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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吧

走出衙门,阮商陆大喘一口气。

他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眼匾额,视线自上而下,落到了慢悠悠走着台阶的阮桑枝身上。

“你倒是舒服,坐了个软凳子只顾着看热闹。”

阮桑枝瞥了一眼,抬脚就朝他膝盖踹过去:“又没让你跪着。”

两人磨蹭的这一会儿功夫,面前就停了辆马车,帘子缓缓拉开,只见黄书君明眸皓齿的看过来:“贵妃娘娘,世子爷,家兄备下酒菜,还请往自在楼一叙。”

肚子饿了就有人递碗筷?

阮商陆没什么意见,平日里没有黄家兄妹,也有其它好哥们约着吃酒,于是他转头看向阮桑枝:“去吗?”

“嗯。”

……

昨夜。

兰舟突然造访,沈枯还没离去。

浓重的阴气险些让他发狂,还好及时拉入了梦中,没闹出什么动静。

“放弃吧,萧洪山不可能留着苏雪霏,活一天算一天。”

阮桑枝眼眸低垂,冷声道:“他虽没限制我什么,却也并非毫无顾忌,宫城的布防更谨慎了,想带人出来,毫无可能。”

“既然人不能带出来,那往里面送如何?”

兰舟叹了口气:“楼主说了,你给他送个心腹进去也成。”

“好说。”阮桑枝唇角微勾:“现在该告诉我了,我要知道你经历的,前前后后所有事情。”

他只一怔愣,无奈的笑道:“楼主可没答应现在就告诉你,不过……倒也无妨。”

“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吧。”

“齐泰联合那些文官,撤卫所裁检校,给自己抬品级,将流放或关押的贪官污吏送回来,不过区区数月,京城就乱作一团。”

“但王爷只说时机未到,便让我静观其变,后来就出事了。”

阮桑枝不由得攥紧指尖,强迫自己冷静些:“说清楚。”

兰舟看向窗外,眸光黯淡:“我不过是齐府养着的乐师,那日齐泰挟持了病入膏肓的先帝,要先皇后设宴迎萧洪山凯旋,才得以混进了宫。”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只等萧洪山带兵进京,他便能龙袍加身,篡位称帝了。”

“痴心妄想。”阮桑枝冷哼一声:“且不说萧洪山是假意归顺,只论盘踞阳州的燕斐,下落不明的燕逢,这皇位就轮不到他!”

“别上火啊。”兰舟抬手给她倒了杯茶,甚至消耗魂力弄成热的:“宫里那神医的嘱托我都记着呢,你现在做什么都要心平气和的,不然一个气没顺过来,倒头又要睡个三天三夜。”

“……管的真宽。”

他双手奉茶,眉眼弯弯:“那请娘娘受了这好意,再继续听下去。”

见阮桑枝口不对心的蜷起指尖,捂着瓷杯取暖,兰舟有片刻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在永和宫的日子。那时候不用顾忌苏弈的命令,整天和盼儿玩闹,和秋月聊聊琴曲,没事还帮着茯苓熬药,他都学会照顾人了。

仿佛自己也可以像个寻常百姓一样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讽刺的是,这样的日子竟然出现在死后。

他接着道:“先帝灯尽油枯,众目睽睽之下驾崩了,先皇后悲伤过度,紧随而去。”

“齐泰大喜,以为天助,便将他提前准备好的禅位诏书拿出来,带着人去寻玉玺。”

兰舟面色无悲无喜:“至于我们这些知道了秘密的乐师,只有被暗卫抹脖子的下场。”

“幸而我早在先帝驾崩的时候就趁乱跑了出去,逃过一劫,谁知一时慌不择路,竟然到了东宫。”

阮桑枝手腕轻颤,将茶杯放在桌案上:“……如何?”

兰舟神情晦涩,眸中似乎多了几分于心不忍:“许是我凡胎肉眼,但东宫的确空无一人,只余红纱罗帐,和未写完的婚帖,墨迹干涸已久。”

婚前三月,她就已经失去了和燕璟的联络。

当时便猜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但宋清玄腹背受敌,自己也重病加身,几经绝望,听天由命。

可燕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也不是孑然一身的光杆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囚禁起来?而他又遭遇了什么?

“然后呢?”

“很安静。”兰舟的眉目间浮现一丝困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确实又死了那么多人,仿佛都是在瞬间被封喉了。”

“娘娘,实不相瞒。”

他摊开掌心:“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若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有这里,多了颗红痣。”

“据说这是情人的泪,可我孑然一身的,哪有——”

兰舟发现阮桑枝并没有没听自己在那胡扯,只是死死盯着那颗“痣”。

“有什么蹊跷吗?”

“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阮桑枝低声道,以指尖蘸取茶水,在桌案上准确勾勒出皇宫的轮廓,接着又在东南西北四角各点了一下,最后落在东宫。

霎时间兰舟那颗红痣似乎产生了共鸣,水纹波荡震动,他感觉有一股难以抵挡的吸力要将自己封到那座“皇宫”中。

眼看着沈枯有醒来的迹象,阮桑枝抬手抹去水渍,法阵刹那消散。

“呼。”

兰舟恍若劫后余生,他有些后怕的看向阮桑枝:“这是?”

“以整个皇宫为界,布下此阵,便能兵不血刃,索魂害命。”

阮桑枝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便也不想透露更多:“你走吧。”

兰舟合拢掌心,指尖轻轻触碰那颗红痣,如今只剩下了些微的痒意。

他起身再行一礼,消失在夜色中。

……

“姐?”

阮商陆试探着戳她的胳膊:“别睡了,到自在楼了。”

“我就说嘛,那什么临湖小筑肯定睡不惯,不如搬回原来的院子吧,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

阮桑枝淡淡瞥去一眼,他略有心虚但依然理直气壮的道:“那个,我已经让人去搬东西了。”

“也好。”

见她没生气也没拒绝,阮商陆不由得咧嘴笑了两声:“走吧,吃饭去。”

自在楼无论再什么时候都是人生鼎沸,这背后的老板定是赚得盆满钵满。

黄家的小厮已经候在了门口,远远瞧见马车就快布跑着过来:“两位贵人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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