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偷听
“这次回来,便在娘身边多待些日子吧。”赵氏眼睛有些发红,将苏氏放开,抬手压了压眼角道。
苏若微比沈氏小两岁,不过她长相随了赵氏,不是美艳型的,而是有些小家碧玉,梳着妇人发髻,戴着一套鎏金头面,低着头擦着眼泪,哽咽道:“女儿何尝不想在母亲跟前尽孝,只是……”
苏愿已经有五六年没见过苏氏了,对她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了,但她却记得梦中,苏氏一家后来也回了临安,苏氏还想要将女儿嫁给苏理,只是柳氏却没有瞧上,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苏氏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抬头看向沈氏和苏愿的目光中带着挑剔,很是让人不适。
苏愿却迎着苏氏的目光,笑盈盈见了礼,“姑母安好。”
她一开口说话,苏若微脸上便挤出了几丝笑容,挑着眼皮看向苏愿,朝她招了招手,“这是愿姐儿吧,都长成大姑娘了,快到姑母身边来,教我好好瞧瞧。”
苏愿上前,便被苏若微拉着手,轻笑道:“愿姐儿到时长得更像嫂子呢,生得真是标致,再过两年,怕是更出挑呢。”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苏雁,“这是雁姐儿吧,我还没见过呢。”
话音刚落,便从怀中取出两只银镯子,一人一只,丝毫没有厚此薄彼。
苏雁甜甜的谢过姑母,乖巧地任由苏氏拉着手。
“雁姐儿教养得很好呢,小小年纪竟也这般的出色。”苏若微轻声道,“这一点我就比不了,我家那两个像两个小猢狲一般闹人呢。”
苏若微这么说着,眼睛却只是沈氏,她想看看沈氏是什么反应,都是当大妇的,她就不信沈氏真的能完全不介意。
沈氏只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道:“雁姐儿自幼便跟在母亲身边长大,长得这般好,都是母亲的功劳。”
苏若微怔愣一下,她是没想到沈氏会这般说,这跟她印象中的沈氏有些不同。
而且见沈氏那副从容的模样,苏若微就不想就此作罢,继续道:“说来我与叶儿表姐也许久未见了,听说表哥如今也走了仕途,将来想必也要高升回京,以后对哥哥说不定也是一大助力呢。”
柳氏刚要开口,便只听得见茶杯落在桌上的清脆声音。
“妹妹这话便错了。”沈氏淡淡开口道,“妹妹如今也是当家主母了,有些话不需我说,想必你也清楚,姨娘就是姨娘。”
这话一出,屋中顿时静默一瞬。
柳氏咬着牙,手紧紧地攥着,面上的神色不虞。
苏若微瞪大了眼睛,很是诧异,她是真的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沈氏竟然会当着母亲的面说出“姨娘就是姨娘”的话来。
赵氏最先反应过来,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厉声道:“沈氏,你放肆,这里何时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苏愿微微低着头,她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她也没想到母亲的态度竟会这般强硬,但她也知道,苏氏刚才那一番话,就是故意挑起事端。
不过若不是场合不适合,她真的想给母亲鼓掌,说得好!
而且早该这样了,柳氏之所以找不准自己的身份,除了自身的野心之外,也是赵氏和苏世清纵容之故。
沈氏却丝毫没有被赵氏吓到,只扯了扯唇角,轻声道:“母亲,今日儿媳索性将话说清楚,这里不是阳城县,也不是成州,这里是临安,是京城,不说十步一个官宦人家,也差不离。”
“你……”赵氏气得脸都险些歪了。
“母亲勿恼,母亲出身官宦人家,自是比儿媳更懂这些规矩才是。”沈氏轻笑道。
赵氏一向拿那些规矩压制于自己,今日,便也要她知道,这规矩谁都得守。
赵氏恨不得将手边的茶杯朝着沈氏砸过去,但她不能这么做,若是女儿才回府,儿媳便受了伤,消息传出去,还不知道如何编排呢。
气氛一下子便就这么僵住了。
柳氏咬着牙,眼泪落了下来,却没有哭出声,看着更加的楚楚可怜。
青姨娘缩在一旁,恨不得无人发现她才好。
而沈氏呢,就这么挺直脊背,坐在那里,她能察觉到赵氏落在她身上狠毒的目光,却不以为然。
这么多年,她忍够了!
无论她怎么讨好,都无济于事,还被当成是个傻瓜一样任由拿捏。
那么,她就做回自己,她分内之事,她做,之外的,爱谁谁!
面对赵氏满脸的恶意,柳氏的一副委屈模样,苏氏的一副事不关己,苏愿像是全然没有听见刚才赵氏与沈氏那一番对话一般,只站在那里,微笑着。
“母亲,大哥呢,怎么还不来,他不想我这个妹妹吗?”苏氏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他忙着呢,你跟孩子们也舟车劳顿,一会儿用过饭菜便早些休息吧,有话明日再说也不迟。”赵氏瞪了一眼沈氏,转头看向女儿,眼底竟有了泪光。
沈氏起身,朝着苏氏微微一笑道:“想必妹妹还有许多话要与母亲说,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朝着赵氏福身,牵起苏愿的手,往外走。
走出门口,苏愿还能听到赵氏不满的声音从月华斋传出来。
苏愿随着沈氏回了晚香居。
“娘亲,你刚才可真是威风呢。”苏愿嘴角轻飏,眼睛弯弯道。
沈氏抬手在女儿鼻子上轻刮了一下,道:“你个促狭鬼!”
苏愿笑着躲开,“我说真的,娘亲早就该这样硬气才是。”
沈氏闻言,笑了笑,是啊,她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想得明白,以为自己隐忍便能换得她们母亲安稳的生活,可她错了。
赵嬷嬷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阿愿喜欢娘亲这样吗?”沈氏温声道。
苏愿点点头,“喜欢的,娘亲什么样子,阿愿都喜欢。”说完,扑进了沈氏的怀中,拿头轻轻的蹭了蹭沈氏。
沈氏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眼神变得坚毅,“娘亲以后都会是阿愿喜欢的样子。”
就在母女俩抱作一团,突然就听见站在通往内室处,忆秋轻喝了一声:“谁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