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初到鼎山
在薛长山的记忆里,关于明朝的覆灭有很多原因。
而其中一条虽然算不上是主因,但也绝对是不容忽视的因素。
那就是小冰川期。
他虽然是穿越到了大乾朝,但已经推算出如今应该就是在明末的那个时间段。
对于农耕社会而言,小冰川期带来的气候影响是极为严峻的。
气候变冷只是一方面,频繁出现的水灾、旱灾、雪灾都会对农业生产造成沉重打击。
大量自然灾害导致了粮食减产,更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的动荡。
百姓种不出那么多粮食,朝廷也就征收不到足够的税款。
朝廷没有钱,很多事情就做不成,其中就包括救灾、平叛,更别提兴修水利、疏通运河等造福百姓的事。
若是明君执政,吏治清明,纵然天灾频发,也总有办法应对过去。
无非就是国家穷一点,能做的事情少一点而已。
可若是摊上个昏君,再加上官场腐败,那天灾就很容易催生出人祸,王朝的统治也就将走到尽头了。
另一个时空下的明朝末期就是这样的结局,如今的大乾朝看起来也将是同样的剧本。
薛长山没有悲天悯人的高尚品德,更没有能力阻止小冰川期带来的天灾。
但是天灾可能引发的人祸,却是薛长山极为关注的。
他之所以急着在米阳县外高强度剿匪,就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灾祸。
而诸多灾祸里,最让薛长山头疼的就是贼寇和起义军。
是的,就是这些造反的主力们。
虽然薛长山也想造反,并且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努力。
但造反之事,并不是简单粗暴的积攒钱粮、招兵买马、揭竿起义,然后就可以坐拥天下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延续了二百多年的王朝,其拥有的底蕴不是一群泥腿子能轻易抗衡的。
想造反,必须先夯实根基,还要等待时机。
没有彻底天下大乱之前,不能露头,露头必被捉。
而为了更好的暗中发育,薛长山明面上的官员身份必须保住。
那么在此期间出现的贼寇和起义军,将成为十分棘手的存在。
薛长山不会主动接触想造反的势力,但不代表那些势力不会对他动手。
他毕竟参加过同州流民起义,很清楚起义军的手段。
每到一地,不管当地官员是什么态度,最终的下场都是死。
甚至有一个知县是主动献城,最终都难逃满门被灭的命运。
起义军造的就是朝廷的反,杀朝廷命官在他们看来天经地义,甚至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一旦大乾朝内烽烟四起,薛长山想在乱世之中立足就必须得有足够强大的兵力。
“不行,必须尽早去府城,采购军械之事不能再拖。”
坐在回县衙的马车上,薛长山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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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北安府的府城,鼎山县从表面上来看并不比米阳县繁华多少。
但实际上鼎山县积攒的财富和蕴含的能量,却是米阳县拍马也赶不上的。
原因很简单,作为府城,鼎山县里的大家族本就底蕴更足一些。
在大乾朝大厦将倾的时候,但凡有点能量的家族便都开始走邪门歪道捞钱。
并且这股风气还是从皇族——也就是代王——身上最开始吹出来的。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暴利的走私生意他王爷做得,其他人就做不得?
不敢做盐铁生意,还不敢做其他生意吗?
少交一分税,便可能多赚成百上千两银子。
凭着不俗的家底,鼎山县里的富户们早已经赚到了惊人的财富。
但相应的,德不配位的情况也开始迅猛出现。
更多的财富让他们过上了更豪奢的生活,也开始了更加疯狂的土地兼并。
鼎山县外耕地不少,却基本上都被各个大地主把持。
堂堂府城之外,竟然没有多少自耕农,九成以上都是佃农。
而所谓的佃农,在薛长山看来不比后世在美洲大地上种棉花的黑叔叔们过的好多少。
甚至可能还不如黑叔叔!
由于带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和人,薛长山并未走官道前往鼎山县。
再加上他压根就没有向知府请示要赶往府城,这次完全是“微服私访”。
住不了驿站,便索性在沿途的几个村子里歇脚,结果就听到了不少人间悲剧。
当然,这些在大乾朝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粮食欠收再加上忽然被拔高的丁税,压垮了不知道多少佃农。
地主可不管你是不是要交税,反正该交的租子必须先交齐。
对佃农而言,地主是比皇帝还要恐怖的存在。
皇帝做事可能还要顾忌脸面,可地主要逼死佃农全家,就肯定能逼死他全家。
逃户的数量开始激增,而不敢逃的人基本都被逼成了“杨白劳”,只能拿“喜儿”抵债。
此时距离薛长山在米阳县剿匪结束已经又过去半个多月,北直隶已经彻底进入寒冬时节。
看着一幕幕卖儿卖女的情节在眼前上演,薛长山直感觉天地间的寒意好像更重了几分。
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在一条商道上做了一笔“买卖”后便迅速朝鼎山县赶去。
早在一个多月前,薛长山就把李九派到了鼎山县。
李九虽然年纪很小,但在情报侦查方面确实有着极高的天赋。
他早早就跟周全联系上,借助周全的关系顺利把薛长山带来的人和货都带进了鼎山县。
在风雪中看惯了百姓的凄惨后,刚一进入鼎山县时薛长山竟有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薛长山终于看到了“实况直播”。
甚至就在薛长山暂时落脚的院子外,就有一个小乞丐没能熬过昨晚的寒冷,死在了他的门前。
得知薛长山进城,急匆匆赶来“报道”的周全看到还未被收走的尸体,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大人,我马上给您换个宅子……”
“没事,连死人都怕的话,我就不用出来做事了。”薛长山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周全闻言总算松了口气,但又不敢彻底放松下来。
虽然投靠薛长山的时间并不长,他却已经见识到了薛长山的实力。
东石村惨案愣是没有掀起一点水花,之后他更是将那个小村子活生生经营成了一个大山寨。
而这一切,当地官员都好像毫不在意一样。
周全虽然是府城的商人,但在他眼里知县也是大官。
能在米阳县内让知县对这种惨案不闻不问,很难想象自己投靠的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除此之外,这段时间运来的细盐也让周全赚了不少。
虽然细盐生意不能拿出来当做在家族内部争权的筹码,但赚了更多银子后,他确实在周家有了更多话语权。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是他才把阻碍自己上位的族人消息送去米阳县没多久,就收到了“喜报”。
就在三天前,他的一位堂兄“很不幸”的死在了护送商队回城的路上。
而那位堂兄,正是周全指定的几个碍眼的族人之一。
要知道那支商队的规模,可比他当初带去米阳县的那支商队要大得多。
足足五十多个武艺高强的镖师,还有数十个周家的护院,最后竟然无一生还。
原本周全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薛长山帮忙杀人。
在他看来就算事情不成,就凭细盐的进项也足以让他在周家逐步夺权。
但堂兄之死让他明白,眼前这位爷说杀人就肯定会杀人,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放狠话。
正因如此,再见到薛长山时他反而比当初在东石村还要小心翼翼。
看着谨小慎微的周全,薛长山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随后问道:“军械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