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夏日结束了
夏天是巨大的蒸笼，把笼罩在人身上的衣服变成了蒸布。
在越前龙马的记忆里，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是什么？
是封闭集训，枯燥训练，是高温预警，肤色不均，是没喝完的葡萄ponta，是邮寄被退回的生日礼物，是一次断联后就再也没有回复的简讯。
一场暴雨过后，漫长的集训结束，越前龙马登上了回日本的飞机。
登机前，手机里还有教练骂骂咧咧的语音。
“后天就比赛了，这个时候你要飞日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Ryoma！不管你在想什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教练接二连三弹出的讯息皆被越前龙马无视，目光上移，被他置顶在第一的对话框，最后一次发来消息的时间停留在了7月26日。
【7月26日
鹤：龙马，等你集训结束后，我们去看烟花大会吧
越前龙马：我没时间，下个月开始我有封闭式集训
鹤：那好吧，那就等以后吧，反正我最近也感冒了
越前龙马：晚上睡觉空调别开太冷，注意休息
鹤：你也是，别太辛苦
越前龙马：嗯 】
集训结束之后，越前龙马刚拿到手机，看见有三通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柊千鹤。
越前龙马赶忙回拨过去，电话那边却无人接听。
生气了吗？
起初越前龙马以为要开学了她在忙，所以没接到，但过去了半天，柊千鹤一直没回电话，越前龙马按捺不住又打了一个，依旧无人接听。
就算生气，也不至于不接电话啊。
下了飞机之后，越前龙马去了学校，班里的同学看到应该在美国的人突然降临都吓了一跳。
崛尾聪史张大嘴巴说不出话，“越……越前，你什么情况？”
他们这么久没见，越前龙马第一句话张口就是，“千鹤呢？”
“柊？”崛尾聪史想了想，“老师说她请假了。”
“嗯。”越前龙马再度转身，离开了学校，马不停蹄地去了柊月海的家，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人来开门，隔壁邻居告诉他，“原本租住在这里的女人结婚之后就和丈夫搬走了，早就不住这了。”
是哦，柊月海和成田一郎结婚，婚后当然不会再住在出租房里。
越前龙马拦了辆出租车，报了秋山宅的地址，眼见着计价器的金额不断上涨，越前龙马完全是吊着一股精神在强撑。
临近秋山宅，越前龙马下车时在门口报了自己的名字，说要找柊千鹤。
大门的两个保安打量着越前龙马，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对他说道，“小姐不在家。”
越前龙马：“那她在哪？”
保安关上门驱逐他离开，“去去去，别瞎打听，小姐的行踪怎么能随便向你透露。”
手机只剩下了22度电，越前龙马不为所动，持续拨打柊千鹤的电话。
可能，她真的不在这。
但是，她又会去哪啊。
盛夏的苦热还未消散，戴着棒球帽的头顶很快就闷出了汗。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越前龙马整颗心都七上八下，未曾注意到前方来人。
已经毕业了的桃城武看见他，打趣道，“诶，越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时天都黑了，越前龙马后知后觉道，“早上。”
很快，桃城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失魂落魄的，不会是被队伍开除了吧？”
一听这话，越前龙马眉头一皱，像生气的小猫，“当然不是。”
桃城武接着猜道，“和千鹤学妹吵架了？”
这话直接让越前龙马沉默了，桃城武一拍脑门，“还真是啊，你这个恋爱白痴。”
越前龙马撇开头，“没有吵架……只是，太久没联系她了。”
桃城武：“你们多久没联系她了？”
越前龙马：“一个月……多一点。”
桃城武哈了一声，“我说越前啊，你怎么会有女朋友啊？”
越前龙马：“？”
桃城武嫌弃道，“千鹤学妹到现在还没有拉黑你，还是对你还是太好了。”
夏日的尾巴，空气里漂浮着暑热，让越前龙马有点烦躁，“什么啊？”
桃城武摇摇头，“上一个这么久没跟女朋友说话的，当他回来之后，他的女朋友已经有了很多男朋友了。”
越前龙马顿了下，“……千鹤才不是那样的，她……”
“很温柔。”特别是对他。
桃城武没办法，“好吧，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她，要不然我陪你去她家看看吧。”
夜晚，秋山宅。
两个高大的男生轻而易举地从后院翻进来，常年运动让他们的反应神经优于常人，轻轻松松地就进了院子。
“阿桃学长……”越前龙马：“你说的我都懂，但是为什么要在深夜潜入她家里？”
桃城武：“你不是说千鹤学妹可能就在这里吗？等找到她之后，好好跟人家道歉知道吗！”
越前龙马：“……我知道。”
凭借着三年前的记忆，越前龙马带着桃城武进了屋内。深夜的秋山宅，大的有些空旷，静的令人发慌。
一路潜入，畅通无阻，柊千鹤的房间在三楼，二楼还可以走楼梯上去，但是要去三楼，就必须要通过刷脸的门禁。
“越前……”桃城武小声地说：“这电梯要刷脸，你的脸行不行啊……”
只是，越前龙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一楼的舞蹈室，那扇门虚掩着，刚才路过的时候龙马往里面看了一眼，前后两面墙的镜子全都拆了下来，木质地板上也不知何时摆了一架钢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钢琴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她专门用来跳芭蕾的房间，怎么没了？
改了吗？
见他不说话，桃城武继续道，“越前……”
越前龙马忽然道，“阿桃学长，我们先走吧。”
“哈？”桃城武茫然，“都走到这里了，真的不上去看看吗？”
越前龙马的声音有点飘，“不了。”
“被发现的话，会给她添麻烦的。”她本来，在这个家里就如履薄冰。
从秋山宅出来后，越前龙马暂时住在桃城武的家里，兴许是择床，当然了桃城武睡觉打呼的声音也确实影响到了些，越前龙马整晚都没怎么睡着。
隔天早晨，手环震动，越前龙马毫无防备地，接到了柊千鹤的电话。
按下手机通话键的那一刻，他险些握不稳手机。
枉费他这一身完美的运动神经。
“龙马。”柊千鹤的声音传了过来。
越前龙马按着手机不断压向耳边，心脏也在砰砰狂跳，“千鹤。”
“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来找我。”柊千鹤说。
越前龙马心里一咯噔，“……”
柊千鹤说：“你知道你擅自做主跑到我家里来，会给我添多少麻烦吗？这样一点都不好玩，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而且，明天全美公开赛开幕，你没头没脑地跑回来找我，会让我心理负担很重你知道吗！”
“……”越前龙马有些不确定，手机对面说话的人，真的是柊千鹤吗？
难以想象，她那么温柔优雅的一个人，从来没和他大声说过一句话，就算偶尔有点小矛盾，她也会笑着说“算了，我会让着你的”……
越前龙马慢慢地眨了下猫瞳，吞咽时感觉喉间有刀子划过，“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比赛……我赶的回去。”
半晌，他又补了一句，“你别生气。”
沉默再度发酵，通话时间一分一秒地增加，似乎从来都没有打过这么久的电话。
这时，柊千鹤接着说：“越前，异地好辛苦，我想分手了。”
越前龙马茫然得忘记了要眨眼，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因为我一个月没联系你？之前有和你说过，我在封闭集训……”
此时，柊千鹤伸过来的刀子继续往他的心里扎入。
“我没有申请NYU，毕业之后，也不去美国了。”
越前龙马还是没能回过神，她在说什么？他们不是约好了，一起上纽约大学吗？不是说好了，他会成为她的家人，和她一起实现梦想吗？
“你如果只是生气的话，没必要这样。”越前龙马呼吸困难，感觉心脏在被刀子慢慢地磨着。
“如果你不想来美国，我回日本也可以……”
电话那边又是良久的沉默，她没有答话。
在为难吗？
是因为想分手，却怕他纠缠，所以不接他的电话吗？
“公主。”越前龙马最后在电话里喊了她一声，“你用不着这样，我早就说过了，不喜欢就不要勉强。”
他克制着声音，冷静地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不想我来找你，我也不会缠着你……”
“分手也可以。”
柊千鹤顿了顿，似乎是不忍，“这三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一切顺利。”
越前龙马淡声，“嗯。”
电话立马就被挂断了，越前龙马终于回神，他无措地翻找着联系人和通话记录，重新拨号时却是“无人接听”，line里被他置顶的聊天框也消失了，就好像柊千鹤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可是手机屏保、桌面壁纸、运动手环，三年里大大小小的合照，床头玻璃罐里的一千只纸鹤，手腕上的星星头绳，全都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明。
起初以为，结束封闭式集训，夏天才刚要开始，原来，他们的夏天，竟然早已结束。