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罪责之心,铭记于世

「晴心，这法阵聚气丹的丹方中，炼丹过程暂且不论，但炼丹材料这一部分有少许残缺」看完丹方后，陈丹瑾对晴心说道。

「嗯……」晴心枯坐在地上，抬头缓缓说道。

「可是，除了那一小部分缺失的炼丹材料外，我并没有发现其他材料对元兽有害或有毒」

「即使那缺失的一小部分材料中，可能有对元兽有害的东西，但我印象中也没有哪种炼丹材料会直接让元兽爆体而亡」

「再说，即便元兽炼化丹药后爆体而亡，为什么人族修士却没事？难道人族的体质比元兽还要强吗？」

「之前火月姐姐服用法阵聚气丹，效果很好，也没有受到伤害」

「可当我在法阵聚气丹外多炼制一层丹壳，将其从常规型丹药转化为自动释放型丹药，并喂给元兽，元兽在炼化丹药后却直接爆体而亡，这究竟是为什么？」

「即便用于激活元兽经脉，让其自动炼化丹药的丹壳，可能会导致药力狂暴冲击经脉，但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

「难道元兽的体质比人族要弱吗，怎么可能？但为什么火月姐姐能承受九成药力，而玉甲虫多承受一成药力就直接爆体而亡？」

「我真的不知道是炼丹材料出了问题，还是我多加了一层丹壳的缘故，总之，我完全想不通」

陈丹瑾听完，皱眉沉思了许久。

「暂且不提这些……晴心，东方离前辈给法阵聚气丹写的丹药说明还在吗？」陈丹瑾问。

「关于丹药的问题，最好先看看炼丹者本人的说明」

「丹药说明应该还在吧？如果连炼丹者的说明都没有，晴心你肯定不敢随便使用的」

「有的……」晴心边回忆着金丹修士东方离的丹药说明，边说道。

突然，晴心瞪大了眼睛，立刻催动纳戒，取出一只玉瓶。

正是装有法阵聚气丹的玉瓶。晴心一直保留着，没有换过其他瓶子。

因此，玉瓶上还留着东方离为法阵聚气丹写下的丹药说明。

说明文字被刻在玉瓶上，字体极其细小，并用一片曲面玻璃覆盖，防止磨损。

只有施展感知神通，才能看清这些微小的字迹。

丹药说明的第一句话是：

「针对炼气期修士炼制的修炼用丹药，服用后一百个小时内，炼气士吸收天地灵气的效率将大幅提升」晴心一字一句地念着，反复诵读。

「针对炼气期修士炼制的丹药……」

「炼气期修士……」

即便陈丹瑾对法阵聚气丹不太了解，但此刻也明白了造成修炼事故的原因。

「晴心……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陈丹瑾虽然不愿指责，但还是坦诚说道。

「这次事故其实和法阵聚气丹关系不大，只是因为你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我也有些炼丹经验，知道在使用修士炼制的丹药前，必须严格遵守丹药说明」

「东方离前辈只说了，法阵聚气丹是专为人族炼气期修士炼制的，只能供人族炼气期修士使用」

「虽然前辈没说过法阵聚气丹不能给元兽使用，也没提到会导致元兽爆体而亡」

「但前辈没说，并不代表你可以这么做」

「他只强调了这丹药是给人族炼气期修士使用的，没考虑其他生灵」

「这与炼丹材料或你炼制的丹壳无关，只是因为你没遵守说明」

「是我的错……」晴心低下头，轻声说道。

「是我害死了那只玉甲虫元兽……」

「晴心……在中洲正道看来，如果元兽没有灵智，不会说话，偶尔杀几只并不算恶」陈丹瑾看到晴心如此伤心，急忙安慰道。

「因为我们人族也会去山林中打猎，或者饲养元兽然后屠宰，然后每天吃元兽的肉」

「还有中洲以外的地方，比如南疆，我记得晴心你来自南疆吧？听说那里的元兽经常袭击人族，人族为了自卫也会去杀元兽」

「如果元兽没修出灵智，不能与人族交流，为了吃肉之类的目的而杀几只并不算恶，否则我们人族就没有一个算是好人了」

「所以，只要不是人族修士对元兽族群进行大规模灭绝的话，偶尔杀掉几只元兽其实没什么问题」

「虽然晴心你犯了低级错误，但这只是一次修炼事故，害死了一只野生玉甲虫，以后吸取教训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我觉得这种修炼事故发生在我根本不认识的元兽身上，总比火月小师妹出事要好得多」

「晴心……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别再难过了，不然我也会难受的……」

「丹瑾姐姐……我以前也杀过元兽。」晴心此时说道。

「只是，现在的情况和以前猎杀元兽不一样」

「那时我只是为了生存，杀元兽无可厚非」

「可现在，我只是为了自己的修炼，却拿元兽的性命来赌，还犯了不该犯的低级错误」

「今天可以轻易拿元兽的性命来赌，明天我会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晴心意识到，作为修士，他的实力已经相当强大。

他早已能够随意操纵许多弱者的生命和命运，就像当初凡人时期的自己被强大的兽王操纵命运一样。

兽王一来，村民们只能全村逃亡，否则就要牺牲家人或丢掉性命。

而那些强大的始作俑者可能毫无自觉，就算即使蚂蚁有自己的感受、自己的痛苦，但终究是能被一脚踩死的弱小生灵。

而现在的晴心，已经能对过去的自己做同样的事——操纵命运。

在他毫无自觉的情况下，他已经开始操纵弱者的命运，一次失误就能导致无法挽回的伤亡。

成为这样的修士，是晴心想要的未来吗？

如果尽力避免失误，或许能在操纵弱者命运时减少伤亡，但这真的可行吗？

即使他处处谨慎，但今天还是犯下了愚蠢的低级错误，导致了伤亡。

这样的生活，真的能继续吗？

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毫无改变地继续下去吗？

「晴心……这件事确实是你的错」陈丹瑾说道。

「即便按中洲正道的标准能接受，但你自己还是认为这件事是错误的」

「但是……晴心，你能继续这样犯错下去吗？」

「为什么……丹瑾姐姐，你为什么这样说？」晴心抬头望向她。

「难道错误不该改正吗？为什么要继续犯错？」

「因为我希望犯错的人是你」陈丹瑾回答。

「我不希望是陌生的人犯错，我宁愿是你，而且希望你继续犯错下去」

「就像你在积分赛时不愿对我下死手一样，因为你有感觉，所以犯错后会难受」

「所以……如果你不继续以修士身份犯错，而是回归无辜善良的凡人，那我怕会有其他没有感觉的人替你去犯错，然后取代你的位置」

「你犯错后至少会有感觉，会难过，但许多人虽然没你能力强，却在犯错的时候早就麻木了，一点感觉也不会有」

「晴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之所以喜欢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丹瑾姐姐……」面对她的倾诉，晴心一时语塞。

陈丹瑾喜欢的，是那个会犯错、会因此痛苦的晴心，而不是因害怕痛苦而逃避的晴心。

如果晴心因无法承受错误带来的伤痛，选择不再做修士，回归凡人，那么其他犯错的人就会顶替他的位置。

因为，人终究会犯错。强大者会不自觉地操纵他人命运，难免造成伤亡。

而区别在于，犯错后是否有感觉，是否会难受。

虽然都在犯错，都无法避免，但有感觉与麻木终究不同。

正因为晴心如此痛苦，陈丹瑾才自私地希望他继续犯错，不愿他被其他人所取代。

「晴心，如果你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无法接受的话，就告诉我，或其他爱你的人也是可以的」陈丹瑾提议。

「虽然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了，但我可以陪你一起赎罪，晴心你觉得如何？」

「丹瑾姐姐，对死去的人或元兽，该如何赎罪？」晴心问。

「他们已经死了，难道有神通能复活他们吗？我从未听说过能复活死者或元兽的神通」

如果有神通能复活死去的玉甲虫，晴心早就这么做了。

然而，他被元兽杀害的家人们也未被复活，他自然也无法做到。

毕竟命运一旦被操纵，就无法恢复原样。

所以晴心才如此恐惧命运，更害怕自己不自觉地操纵弱者的命运。

虽然死去的只是只玉甲虫元兽，但连它的命运都无法扭转，更何况他能凭自身力量操纵的其他弱者呢？

扭曲命运，不是靠赎罪就能弥补的，因为玉甲虫已死，命运已改。

「很简单啊」陈丹瑾俯身，微笑着回答。

「只要永远记住他们，让他们的痕迹留在这世上，让更多人知道」

「留下痕迹……」晴心不解。

「丹瑾姐姐，这和我害死玉甲虫，赎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陈丹瑾解释。

「就像你告诉我一样，你也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或元兽，让他们记住，让痕迹留下，不被遗忘」

「这样真的算是……」晴心正要反驳，陈丹瑾气鼓鼓地打断。

「晴心你就试试嘛！难道你不相信我吗？」陈丹瑾生气了。

「好吧，丹瑾姐姐，我试试……」晴心终于妥协，虽然不明白这样做对死去的玉甲虫和被操纵的命运有何意义。

总之，晴心决定尝试，将自己的错误，以及心中的纠结与痛苦，清晰地传递给他人，让他们也帮助自己去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