了出来:“我好感动啊,我现在变得比以前自私了,也无法帮助别人了,我好羞愧……”

她拿出纸巾给我擦泪,我边擦边哽咽道:“我以前给一个朋友针灸,扎了好几次也没明显起色,可她十分信任我,仍旧每周大老远跑来找我,然而我却抛弃了她离开了吴市,我好羞愧!”

她又安慰我道:“没事的,如果她真的有需要,也会找其他五行针灸师的。”

屋子里的人突然走出来,问程医生道:“这有垃圾桶吗?”

程医生指了指角落,另一个人也走了出来:“呦,你也是五行针灸爱好者?”

程医生回道:“她很早之前在吴市学过,算是革命先辈了。”

“呦,那我们得称您一声师姐啊!”

所有的人开始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欢乐许多。他们还没扎完针,又进了卧房,我和程医生跟进去站门口边上。

行针的大叔开口问道:“那你看看我是哪一行?”

我回道:“不好意思,我真看不出来。”

“那你猜一下嘛!”

“嗯,我猜土。”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没有看出来呀!我是用排除法,反正金和水不是,他们应该不喜欢被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打扰,木也不是,火也不像啊。”

程老师又插话进来问问他们的研究成果,躺在床上的眼镜大哥问他找穴位能不能认真点,聊呀聊,话题扯远了,他却又带回来:“你知道我是什么了吗?”

我茅塞顿开,小声喊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土!刚才我们明明在讲别的话题,你却偏偏要绕回来!”

他却笑了笑:“不是,我是木,那是经过胡老师认定的!”

我望着他的眼睛:“可是你的眼睛一点也不犀利啊。”

“那是因为我在修身养性。”

呃……好吧。

我一看时间:“哎呀,怎么11点半了!”

再一看车票:“哎呀,我怎么买的12点的车,我还以为是12点半的!我要走了,还赶得上车吗?”

程老师道:“估计不行,得改签了。”

她一边送我下去,一边又叮嘱我,上了出租车掏出手机,还好改签成功了,延迟半小时出发,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到了候车室,她收了我的针灸费,却又给我发了个红包,说是因为耽误我吃饭弥补我一下。

我回她:【没关系的,我在车站买了三明治。红包就不收了,我觉得你很像土啊。】

刚才在针灸的时候也是,还给顺带按摩穴位,像个殷切关心小孩子的妈妈似的,总要喂一点什么东西给自己的孩子,生怕小孩吃不饱。

她说:【我也觉得我对待病人的态度一点也不木,我得木一点!】

我说:【那还是随你的心吧。】

也不知她内心做何感想,但不要紧,很快我们又会见面。

哎,气都不喘一口,又要去加班,真是不高兴。

雨已经停了,入了座后,窗外忽又落下一滴雨滴,顺着玻璃窗慢慢滑落,我的心开始微微疼痛。近来对生活总有抽离剥夺之感,我个人的喜怒哀乐投掷到茫茫人海中,犹如一滴水落入了大海,悄无声息、难觅踪迹。

前尘过往,恩怨情仇,我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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