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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重活一世的人格外纯情

阮桑枝刚踏进前厅,便见一人负手而立,盯着墙上的书画出神。

似乎是心有感应似的,沈枯也转过身来,看到是她,寒渊般的眸子瞬间软成一汪春水。

“萧洪山就是让你干这个?”

她率先开口,走到沈枯身侧,指尖轻轻划过那幅《万里春山图》,最后停在落款上。

燕璟。

“没想到富春会还留着这东西。”

难不成“春”字正是由此而来?可安秀一个土生土长的凤州人,没有理由还惦记着前朝太子,莫非这背后另有其人?

“嗯。”

沈枯的目光从她的指尖挪到眉眼,见其中暗含的怀念之色,心口有些密密麻麻的刺痛。似乎在这位娘娘看来,自己只是闲暇时候的消遣,或是趁手的刀刃,他在那个人面前向来毫无胜算。

现在只需要等阮桑枝开口。

明镜司的人不放过任何角落,时不时就将一些账本放在桌案上,很快就堆起半人高的几摞,方才还耀武扬威的梁掌柜急得满头大汗,频频给她递眼色。

“可用过午膳?”

阮桑枝没搭理那人,只眉眼弯弯的问起沈枯,见他摇头,便连忙招来侍女吩咐备菜,看上去并不在意富春会的死活。

梁掌柜眼前一黑,咬牙走到两人之间:“会首,咱们都是清清白白做生意的好人家,哪能被这么查啊,不是坏了名声嘛,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他的嗓音越来越小,沈枯的眼神如利箭似的,几乎要将梁掌柜扎成破洞筛子。

“急什么?你心里有鬼?”

乍一听见阮桑枝的话,梁掌柜心中大骇,暗道不妙。这安秀分明是引狼入室,他早就瞧着这俩的气氛格外黏糊的紧,又都是宫里出来的,姓沈的长得还怪俏,怕不是背着皇上就有一腿。

“沈大人,可查出什么了?”

阮桑枝慢条斯理的翻了翻账本,有几处明晃晃对不上条目的地方,连作假都上不得台面:“这是谁的?”

沈枯只瞥了一眼,冷声道:“天星斋。”

梁掌柜双腿直哆嗦,闻言直接跌在了地上。他哆哆嗦嗦的开口解释:“沈大人,都是小、小本生意,草民也没多少利润,这些兴许是……是哪个不靠谱的浑球账房做的!草民这就回、回去教训他!”

眼看着人要溜,门口的鬼面人直接飞袖一刀,穿过他的裤脚,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啊——”

明明伤口都没有,梁掌柜也吓得抱着头哀嚎,仿佛半条腿都断了似的。

门外还在憋屈抱怨的商贾们听见这动静,纷纷噤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些鬼面人拿自己开刀。

“有八十万两不见踪影,你这分明是从国库偷钱啊。”

阮桑枝全程对梁掌柜的遭遇视若无睹,只悄然将天星斋的账本翻了个遍,看向他似笑非笑的道:“我来替沈大人问你,去哪里了?”

他喘着粗气,犹如奄奄一息的落水狗,颤颤巍巍的摸了一把小腿,发现依然存在之后,便嘴硬的回答:“草民不知,待草民回去问问账房先生。”

只怕一走出富春会,天星斋的账房就要畏罪自戕了。

要从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嘴里抠出点什么证据,不下点狠手是没有作用的。但沈枯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他面无表情的吩咐:“带走。”

“不!你不能就这样抓我!”

梁掌柜宛如砧板上的鱼,开始最后的猛烈挣扎:“你没有证据!我不服,我要告你,天理不——”

鬼面人一掌将他劈晕,眼看着要从前厅提溜出去,阮桑枝连忙阻止:“等等,劳烦从暗门离开。”

见沈枯点头,鬼面人立即照做,只是动作毫不客气,梁掌柜肉眼可见的鼻青脸肿起来。

阮桑枝笑了笑:“外面还有其他人呢,被看见了多不好,我这毕竟是刚上任的会首。”

“嗯。”看见她笑,沈枯面色柔和了几分,哪怕不是因为自己,心里也跟着雀跃,觉得格外满足。

鼻间嗅到一股香味,三五侍女端着饭菜鱼贯而入,个个屏息凝神,放下东西便迈着小碎步溜了。

阮桑枝就跟没看见似的,乐呵呵的将瓷碟往他那里推:“尝尝。”

见沈枯迟迟不肯动筷,只悄然将她盯了个遍,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阮桑枝笑了笑:“怎么?要我喂你啊?”

某凶神恶煞的沈大人不知道暗自想象了什么画面,冷不丁红了耳根。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重活一世的人就是格外纯情,也特别好逗。

“不必。”

他拿起碗筷的手都有些微的颤抖,阮桑枝想,这人抹脖子的时候都没这样紧张过。

不过长得好看的人吃东西也是赏心悦目的。她看在眼里,先前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思绪却逐渐飘远。

明镜司这种直属于皇帝的组织,不会莫名其妙的直接查到富春会来,更有可能是从某个贪赃枉法的官员那里顺藤摸瓜,梁掌柜只是其中流通财物的区区一环。

齐家倒台后,往日猖獗的贪官污吏们都收敛了许多,最近朝堂稳定,萧洪山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也正好将重臣的位置换成自己人。

最惹眼的那只待宰肥羊,应当是户部尚书宋治昌,宋清玄的爹,毕竟朝中三宋的佳话也该有个结局了。

心中有了猜测,阮桑枝自己肯定是万分赞成将这些蛀虫一一弄死的。

只是……

沈枯都找上门了,虽然并不想招惹什么麻烦,但还得运筹一下,免得安秀闭关出来什么也不剩,最后交易失败,她也回不去凤州了。

倒不如来一招断尾求生,就大大方方的让沈枯抓人,将那些坏心眼的脏东西全清出去,留些有真本事又不碰底线的潜力股。

至于富春会最后姓安还是姓阮,只是说是造化弄人喽。

沈枯见她眉眼舒展,也知这一顿饭的功夫就打定了主意,便放下碗筷,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可还合你胃口?”

“……嗯。”

本以为要说正事的,没想到一开口还是这个,难道阮桑枝在不甚熟练的贿赂自己?如果对象是她的话,分明不需要做这些的。

“那就好。”阮桑枝打了个呵欠:“我先去歇息,你随便查,只是完事儿先别动手,差人叫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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